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作者:江暮無塵      更新:2021-09-22 01:02      字數:3804
  給沈照發過消息,翟星眠便沒再看手機,她的心裏實在亂,隻能想辦法把精神集中到課堂上。

  美國大學的體育氛圍濃厚,即使有些人對此並不感興趣,但是出於集體榮譽感,也還是會對學校獲得的勝利如數家珍,四分衛是最容易獲得目光的位置。

  再加上翟星眠的外表和斯文紳士的作風,讓她成為本屆最受關注的畢業生之一,很少有人不知道她。

  一下課就有人過來和翟星眠打招呼,隨便聊點什麽,比如,翟星眠是不是就要加入聯盟了。

  和球探的想法不同,翟星眠的同學似乎篤定了她將會在聯盟大放異彩。學校商店裏翟星眠的七號球衣賣的最好,剛剛還有人拿著球衣讓翟星眠簽名。

  翟星眠雖然和他們並不相熟,但也沒有敷衍的念頭,每個人她都真誠應答,大多數人對她的選擇表示惋惜,但也尊重她的決定,隻那個讓她簽名的女孩讓她哭笑不得。

  “那……那我以後還能再看見你麽?”女孩緊抱著球衣,怯懦地問。

  翟星眠琥珀色眼眸泛起不解:“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麽想要看見我麽?”

  女孩臉紅紅,低頭纏手指,不好意思道:“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

  翟星眠有些哭笑不得,隻能點開聊天軟件,加了女孩好友,算是滿足她的小小心願。

  但是被女孩這麽一鬧,難過的情緒也淡了不少。

  上完最後一堂課,翟星眠如往常收拾東西,今天下午不用兼職,準備往車站走,百無聊賴之際,隨手按亮手機屏幕又鎖住。

  手機卻忽然震動了一下,跟著又是一下。

  沈照:是,想你了。

  沈照:下課了吧?我在門口等你。

  翟星眠呼吸都遲滯了一瞬,她眨巴兩下眼,有些疑惑,沈照怎麽會知道她什麽時候下課?下一秒又覺得自己昏了頭,她跟沈照說過自己的課程安排。

  那是不是說明,沈照還是很關心她、在意她的?翟星眠忽然不知作何反應,覺得自己之前的懷疑真是可笑極了,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點。

  ……

  沈照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回了紐黑文,一時出神,車子便開向那個方向,她也沒想掉頭,想著見見翟星眠也好,路上還順便買了束玫瑰,放在副駕駛。

  翟星眠喜歡她,想見她,並且是她的女朋友,雖然她心裏裝的是另一個女孩,但是在這場戀愛中,她也自認沒有虧待了翟星眠。

  在許扉去紐約巨人隊的這三年,是翟星眠陪著她,讓她好像觸碰到了一直以來的太陽,她是感激的。所以翟星眠想要的,她有的,她都願意給翟星眠,隻是除了她的心。

  翟星眠打開車門,便看見一片奪目的紅,她思索片刻,有些疑惑地看向沈照:“今天是什麽重要的節日麽?”

  “好像並不是我們的生日,也不是什麽重要的紀念日。”

  最後慢慢說:“抱歉,我實在想不到了。”

  沈照仰頭看了她一會兒,眼神掃過她的穿著,而後笑問:“不是節日就不能送你花了麽?”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值得紀念。”

  翟星眠一愣,很快揚眉笑了一下:“當然。”俯身抱起屬於她的玫瑰,鑽進車裏,帶上門。

  她探過身,撫上沈照的臉頰,在耳朵那裏輕輕摩挲,指尖觸及的地方有些發燙,吻了上去。

  沈照勾唇懶懶地笑,用柔軟的唇舌回應。

  連日高高吊起的心落回實處,像是海上迎風的船帆般輕快,翟星眠想,這樣也不錯,就像沈照說的,她們可以一起去任何地方。

  沈照不過是擔心她在聯盟吃癟,但橄欖球又不是隻能在美國打。

  翟星眠係上安全帶,心情較好問:“今天心情不錯?”

