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作者:
江暮無塵 更新:2021-09-22 01:02 字數:3430
沈照最近心情不錯。
應許扉邀請,去加州待了一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Exotic是許扉最喜歡的中餐廳,沈照叫上幾個朋友,訂了間包廂,一起給許扉慶生。
沈照喝了點酒,稍顯醉態,燈一晃,眼底仿佛藏著瑩潤水光。
許扉中途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阿照,我有點事兒,恐怕得先回去了。”
沈照一怔,隨即又勾起點笑來:“沒事,你忙你的。”
她生得副秀雅的長相,笑起來更是溫柔得不像話,許扉頓時便鬆了口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大家給我過生日,我……唉,我自罰三杯,今天算我的。”
“沒事兒沒事兒,你都陪我們玩三天了,有事就先去忙。”
話雖這麽說,許扉還是很不好意思,大家幫她過生日,於情於理她都應該作陪到底。可是實在著急,隻好再三道歉。正要出門,沈照叫住她:“許扉——”
話音剛落,一旁的手機亮起,沈照瞥了眼,沒管。唇角勾起小弧,繼續說:“許扉,忘記說了,生日快樂。”
“謝謝。”許扉打開門,下巴朝手機揚了下,笑著示意沈照:“來電話了。”
想了想,她又警告似的提醒:“你喝酒了,一會兒別開車。”
“嗯,我叫代駕。”沈照含笑點頭,手腕舉著酒杯晃蕩,目送她離開。
過了一會兒,手機屏幕終於熄滅,沈照始終沒有查看的意思,秦慧蘭好奇瞧了沈照幾眼:“又是你那個小女朋友?”
不必許扉說話,周鈺便笑:“肯定是唄,這還用猜?”
她和沈照是同一批的留學生,認識六七年,當年關係就好,沈照那點兒事早就摸得清清楚楚。
周鈺挑了下眉,忽然想到什麽,饒有興致地看沈照:“誒,你這大半個月不回家,小女朋友沒跟你鬧?”
“鬧?”沈照不以為意,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有什麽可鬧的。”
“再說。”沈照勾唇笑笑,眼底卻冰涼一片:“她也不敢。”
“呦。”有人起哄:“瞧給我們阿照牛的,家庭地位還挺高。”
滿是戲謔,像是不太相信。
“可別在外麵嘴硬,回到家就跪搓衣板。”
沈照和她們說話沒顧忌,登時便笑了:“她對我沒脾氣,都不用哄。”
“我發個短信,她就覥著臉湊過來,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我都懶得理她。”
“那你倒是發啊。”
沈照垂著眼眸,心道,晾了翟星眠那麽多天,想必已經差不多想通了。
她把態度擺得明明白白,走職業的路子,她們就分手。翟星眠那麽喜歡她,沈照不信她舍得。
沈照翹著腿,笑得坦蕩無畏:“行,正好缺個代駕。”
……
翟星眠認識沈照的時候才大一,在橄欖球場旁,17歲,剛被球隊拒絕,和今天一樣,也是個雨天,沈照為她撐了把傘。
她抬眼,見是個亞洲人,鬼使神差問了句:“你說,我真的可以麽?”
“你自己覺得呢?”
那是翟星眠最狼狽的時刻,手裏還捏著濺上雨水的簡曆,她垂下頭,把紙張握成一團,自嘲說道:“我自己覺得可以有什麽用,教練說,橄欖球不適合亞洲人。”
沈照無奈地笑了,眼底又帶著毫不作偽的真誠。
“為什麽要管別人怎麽說,做你自己想做的,盡人事,聽天命。至少……不要讓自己後悔。”
沈照把翟星眠送到車站就離開,翟星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後來聽認識的國人說,她是大四的學姐,叫沈照,還挺出名。
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了,她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哪想一年後,翟星眠幾乎身無分文時,沈照又一次出現在她麵前。
“恭喜啊,聽說你進校隊了。”
“我室友畢業了,要不要和我合租?”
