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西側空宅
作者:琋和      更新:2021-09-21 23:38      字數:2094
  “大昭慶,聖人安,宮錦載路米盈倉;京安寧,貴人善,羊脂盛湯雲覆廊……”

  街邊孩童的唱笑聲不絕於耳。

  媱嫦把馬拴在鄭子石家門口,隨後便叩響大門。

  開門的是她方才詢問過的小丫頭,她見到媱嫦,原本還掛著笑的臉頓時便僵住了。

  “大、大人可是要取什麽東西?”她急匆匆的福了個禮,聲音中還帶著些許顫意。

  媱嫦凝望著她:“你家姨娘屍骨未寒,你倒是笑得開懷。”

  小丫頭膝蓋一軟便要跪下,卻被媱嫦一手托住胳膊,攔下了。

  “大人明察,是我家爺說老夫人和夫人身子都不佳,姨娘的事兒便先不要讓她們知曉……是以奴婢不敢悲痛。”小丫頭的頭垂得更低了。

  “嗯,也對。”媱嫦點了點頭,倒是能理解鄭子石這般安排。

  她瞥了眼仍舊緊閉大門的東廂房,問:“嫂夫人身子如何了?”

  “夫人剛剛吃過藥,睡下了,老夫人也正在午睡。”小丫頭回答得很老實,她側身讓開門,倒也不攔著媱嫦。

  媱嫦沒立即進去,而是問她:“你家相鄰兩家都住著什麽人?”

  “東邊的王家老爺是左武衛倉曹參軍事,西邊的宅子一直空著,聽牙行的人說那宅子早被人買走了,不過既沒有賃出去,也無人來住。”

  媱嫦心中一緊,景曜坊所住的大多是八品以下的官家,這兒的宅子緊俏,等閑不會空置才是。

  她邁步跨入門檻:“帶我入府瞧瞧。”

  “喏。”小丫頭脆聲應下,請媱嫦進了家門。

  “那房子空了多久了?”媱嫦又問。

  “唔……算起來也有半年了,之前住著的那家公子是弘文館的校書郎。”

  “元蕪?”媱嫦的眉頭登時便皺了起來。

  她記得元蕪說他家住在豐化坊的白門胡同,那房子也是租賃的。

  “是,大人認得元公子?”小丫頭有些驚訝模樣。

  媱嫦不答反問:“元蕪的妹妹與他關係親密,是吧?”

  小丫頭有些遲疑,片刻後還是湊到媱嫦身邊小聲道:“大人許是被誰誆騙了。元小姐性子別扭,與兄嫂都不合,元公子賣了這處宅子另搬他處也是因著元小姐——”

  “半年前她與人私奔,這事兒左右鄰裏都知道,他們家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在此處住下去了的。”

  媱嫦輕輕咂舌,隨後又問:“那這宅子賣了多少錢?你知道嗎?”

  “這個奴婢不知,不過他家賣得急,估計是要被牙行狠壓了價格的。”

  小丫頭又一次把媱嫦帶到了西廂房門前,她推開門,媱嫦卻並沒有走進去。

  她朝小丫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便曲起雙膝,猛地跳上了房頂。

  饒是小丫頭有所準備,卻還是險些尖叫出聲。

  她用力捂緊自己的嘴巴,眼中盡是驚訝和欽佩。

  同是女子,這位大人當真厲害!

  媱嫦輕踩著屋頂青瓦,悄聲來到西邊那戶的牆外。

  她伏在屋頂上隱去自己的身形,探頭看向隔壁院子。

  院子的確荒蕪,絕不會有人在此長住,隻是這兒絕非無人前來——

  因著許久無人打掃,院子裏的青石板上擠滿了灰塵,也正是這樣,那淩亂的腳印分外顯眼。

  自大門直入正房,顯然來人幾乎未曾去過旁處。

  媱嫦踩著圍牆,一路繞到宅子東北角,而後便輕輕跳入院中。

  她落地時聲音極輕,在踩上地麵的那一瞬,掛在腰間的障刀已經出鞘,被她牢牢地握在掌心。

  她彎著腰,緊貼著牆壁悄聲前行,每走到一扇窗前,她便停下腳步側耳細聽。

  一直走到正房門對著的那堵牆後,她隻聽到了房間裏有輕微的呼吸聲,卻沒能確定那人在何處。

  背靠著牆,媱嫦挪到一扇窗前,用手指戳開了一點窗紙。

  一陣濃鬱的花香卷著熱氣順著破洞溢出,媱嫦不禁皺起眉頭。

  她掩住口鼻,湊到洞口去看裏邊的情形。

  房間裏空空蕩蕩,隻在北邊窗下有一張軟榻,榻上躺著個男人,正在熟睡。

  冬日裏他卻蓋著薄被,仍舊睡得滿頭大汗。

  這倒是正常,因為媱嫦看到了房間裏生著十餘個火盆,把這間房烘烤得如炎炎夏日。

  而地上還有二三十個花盆,裏邊種著的花開得正盛。

  那花她見過,縱使從未在意過它叫什麽是什麽花,但她確切的記得,在元州時,每逢盛夏,她總能在山間地頭看到這花。

  按程聿所說,這便是元州特有的曼陀羅花。

  媱嫦退後了半步,離那孔洞遠了些,這才大口呼吸了幾口微涼的空氣。

  她定了定神,握緊手裏障刀快步繞到門前,一腳便踹斷了門栓。

  巨大的聲響驚醒睡著的男人,他還沒從榻上跳起來,脖頸間便貼上了冰冷的刀鋒。

  “你、你是何人!”

  男人的背後冷汗涔涔。

  “這話,該我問你。”媱嫦輕眯著眼睛,死死地盯著男人的眸子,“你是誰?替誰辦事的?”

  男人狠狠地咽了口口水,他的眸底劃過一抹決絕,正打算咬破牙後藏著的毒囊,下巴卻被媱嫦捏住,一陣劇痛傳來,他的嘴再也合不上了。

  媱嫦把刀伸到他的嘴裏,挑出了毒囊,隨手甩到了一邊去。

  她捏著男子下巴的手再一用力,他的下頜回歸原處。

  “我不讓你死,你便不能死。”媱嫦手裏的刀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

  男人吃痛之下臉色慘白,他死死地盯著媱嫦,眼中卻已經沒有了懼意。

  破空聲傳來,數支利箭穿過窗子,朝著媱嫦直撲而來。

  “敢壞主子的事兒!去死吧!”

  男人獰笑著盯著媱嫦,似乎已經看到了她血濺當場的結局。

  然而,媱嫦隻是微微矮身,便盡數躲了過去。

  她一把把男人從床上扯下來,用被子把他包裹得結結實實,讓他連動彈一分都不行。

  “老實呆著。”

  媱嫦瞥了他一眼,隨手撿起他的鞋塞到了他的嘴裏,讓他連咬舌自盡都做不到了。

  幾個轉身,媱嫦到了門邊。

  門外,是十餘個舉著弓弩對著她的蒙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