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言希珩體諒她現在的心情。

  安安啊安安，你這麽聰明，既然已經猜到我可能會說的話了，那麽你就應該知道。

  躲，是躲不掉的。

  有些事情，注定是要麵對的。

  平日裏，餘安安洗澡也不過十五分鍾而已，今天卻是足足在裏麵待了一個多小時。

  言希珩也沒有著急，找了本書，就在那坐著看。

  雖然，他也看不下去。

  不過當餘安安出來的時候，言希珩是正在看書的。

  屋子裏，流轉的氣氛都是有些尷尬的。

  言希珩沒有主動說話。

  還是過了好久，餘安安才冷冰冰的開口了：“說吧，師父找你……是不是為了糖糖的事情。”

  她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師父了，這次師父忽然回來，還沒有找她反而是找上言希珩了，那一定是關於糖糖的事情，而且很可能不是什麽好消息。

  她摳著自己的手心，因為長時間洗澡而變軟的指甲，扣在掌心裏，就變的更軟了……

  言希珩歎息一聲，並沒有站起來做到餘安安身邊。

  此時此刻的餘安安就像是一隻刺蝟一樣，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待著，才是最安全的。

  若是離她近了，反而會讓她覺得不安全的。

  這樣的餘安安，言希珩當年是遇見過的。

  “安安啊，你放心，糖糖沒有生命危險。”言希珩先撿著餘安安最關心的問題說了。

  果然，餘安安聞言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

  她捂著心口說：“糖糖沒事？那太好了。”

  可她的笑容也隻是維持了一小會而已，因為她已經反應過來了。

  “她沒有生命危險，所以……你的壞消息，是什麽？”

  作為一個母親，餘安安已經隱隱有一種猜測了，隻是這樣的猜測是她無法接受的，因此，她不願意去開口，不願意去提。

  就好像這樣，一會言希珩說的，就不會是這件事一樣。

  看著如此抗拒的餘安安，言希珩也是無奈的，心疼的。

  可再心疼，也要說。

  “師父的意思是……要帶走糖糖，你和她……這輩子都不能再見。”言希珩從來沒有這麽覺得，一句話能這麽難說過。

  仿佛每一個字，都在扒著他的咽喉，不願意被吐出來。

  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了出來。

  餘安安耳邊瞬間耳鳴了起來，似乎什麽都聽不真切了一樣，她沒有說話，整個人好像變成了一座冰雕一樣。

  “安安……”

  “哥哥你能出去嗎？讓我自己一個人待一會。”

  “……好。”

  走到門口的言希珩忽然停下來，有些害怕的說：“安安，你還有鬧鬧。”

  所以，不要想不開，不要放棄這個世界。

  雖然活在這個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麻煩和苦難，可更多的還是快樂和留戀。

  他相信餘安安會……放下的。

  因為她，隻能放下，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餘安安沒有說話，等到門被關上之後，她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就站在那，看著外麵的夜色，一動不動。

  *

  第二天早起，言希珩發現餘安安有些感冒，臉蛋紅撲撲的，看上去也沒有什麽精神氣的樣子。

  言希珩上前一模額頭，卻是滾燙。

  餘安安——發高燒了。

  言希珩推了所有的工作，就留在家裏，親自照看餘安安。

  甚至言煦寶寶都不想去上學了，還是被言希珩強製送去學校的。

  餘安安這一發燒啊，就直接燒了三天。

  後來言希珩實在是放心不下，就想去找孫誠之，可是沒有聯係方式，他也實在是不知道去哪裏找。

  可孫誠之就像是監視著這裏的一舉一動一樣，居然在言希珩想要聯係他的時候，主動出現了。

  言希珩顧不上其他事情了，焦急的讓孫誠之進來：“安安已經發燒三天了，這三天溫度都沒有怎麽下去。”

  他早就想送安安去醫院的，可是安安迷迷糊糊的卻堅持，而且不肯叫醫生。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也沒有違背安安的意思。

  今天也是實在是太過擔心了，身子底子再好的人，也經不住這麽發燒啊，更何況餘安安她前幾年……

  “嗯，知道了。”

  孫誠之慢悠悠的進去了，然後又慢悠悠的廚房找了一些東西來吃。

  這把言希珩急的啊。

  要不是因為孫誠之和餘安安的關係，怕是言希珩就要打人了。

  “師父，現在安安這樣，你能不能正經點？”言希珩的眉頭都快要跳的飛起來了。

  這人怎麽這麽不靠譜？

  孫誠之看著他著急的樣子，笑了，往沙發背上一靠，笑著問他：“你知道為什麽餘安安不讓你送她去醫院或者叫醫生來嗎？”

  “什麽意思？”

  “她……自己能好過來。”

  “可都好幾天了，她……”

  “你要相信她。”孫誠之打斷他的話，篤定的說道，“餘安安會自己清醒過來的，她會接受這個事實的。”

  言希珩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是在說夢話嗎？

  這又不是什麽靠意誌力的事情。

  又過了一會，孫誠之看了一眼手表，對他說：“去接鬧鬧回來吧，我和安安說兩句話。”

  言希珩深深地看了一眼孫誠之，就離開了。

  等到周圍都安靜下來之後，孫誠之才淡淡的開口了。

  “其實安安你應該知足了，這輩子能再和那個孩子有一場母子緣分，已經是奇跡了，你不該奢求太多的。”

  躺在床上的餘安安手指動了動。

  孫誠之就像是沒發現一樣，繼續說：“我知道，你放不下。上輩子放不下那個慘死的孩子，這輩子依舊放不下糖糖。可你知道你這樣強求，會有什麽後果嗎？她會死的。”

  餘安安的身體仿佛更加僵硬了。

  “安安，你的身份特殊，有些事情已經足夠逆天改命了。而糖糖……今生的到來，也算是圓了你上輩子最大的遺憾。你難道忘記了麽，你當初最大的念想就是，那個孩子能好好活著。”

  “而現在，隻要離開了你，糖糖就會好好活著的。”

  “安安，求得太多，反而會連現在所擁有的都會失去的。”

  說完這些話，孫誠之見餘安安還沒有醒過來，便起身離開了。

  他想，這些話，餘安安都已經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