聽沈照說,室友原來在紐黑文找了工作,交了一年的房租,結果沒幾個月又換了份工作,自然就空了間房。
沈照擔心招到奇葩的室友,便先把錢給室友,到時候找什麽樣的室友,自己說的算。
如果翟星眠要住,前三個月可以先不用交房租,算是考察期,但是沈照隨時有權利要求翟星眠搬出去。
可以說,沈照出現得恰逢其會,翟星眠自是應下。
隻她不喜欠別人人情,應付繁重的學業和訓練之餘,還打了兩份工,省吃儉用,想盡快把那三個月的房租還上。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被趕出家門的事情把翟星眠嚇怕了,再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結果沒幾周就把自己的身體累垮了,當時在訓練,迎麵飛來一個橄欖球,正中翟星眠的臉,倒地不起。
沈照聽說以後,強行要求翟星眠辭掉一份工作,她也不怕翟星眠陽奉陰違,對翟星眠看得緊,下課等翟星眠回家,吃飯的時候也帶她一起。
再後來,她們在一起了,就換成了一居室,沈照體諒翟星眠囊中羞澀,不僅自己承擔了租金,連日常開銷也包了。
翟星眠始終覺得虧欠,都是花父母的錢,她有什麽資格讓沈照養。
她怕沈照不高興,也不明說,隻搶著在沈照之前買菜做飯,沈照說做的不好吃,翟星眠就去學,倒還真讓她學了一身好廚藝。
這些年,翟星眠一直記得,沈照當初拉了她兩把,她欠沈照良多。平日相處,能讓一步便讓一步,兩個人和和睦睦的,總不會有錯。
從紐黑文到紐約,或許有點遠,但這是沈照求和的信號,翟星眠說什麽也要去。
翟星眠坐車坐了兩個多小時,到時已經晚上十點多。紐黑文的雨下得大,還起了風,雖然沒走幾步,也帶了傘,還是被淋得有些狼狽。
服務員帶她走到包廂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氣,莫名有些緊張。敲了兩下門,試探打開條縫。
裏麵的人她認識的,不認識的,見到她就笑,眼神似有深意,落在沈照身上,不知道在打什麽啞謎。
翟星眠心裏有種怪異感,一閃而逝。
“抱歉,來晚了,我那邊下雨,不太好打車。”
周鈺站起身,把旁邊的空椅往外拉了拉,正好是剛才許扉坐的位置,招呼她道:“瞧你說的,道歉的該是我們才對……”
“阿照喝昏了頭,才叫你來接的,真是不好意思。”
周鈺的態度讓那種怪異感加深,自己是沈照的女朋友,是和沈照更親近的關係,為什麽聽周鈺的語氣,好像她們才是一起的,而她是個外人。
翟星眠不動聲色地多看了她兩眼,但到底不是大事,也沒太在意。
“我就不坐了吧。”翟星眠尷尬笑笑,手指貼在褲線上捏了兩下:“我身上濕。”
就這麽一直站著也不是事兒,沈照拉了下她衣角,眼皮懶倦地掀:“坐吧。”
翟星眠隻得對周鈺微微彎腰:“謝謝周鈺學姐。”
沈照托著腮,盯著她入座,眼底忽而好似蒙上了層霧一樣縹緲的東西。
沉默片刻,叫服務生遞了條毛巾,又聲音溫和地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再點幾個菜?”
聞到熟悉的香水味,翟星眠瞬間放鬆下來,她眨眨眼,唇角淺淺地蕩:“不用了,不是很餓。”
沈照又湊到她耳邊,體貼問:“那要不要什麽喝的?芒果汁?”
翟星眠抿唇,還是搖頭,但情緒顯而易見得愉悅。
“那我們回家?”
“好。”
沈照點頭,籲了口氣,扶著桌子像是有些艱難地起身:“我們就先走了,你們繼續吃。”
她擺了擺手機,就牽著翟星眠離開包廂。
包廂中安靜下來,眾人對視了幾分鍾,感覺到人走遠,霎時爆發一陣笑聲。
周鈺含笑翹著腿,手指叩了兩下麵前的桌子:“願賭服輸,拿來吧。”
秦慧蘭從錢包裏掏出五張紅色人民幣,拍在桌子上,痛心疾首:
“這星眠妹妹盤靚條順,據說還是橄欖球隊的風雲人物,前途無量,未來可期,怎麽就想不開,當個舔狗。這大晚上的,橫跨一座城市,男的都打怵,她一小姑娘……”
“當什麽不好當舔狗!”
其他人也陸續交錢,言語譏誚:“誰知道,說不定人家愛好特殊,享受舔別人時帶來的心底的滿足感呢。”
說著,眼眸流轉,似有所指,別人也跟著意味深長地笑。
秦慧蘭提醒:“周鈺,別忘了把阿照贏的給她。”
周鈺熟練數錢,瞥了秦慧蘭一眼,輕嗤:“知道。”
又不是第一回了。
也不擔心會被翟星眠看見,周鈺不遮不掩,往她們的小群裏發了紅包。
周鈺:星眠妹妹可真聽話,命裏帶財。
又說,某人口嫌體正直,不管嘴上怎麽說,到底還是心疼了,還特意拿了條毛巾。
一群人又繼續淺聊了幾句。兩三年沒見,大家各奔東西,有的回了國,有的在美國其他州,平日忙忙碌碌,連話都很少說一次。這次還是因為許扉生日,才重新聚在一起。
“這麽多年不見,沈照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財大氣粗。”
“可不是。”說話人有些唏噓:“為了給許扉過生日,咱們這群人的機票、住宿費、夥食費……連誤工費她都包了。”
“說真的,那時候要不是沈照話說得太誠懇,我還真不想來。誰也不是說差這點錢,但衝著沈照這份心,也得給她麵子。”
“倆人關係還真好,那時候要不是星眠妹妹的出現,我還真以為……”
說話人點到即止。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覺察點味兒來,嘖吧兩下嘴:“你們發沒發現,這星眠妹妹,和一個人挺像。”
身高像,長得像,發型像……連穿衣風格都像。
隻是一個天人之姿,一個連高仿都算不上,若不是同時認識兩個人,還真無法拿出來比較。
死一般的寂靜,麵麵相覷。
她環顧一圈,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我亂說的,也沒多像,星眠妹妹的五官可比許扉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