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作者:瑾餘      更新:2021-09-21 21:56      字數:3236
  拋下還在進行的宴會,特意包場陪她逛街,這像是周岩能做出來的事,隻是宴星沂還是好奇,他為什麽突然心情不好,又突然要哄她?

  “這倒是不用,你送的禮物已經夠多了。”

  其實要哄宴星沂並不容易,如果是別的女人送點包送點首飾就能哄好,可是她不行,她是宴星沂,她出身名門,見過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物質已經不能打動她。

  但周岩是一個男人,身為男人,自然想給喜歡的女人花錢,他沒理會宴星沂的拒絕,直接看向服務員:“最近新到的東西都包起來送去宴家。”

  服務員眼睛裏立即迸發出射人的光芒,楊臨禮貌遞上卡,服務員雙手接過去。

  “好的周總!”

  宴星沂挑了挑眉,雖然周岩哄人的方式簡單粗暴,但不得不說,花錢對女孩子來說是最直接有效的,再大的怒氣,隻要不是原則上的問題,票子砸得越多,消氣就越快。

  縱然宴星沂什麽也不缺,可有人為自己出手大方,這種感覺並不討厭,至少她已經沒有剛剛那樣生氣。

  周岩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過來坐,宴星沂沒動,周岩就起身走過去。他站在她跟前,穿衣鏡裏映出修長挺拔的身軀,男人為她彎下腰,低下頭,言辭懇切:“不該凶你,我道歉,對不起。”

  宴星沂懶洋洋點頭:“所以你為什麽不高興?”

  周岩牽著她手坐下,沒把她手放開,握在掌心裏,不時用指腹輕按她手背的肉窩,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宴星沂也就沒有再追問,周岩不想說的,她不會勉強,很清楚不應該刨根問底。

  服務員為宴星沂打包好所有的新品,足有二十幾個袋子,得三個人拎著。

  宴星沂看得蹙起眉,聲音懶得有些嫵媚:“哥哥。”

  周岩看了她一眼,“嗯。”

  這聲音略啞,宴星沂沒發覺他的異樣,慵懶地往後靠,周岩身體前傾,她便順理成章的靠在他手臂裏,“你有沒有想過?你把我胃口養大,以後可能沒人敢追我,我就嫁不出去了。”

  周岩笑了一聲,宴星沂才發覺兩個人離得很近,偏頭就可以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深邃的輪廓,深沉的眼窩,帶點笑意的眼,薄薄的唇略勾,說話總是霸道,又有顯而易見的偏愛,“嫁不出去,我負責。”

  宴星沂輕笑:“養我一輩子?”

  “養。”

  “我很費錢,你可得做好準備。”

  “放心。”

  隻是玩笑的話,宴星沂並沒有放在心上,但她並不知道,周岩會真的把她的話記住。

  這夜以宴星沂的滿載而歸結束。

  宴轍很樂於見到她和周岩在一起,周岩離開時還親自去送,回來的時候看到宴星沂還站在原地,姑娘對他說:“別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妄想,他不會喜歡我。”特意等他像是就為了說這句話。

  宴轍笑得無奈,“你怎麽知道他不會喜歡你?”他就覺得周岩很喜歡宴星沂。

  “我問過他。”

  “哦?”宴轍挑眉。

  “他否認過無數次。”

  宴轍往周岩離去的方向看,已經看不到周岩的身影。

  宴轍神色有些意味深長,“是嗎……”

  “所以趁早打消你那些想法,周岩可不是你可以隨便拿捏的人。”

  宴轍啞了好半響,哭笑不得:“星沂,在你心裏,叔叔就是這樣的嗎?”

  不然呢?

  宴星沂的眼神就是回答。

  宴轍多數時候拿這個侄女沒有辦法,唯一能治的了她的也隻有周岩,同時,宴轍也知道,宴家對不起她,讓她背負太多太多,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女,其實是戴著鐐銬過日子的囚.犯。

  宴星沂留給他一個淡漠的背影。

  回房的路上遇見宴徊和桂榕,宴徊看到她,立即鬆開桂榕的手朝宴星沂奔來,因為知道宴星沂不喜歡自己,小男生在距離宴星沂兩步遠的距離就停住。

  “姐姐,你回來了。”

  “嗯。”

  “今天幼兒園來了一個……”

  “宴徊。”宴星沂打斷小家夥歡快的聲音:“我有點累。”

  宴徊失落的低下頭:“知道了,姐姐快回去休息吧。”

  宴星沂正要走,桂榕擰著眉道:“星沂,你弟弟很喜歡你。”

  這話的言外之意,是在指責她。

  宴星沂看向這個所謂的嬸娘,她其實並不是宴轍的原配,作為一個平凡的女人能讓宴轍為她力排眾議娶進門,是有點斤兩和心機的。這麽多年,桂榕和她的話並不多,這是第一次表露出不悅。

  宴星沂笑了:“他喜歡我,難道我就要喜歡他?”