  沈照盯著她的發尾,好一會兒才說:“還好。”

  又問:“頭發怎麽放下來了?”

  翟星眠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沒回答,笑著反問了句:“怎麽,不好看麽?”

  沈照不由多打量翟星眠幾眼,紮起頭發的翟星眠像追夢少年,滿身傲骨,永不服輸,笑起來燦爛奪目,放下來又是另一種乖巧柔美,比之明星也不遑多讓。

  可是就是這一份柔美,衝淡了五官中和許扉的那份相似。

  沈照像是在挑剔一件不合心意的商品,眉目略有幾分無情,回答地毫不猶豫:“嗯,不太好看,我還是喜歡你紮起來的樣子。”

  不等翟星眠再說話,沈照攤開手掌:“要我幫你紮起來麽?”

  翟星眠有些失落,但還是下意識地把皮筋遞到她手上,轉過了身。

  既然沈照不喜歡,那以後就都紮起來吧。

  ……

  沈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翟星眠又是買菜,又是做飯,忙忙碌碌一下午。兩年過去了,她的手藝很合沈照的胃口,沈照也吃地很滿意。

  吃過飯後,沈照去洗澡,翟星眠閑下來,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這時,蘇見月發來了消息,用的微信。

  蘇見月:給我轉十塊錢,急!!

  翟星眠滿頭霧水,她不常用微信,但也綁了卡,十塊錢還是有的,發了紅包,然後問她:怎麽了?

  蘇見月回了個腦殼痛的表情包,而後發了段語音:

  “尷尬死了,我去買烤冷麵,結果微信裏就剩一塊五,又沒有支付寶的碼,跟我爸我媽要錢,倆人沒一個搭理我,我站在那和做烤冷麵的阿姨大眼瞪小眼半天……”

  “嗚嗚嗚還是我姐妹靠譜。”

  翟星眠十分沒義氣地笑出了聲,撥通她的電話。

  蘇見月最近在tx實習,每天忙得焦頭爛額,這才剛閑下來,坐在路邊吃飯個烤冷麵,順便和好姐妹聊天。

  “唉。”蘇見月歎氣:“實習都這麽累,也不知道七月份我入職了,得成什麽樣。”

  翟星眠安慰她:“想開點,你不是為了他不菲的年終獎麽?”

  蘇見月發出打工人的哀嚎:“當初真是腦子抽了,才簽了合同。”

  蘇見月又問她:“星眠,最近太忙了也沒問你,你怎麽樣了?沈照同意沒?”

  翟星眠前些天實在迷茫,沒忍住就和蘇見月說起這事,蘇見月其實挺不以為然的,處不了就分,憑她姐妹這相貌這身段,重新找個比沈照好的還不是小菜一碟?

  可奈何她姐妹死腦筋,隻能言不由衷地勸。

  蘇見月認為,或許做運動員看上去有些不靠譜,但是沈照如果真的愛她,最後會同意的,畢竟這是翟星眠的夢想。

  初二那年蘇見月隨父母漂洋過海,在美國讀高中,就這麽認識了翟星眠。

  那時的翟星眠傲慢張揚,因為出色的橄欖球技術和外表被眾星捧月,她就像是到處開屏的孔雀,昂首闊步,四處展示她華麗的翎羽,走到哪都能吸引一波視線。

  蘇見月看不慣她,故意用中文嗆聲道:“我說,你能不能別總用鼻孔看人,以為自己的鼻孔很好看麽?”

