“這……”

  厲海霖遲疑，指著監測儀器問：“那這些呢，明明監控顯示爸的情況在好轉？”

  “那是因為這套針法格外霸道，必須以藥物輔助壓製，否則就如回光返照，但這種透支生命力的治療方法後遺症也很明顯，最多一個月，老爺子的身體便會每況愈下，隻是不知爸你敢不敢以爺爺的性命做賭？”

  雲琉璃不卑不亢。

  “黃口小兒，嘩眾取寵！”

  張老憤怒的打斷雲琉璃的話，可後背卻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丫頭到底是從哪裏學到的雪花針法？

  以老爺子如今的情形，就算今天醒來，他日也隻會再最多堅持一個月。

  雲琉璃這麽一說，將來老爺子出了事，他可不就得擔責麽？

  “厲先生，聽說雲小姐是厲家三少夫人，如果你更願意相信她，那就當今天我沒來過，這針……不施也罷！”

  說著，張老便給張兆使了個眼色，讓張兆將金針統統拔掉。

  張兆雖不解，卻也乖乖的聽從爺爺的吩咐。

  然而當他取下第六根金針，剛碰到第七根金針時……

  “唔……”病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厲老爺子悶哼了聲，緩緩地睜開了眼。

  隻是眼神中還有些渾濁，像還沒清醒。

  張兆手一抖，驚喜道：“爺爺，厲老爺子醒了……”

  張老麵上寵辱不驚，沒有任何意外。

  “厲老爺子是有福之人，我們走吧。”

  “張老請留步。”

  厲海霖原本聽著雲琉璃信誓旦旦的話，還有些猶豫，現在心裏就有了決斷。

  站在厲老爺子的床前，沉吟道：“爸，你醒了？剛才是張老救了你，但琉璃硬要說張老是在害你，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厲銘威住院的這段時間，時常感覺身體很累。

  又從死亡線上被拉回來，他腦子渾渾噩噩的，可他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

  驟然聽到厲海霖這句話，他犀利的眸光落向了雲琉璃。

  蒼白的唇蠕動了兩下，語氣裏盡是威嚴：“我感覺很好，琉璃，老三再寵你，你也該有個限。”

  雲琉璃的醜聞照，雖然洗白了，但無風不起浪……

  她的過去到底是不堪的。

  “聽到了吧？爸感覺很好！”厲海霖鬆了口氣，心裏對雲琉璃也更加不滿。

  上次也是這樣，仗著有幾分醫術，就不把他放在眼底。

  雲琉璃皺起了眉，老爺子搭在床沿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分明像遭受著某種痛苦……

  “爺爺，你真的感覺很好麽？”

  “你覺得我是故意撒謊就為了騙你？”厲銘威喘了兩口粗氣，不悅道：“你走吧，我的病自有張老為我調理，不用你費什麽心，你好好修身養性，學學怎麽做人老婆吧。”

  話裏有話，像是在為上次曝光她的醜聞照發難。

  連病人本身也不信任她，雲琉璃再有心也無力了。

  “是孫媳婦僭越了……”她無奈道。

  厲墨司也注意到了厲老爺子極力隱忍痛苦，額頭滲出了冷汗，冷凝道：“爺爺，不管醫生是誰，你的身體才最重要。”

  厲老爺子臉一陣青一陣白，忍了忍，依舊道：“我說了我很好，如果你是帶雲琉璃來看望我的，那我心領了，要是帶來氣我的，那就不必了。”

  厲墨司原本還想再說什麽，可看著老爺子那一臉痛苦的模樣，冷峻的眉峰斂聚，最終什麽話都沒說出口。

  雲琉璃明白了，自己這是被厲老爺子厭恨上了。

  雲琉璃不打算再刺激病人了。

  便黯然離開了病房。

  臨走前，不忘看了眼張老。

  近七十歲的高齡，掌控著整個張家，張老不可謂不矍鑠。

  “張老，聽說您一生為推進醫學的發展，殫精竭慮，為了穩固張家在醫學界的地位，更是勞心勞力，可厲家不是普通豪門，是這帝都的無冕之王……”

  明明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張老隱隱生出一絲莫名的恐慌。

  雪花針法……

  這種技法可是醫學界的絕技。

  他皮笑肉不笑道：“我一生救人隻看病患，不看家世背景。”

  “那你更要好自為之了，免得臨老一朝盛名盡喪，還連累了張家，將來無顏麵對先祖。”雲琉璃說完救走了。

  厲墨司敏銳地察覺到張老的身體輕輕地晃了下。

  不知是被雲琉璃這番話震撼到了，還是心虛了。

  漆黑的墨眸眯緊，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暗芒。

  ……

  “太太，老爺子的病真的已經到了撐不過一月的地步了？”林刻蹙眉，不放心道。

  雲琉璃心裏也很糾結，對著林刻低語了一番。

  林刻聞言，猛地瞪大了雙眸，不可置信的望著她：“怎麽可能？”

  “我也是猜的，你想辦法去查一下，我在前麵休息室等你。”雲琉璃催促。

  現在張兆和張老都在老爺子的病房，這個時候潛入他的辦公室，說不定還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林刻雖覺得雲琉璃的話有些誇大的成分，但想想老爺子躺在病榻上的模樣，應允道：“好，我現在就去，那太太你別亂走，我很快就回來。”

  “恩，快去吧。”

  目送林刻離開後，雲琉璃在原地站了會。

  覺得嘴裏很幹，便走到了自動販賣機前，打算買瓶礦泉水。

  老爺子的病症越來越嚴重，根本不是張兆說得那麽雲淡風輕。

  可她之前翻過張兆的治療方式和開的那些藥單……

  對症下藥，也是沒錯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餘，她隻想到了那一種可能性。

  也許，張兆為了保全名聲，又或者是為了給她下馬威，故意隱瞞了老爺子的真實病症。

  歎了口氣，雲琉璃暗覺惱火。

  自己的身體什麽樣，厲老爺子難道感覺不出來麽？非要因為討厭她而延誤最佳的治療時間！最不喜歡這種病人了！

  “嗬嗬，知道爺爺為什麽那麽討厭你麽？”突然，身後響起一道促狹危險的男音。

  雲琉璃一扭頭便對上了厲非凡那張令人討厭的猥瑣麵孔。

  “不感興趣。”她嗬嗬冷笑了兩聲，拿著自己剛買的礦泉水，轉身便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