  宴徊縱使知道姐姐不喜歡自己,可聽到這句話還是很受傷,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桂榕這個當媽的自然心疼,聲音泛冷的道:“你怎麽這麽狠心?這麽多年你就算是一塊冰,宴徊也都已經捂化了,他隻是個五歲的孩子,你怎麽能說出這麽傷人的話?”

  傷人嗎?

  宴星沂麻木的想,也就一般吧。

  她在宴徊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瀕臨死亡好幾次,哪有空想什麽傷心不傷心?她想的都是怎麽在吃人的宴家活下來。

  說她無情也好,說她無心也罷,她誰也不在乎,“那你就管好你的寶貝,不要讓他再到我麵前來。”

  這話說完,宴星沂沒去管桂榕和宴徊是什麽表情,冷漠的離開。

  直到回到房間,她才能喘一口氣,偌大的宴家,其實也隻有這個空間是屬於她的。

  風從窗戶裏吹進來,拂動起刺繡精美的紗窗,桌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封信,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

  是誰放的?

  她走過去拿起信,叫來保姆詢問誰進過自己房間,保姆說不出個所以然,宴星沂讓她離開,撕開信封,展開裏麵的信,熟悉的字跡讓她瞳孔擴張,隻有一句話。

  [你逃不開我。]

  信封和信紙一起落在地上,宴星沂腳跟後退,死盯著地上的信紙,片刻,她忽然上前從地上抓起信紙瘋狂撕碎。

  滿地的碎紙,風將紙絮吹到桌上,床上。

  像是她擺脫不了的詛咒,無處不在。

  宴星沂忽然掃落桌上的所有東西,門外的保姆聽到聲音趕緊進來,看到小姐站在窗前,胸口起伏得有些迅速,她側過眸來,淡淡的吩咐:“收拾幹淨。”

  這一夜,宴星沂讓人送來許多酒,她知道如果不喝點什麽,今夜可能無法入睡。

  不知道喝了多久,意識逐漸渙散,眼裏好像有什麽濕濕的東西流出來,她在臉上摸了一把,摸到一片水漬,自嘲的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笑著笑著,她將酒瓶砸在牆上,盯著牆上斑駁的痕跡,視線越來越模糊。

  閉上眼,瞬間掉進深沉的漩渦,有很多紛紛雜雜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話。

  “你是宴家人,你必須事事優秀,否則你憑什麽活著?你不配活著!”

  “作為女孩子,你得充分發揮你的價值,如果你能給我帶來我想要的,我不介意把你送到別人床上。”

  “記著,你不是為你自己而活,你是為我而活著,你是我生的,你必須聽我的!”

  “星沂,你做得很好,就是這樣,讓周岩迷上你,然後我們就可以把周家收入囊中!”

  忽然,她被拉扯到更深的漩渦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五歲時挨打被關禁閉,隻因為說錯幾句話,六歲被父親用鞭子鞭打,渾身血跡斑斑,七歲跪在破碎的玻璃上,雙膝紮進無數玻璃片,八歲被連扇無數耳光,雙頰腫爛……

  每年,每年。

  她都會遭受非人的對待。

  真想死啊,可是死不了。

  她竟然就這麽長大了。

  但是這樣的她,果然像小時候想的那樣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個沒有感情,沒有同理心,不懂善良,沒有溫度的怪物。

  宴星沂用力地撕著麵前的黑色漩渦,撕開一層又是另一層,再撕開,還是有無窮無盡的黑色,它們要將她吞噬,要將她覆蓋。

  是誰在哭?

  她摸自己的臉。

  原來是自己……

  她忽然覺得疼,臉上疼,胳膊疼,腿疼,全身上下每一寸都疼,那些被淩虐過的地方像是百倍千倍再度襲來。

  “星沂。”

  “星沂!”

  是誰叫自己名字?

  是誰?

  宴星沂用力抓住漩渦裏透進來的一絲光。

  周岩看著滿臉是淚在自己懷裏掙紮的姑娘,心疼得煎熬,他知道她過去過得很痛苦,他恨不得替她承受那些,周岩不止一次怪自己來得太遲,如果認識她早一些,就可以不讓她過那樣的生活。

  “星沂,那是夢,沒事了。”

  “星沂,我在這裏,你有我。”

  “星沂,醒過來。”

  那深沉可怕的黑色漩渦裏竟然透進越來越多的光,像是初升的太陽照亮在她臉上,灼得她有些睜不開眼,但她呆在黑暗裏實在太久太久了,好想看看光是什麽樣子,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樣美麗。

  宴星沂用力睜開眼,像是掙脫繭殼的蝶,濕潤的長睫眨動著展開,終於窺到天光,看到周岩焦急的麵龐。

  原來是他啊。

  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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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大家很好奇,星沂為什麽有時候會撩周岩,其實是一種試探,或者惡趣味(她現在性子就是有點怪,就像個需要關注的小孩),而周岩在逐漸拉近和她的距離,會摟摟抱抱什麽的。是準備加緊攻勢,其實現在是曖昧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