  翟星眠頭一次被這麽對待,愣了愣,淺琥珀色眼睛浮現困惑,神色收斂些許,有些不知所措。

  有那麽一瞬間,蘇見月都想給她道歉。

  “對不起。”

  蘇見月失神片刻,正懊惱自己怎麽見色起意,卻忽然發覺這根本不是從自己的口中說出的。

  “我讓你不舒服了麽?”翟星眠又補充了一句。

  沒想到還挺有禮貌的,中文說的字正腔圓,慢條斯理,莫名地好聽。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蘇見月就這樣對她產生了好感,總是不由自主地關注她,靠近她。

  她發現,翟星眠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麽高高在上,會為每一場勝利歡呼,偶爾會有點小得意,尤其是聽見別人誇她的時候,就像一個普通的十幾歲的少女。

  兩個人順理成章地做了朋友,會在夏天的晚上一起去看螢火蟲,會在冬天的午後出去喝杯咖啡。

  翟星眠最常說的,就是將來要穿幾號球衣,要為哪個球隊效力,要在哪個年紀登上名人堂……說話時表情專注迷人,眼睛裏像是有星星,蘇見月看了好久才回過神。

  後來蘇見月回國了,但是並沒有因此和翟星眠斷了聯係,她知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翟星眠始終在為夢想拚勁全力,她把身體當做載夢的舟,橄欖球是江的對岸。

  翟星眠追夢追了十幾年,早就融入骨血,成了身體的一部分,作為枕邊人,怎麽可能舍得要她放棄。

  但是蘇見月對沈照沒好印象,覺得這人幼稚還脾氣大。

  有次她去看翟星眠比賽,兩個人舉止親密了些,沈照當眾給她臉色看,偏偏她還沒辦法說什麽,兩人就這麽結下了梁子。

  所以故意茶言茶語道:“沈照應該同意了吧,愛一個人,不就是要讓她快樂麽?如果我要是她肯定就同意了,大不了就養你一段時間唄。”

  可是讓蘇見月沒有想到的是,翟星眠有些尷尬,隻真的含含糊糊地說了句:“她沒同意,我也並不打算去了。”

  “不去了?”蘇見月頓時沒了玩鬧的興致,睜大了眼睛,一邊咀嚼著烤冷麵,一邊問:“為什麽?”

  “你上個月不是還很高興,和我說拿到邀請函了麽?不會就因為她不同意吧……”

  蘇見月眉頭稍稍蹙起:“她說要和你分手,那就分唄。拿分手來逼你,她是喜歡你,還是想控製你?”

  新仇加舊恨,蘇見月對沈照的印象更差了,她回顧往事種種,甚至懷疑,沈照是不是真的喜歡翟星眠,翟星眠會不會隻是對她有濾鏡?

  蘇見月心神一動:“還有,每次你贏了比賽,想找她分享,她都是怎麽做的?迎頭給你澆盆冷水,說你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下一個不香麽?”

  哪有人會不遺餘力地打擊自己愛的人?

  蘇見月甚至覺得,翟星眠這些年性格變化這麽大是不是也和她的打擊有關係。

  之前還以為是她長大了,沉穩了,才沒那麽驕傲,可現在想想,她語氣中滿是對自己能力的不相信,和從前的她完全不一樣。

  蘇見月忍不住說:“真的星眠,不行就分了吧。”

  “好了,蘇,別生氣了。”翟星眠輕聲安撫她,眼神往浴室飄:“她也是為了我好,希望我不要得意忘形,之前我沒有進校隊的時候,她還鼓勵過我,你忘記了麽?”

  “她對我很好的,今天還給我買了花,去學校門口等我。”

  “我不去也不全都是因為她,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放心吧。”

  蘇見月見勸不動,也沒什麽辦法,也怕說多了,翟星眠惱。再者不做職業球員也沒什麽不好,翟星眠還有其他選擇,何必非要落下一身傷病。

  隻好含糊地說: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真的,星眠,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但那一定得是你自己想要的選擇,不要為了某一個人,我的意思你明白麽?”

  “我明白。”翟星眠笑,打趣道:“就像是當年,你支持我不要受到我媽媽的控製,是麽?”

  說到這個,蘇見月不禁心裏發虛。

  忽然眼睛一亮:“誒,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去找你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