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山站在原地，太陽穴突突的跳，半晌目光複雜看著林雨晴說：

  “你冷靜點好不好？霍知行他也不想這樣……”

  “他有什麽不想的？”林雨晴抬高聲調，“嗬，央城太子爺的富貴日子過膩了，就頂替個勞改犯的身份來這裏騙婚？”

  “別把話說這麽難聽，你不了解情況，當時他遭人暗算受了重傷，這才在江州隱姓埋名的！”

  林雨晴靜默片刻，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他，冷冷笑道：“原來你知道這麽多？”

  “……”

  “陸離山！”

  陸離山現在恨不能抽自己嘴巴子。

  “霍知行，”林雨晴因為氣憤而聲線發顫，“你養傷就好好養傷，幹嘛要來招惹薑燦？”

  “你真把自己當皇太子了嗎？嗬，即便身受重傷也能出來惹一筆風流債，將來被你身邊那些公子哥兒當成談資，他們多羨慕你啊！”

  “可是你讓薑燦怎麽辦？你真的能娶她嗎！”

  “雨晴！”陸離山神色嚴肅，“夠了！”

  林雨晴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湧上來的眼淚憋回去。

  走廊裏忽然安靜下來，像掉進一個真空，沒過多久急救室的燈滅了，霍知行猛的起身跑過去。

  “別擔心，沒有生命危險。”沈驍從裏麵走出，如釋重負的笑了笑。

  “幸好刀口淺，而且沒有割到動脈。至於身上其他的傷也都是皮外傷，好好調養就行。”

  霍知行唇角抽動兩下，眼圈驀然紅了。

  如今沈驍再麵對他，心頭五味雜陳。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當年救的人，來頭竟然這麽大。

  “霍……霍少爺。”他輕聲說，“現在護士在裏麵做最後的處理，觀察一段時間後沒有異常，薑燦就可以推進病房了。”

  霍知行點點頭，低聲道謝。

  “還有，”沈驍舔舔嘴唇，“我建議先讓雨晴去陪她……”

  霍知行一驚，“為什麽？”

  “她差點受到侵犯，對男性肯定會有抵觸心理，這是正常現象。給她點時間，讓她慢慢恢複。”

  霍知行神色黯然，沉默不語。

  林雨晴急忙點頭，“嗯，我可以的！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然後就來陪她！”

  “那……那我和你一起去！”陸離山跟在她身後。

  “不用！”林雨晴沒好氣的瞅他一眼，“陸先生，你歇著吧！你們男人一張嘴隻會騙！沒一個好東西！”

  “雨晴，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跟霍知行不一樣的……”

  林雨晴回頭瞪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騙了八年，是不是嫌少？

  陸離山瞬間認慫，站在原地，聽著她高跟鞋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聲音，一聲長歎。

  “讓你早說，你非拖著！”他朝霍知行抱怨，“你這不是害我嗎！”

  “霍知行，我不管，你要麽把薑燦哄好了，要麽賠我個媳婦兒！”

  沈驍啞然失笑，其實他也被騙了很久很久。

  “的確，被騙的滋味不好受。”他輕聲道，“霍少爺，你一下子從顧莽變成了霍知行，連我都不好受，可想而知薑燦是什麽感覺。”

  霍知行咬著嘴唇，深如古井的眼眸透出悲哀。

  他不想騙她的，從前是身不由己，現在他本想找機會向她說明一切的……

  可就差這麽一步。

  就差這一小步，便差點要了她的命……

  霍知行手心發涼，感到十足後怕。

  薑燦被護士推進了病房，霍知行在門口徘徊許久，最終還是小心翼翼的開門，輕聲走進去。

  躺在病床上的薑燦雙頰腫脹，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手腕纏著厚厚的紗布。

  最觸目驚心的就是她脖子上那道傷。

  霍知行永遠都忘不了他闖進去時看到的一幕……薑燦傷痕累累的倒在地上，衣服被撕破了大半，絕望的喊著“老公救我”……

  霍知行疼的五髒六腑都碎了。

  他坐到床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忽然鼻尖一酸，嘴角嚐到一抹苦澀。

  這時薑燦眼皮動了動，霍知行幾乎屏住呼吸，靜靜看著她。

  “不要……不要過來，救命……”

  薑燦還在那個噩夢裏，少了一截小指的男人拿著刀子發出猙獰笑聲。她前一秒還叫他老公，後一秒他就要她的命……

  “啊！”

  薑燦驚呼一聲睜開眼，渾身的疼痛讓她有如墜進地獄。

  耳邊忽然傳來某個人溫柔的呼喚聲，“燦燦……”

  她意識回籠，定定看住眼前這個人……還是棱角分明的俊朗，還是深邃如墨的雙眸，掌心的溫度還是一如從前。

  可是……

  ——我才是顧莽，你是我老婆！

  ——霍三爺，你放了我，我把這個女人交給你，這筆買賣很劃算！

  ——賤人，老子現在就送你下地獄！

  薑燦忽然頭痛欲裂，她的心怦怦直跳，猛然間把手抽回來，眼神驚恐的看著眼前男人。

  “燦燦。”霍知行聲音沙啞，“你別怕，是我……”

  “你走開！”

  薑燦緊緊用被子裹住自己，蜷成一團，瑟瑟發抖。

  “老婆！”

  “你到底是誰？”她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霍知行心如刀割，試探著去摸她的發。

  “別碰我！”

  “燦燦……”

  “我求你了，你別在我麵前！”薑燦哭的不成樣子，整個人都埋在被裏，“我一閉上眼就能看見你在打我……”

  “那個人不是我。”

  半晌，薑燦從被子裏露出眼睛。黑白分明的星眸已然失去了光澤，裏麵全是驚恐和懼怕。

  “我知道，那個人是顧莽。”她輕聲道，“可我一直以為，你就是顧莽。”

  霍知行緊緊攥住拳頭，指甲深深摳進肉裏也不覺得疼。

  “對不起燦燦。”他聲音低沉，“我從一開始就應該向你坦白的……”

  薑燦小手緊握被單邊緣，聽見他吐字清晰道：

  “我不是顧莽，我是霍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