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成早已經醒來，起初還試圖和看守他的三位龍回弟子再做爭辯，然而白瑤特地留下郭淳的三名弟子就是看準了他們不會給王啟成半分機會。

  在又遭了一頓毒打之後，王啟成終於縮在牆角不再說話了。

  半睜半眯著眼，毫無焦距地望著前方的山道。

  王啟成不明白為什麽沒人願意相信自己，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山道上空無一人，天邊漸漸泛白，晨風吹過，臉頰、身上的傷痕火辣辣得疼。

  又一天即將過去。

  他還能看到下一個天亮麽？

  恩公和秋姐姐，真的死了麽？

  正想著，眼前的山道忽然升騰起嫋嫋白霧，周圍一切迅速變得朦朧模糊起來。

  起霧了？不對，這霧怎麽起得這麽快？！

  王啟成張張嘴，剛準備提醒不遠處的三人，卻看到那三人依舊湊在一起低頭發呆，好像沒看到一點異樣。

  沒等王啟成開口，濃霧已經吞沒了他。

  ……

  王啟成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溫和的白光，照得他渾身暖洋洋的。

  氣流緩緩拂過他的臉頰和手臂，又輕又柔，像是記憶中母親的愛撫。

  王啟成坐起來，揉揉眼，朝四周望去。

  目光所及，全是緩慢流淌的霧，像是老家門口的那條小溪流，白光經過水霧的折射隱隱有些發暗，反倒更顯出此間的恬靜與安然。

  “這裏便是死後的世界麽？好溫馨，父親母親也在這裏麽？還有掌門師傅……”

  “噠，噠，噠”

  穩健有力、一步一頓的腳步聲從前方雲霧中傳來，王啟成渾身一哆嗦，連忙起身站直，挺著腰杆子，雙手緊實地貼著兩腿兩側。

  他聽說過人死後會有冥界使者來帶著進入冥界。

  這初來乍到的，他想給使者留個好印象。

  雲霧裏的人影顯露出來，走到王啟成麵前，俯下目光看著他。

  王啟成看著眼前的人影，呆住了。

  雙目瞬間通紅，鼻翼翕動，兩側手掌忍不住顫抖起來。

  然後少年“哇”地一聲，撲進來人的懷中。

  “恩公，恩公，你真死了啊……”

  人影剛準備伸出去拍少年肩膀的手微微一滯，轉而向上，揉在王啟成的腦袋上。

  似乎有些控製不住力道，人影揉得王啟成腦袋左右前後搖晃，看上去不像是揉頭發，反而像是薅頭發。

  “恩，恩公，你……你沒事吧？”

  饒是頭發被揪得齜牙咧嘴，王啟成仍然強忍著，盡力捂著腦袋問道。

  人影忽然停下手來，伴隨著王啟成“嗷嗚”一聲慘叫，人影右手掌心裏鑽出幾根發絲。

  ……

  “臥槽，這麽難控製！？”

  白霧空間，雲霧繚繞的高空，真身隱藏在層層濃霧中的沐鋒滿頭大汗，鼓著腮幫子蹙緊眉頭，目光死死盯著下方，眼珠子用力得幾乎都要瞪出來。

  剛才他見到可以把王啟成拉進白霧空間，想都沒想就點了下去，然而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這小子和陸安人不同，這小子可是見過自己真人的！

  雖然是被江星明扭曲後的麵容，但那也會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沐鋒完全可以也像見陸安人時那樣隱藏陣容，以神秘仙尊的身份和王啟成見麵，但那樣又得通過神秘仙尊之口告訴他易斑斑和狂秋還活著的消息。

  上次拉陸安人進來的時候就是以這招得到了他的基本信任，但每次都以神秘仙尊的身份說出這種程度的信息，次數多了神秘仙尊的位格便會受到影響。

  電光火石之間，沐鋒做出了一個選擇。

  那便是自身隱藏起來，然後利用白霧空間可以憑空生物的特性嚐試製作出一個和易斑斑一模一樣的雲霧分身。

  讓雲霧分身自己去見王啟成，王啟成要是看到活的易斑斑站在麵前，又怎麽會有不相信的道理？

  大善！

  有了決定，沐鋒在拉王啟成入場的同時便先扯過一團雲霧將王啟成隔絕開來，自行在另外的地方嚐試塑造分身。

  白霧空間雖然能夠造物，但“造人”還是第一次，沐鋒耗費了幾乎是平時百倍的精力才完成。

  分身成型的瞬間，像是有什麽能量從他身體裏傾瀉而出匯聚到分身中，他整個人腦中一片空白，雙腿發軟，整個人虛的不行。

  “造人這項運動確實很累，生命不僅要感謝母親，也要感謝父親啊，他們都為你付出了很多啊！”

  沐鋒一邊吐槽一邊控製著“易斑斑”走到王啟成身前。

  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很生疏，走起來用力過猛有些奇怪，但幸好王啟成早就被見到恩公的激動情緒吞沒，根本察覺不出異樣。

  沐鋒本來是想控製易斑斑伸手拍拍少年的肩膀，卻沒想到這小子上來就是一句“你真死了啊”。

  嗆得他差點沒繃住精神力。

  想著易斑斑平時的人設，這時候必然應該揉一揉少年的頭發，笑罵一句：“毛頭小子說什麽胡話，你恩公我還沒娶媳婦兒怎麽可能死？”

  然而……他再一次失控了。

  事實證明即使是白霧空間，製造這種融入了他精神力的擬真分身需要消耗的能量也很多。

  或者換句話說，沐鋒現在的真實修為還是太低了，控製一個易斑斑已經是極限。

  要是現在讓他再造一個人出來……那他隻有精什麽人什麽那一條路。

  好不容易控製著易斑斑把手從王啟成頭上拿下來，沐鋒深吸一口氣，控製易斑斑開口道。

  “別瞎說，小小年紀不想著修煉娶媳婦兒整天就想著死？拔你兩根毛漲漲記性！”

  王啟成雙手捂著頭，乖乖應了聲：“哦。”

  然後他忽然反應過來，瞪大雙眼，下巴前伸，驚呼道：“等等等等等一下，恩公你說什麽？！你說我們沒死？那這裏是哪裏？不是冥界？”

  這反應才符合你的人設嘛少年，不過你是不是反應太慢了些？

  沐鋒默默腹誹，繼續控製易斑斑開口。

  隨著時間推移他對這具分身的控製也越來越熟練起來。

  易斑斑聳了聳肩，說道：“是的，我沒死，你沒死，哦還有你秋姐姐也沒死。”

  “至於這裏是哪裏嘛……”易斑斑摸了摸下巴，眼皮一挑，似笑非笑看著王啟成，問道。

  “少年，你相信這個世上有仙尊神祇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