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的是真的？”

  劉佳妹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不可置信：“泉眼……前年大旱時，村長便命人沿著村子尋過，連一點水源也沒有，你們兩個孩子，怎麽會尋到泉眼呢？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情啊。”

  顏靈秀自然也曉得茲事體大，才會趁著沒人的時候來同婆婆商議，她將今日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道，卻沒說自己是用異能感知到了水元素，才知道那小洞是泉眼。

  “阿秀，你，你可真是個福星啊。”

  劉佳妹越聽，眼睛越是亮了起來，激動得險些連飯都不做了：“這麽大的好事，娘親是不能做主的，一會我叫上你公公，咱們去同村長好生商量——若是真的，你們兩個孩子，便是救了村裏數百口人的命啊！”

  吃過晚餐，顧家二老便領著顏靈秀和顧成錦一道出了門。

  “那小浪蹄子，也不知道是在輕狂什麽！”

  李秀蘭滿臉嫉恨的看著四人的背影：“將一個傻子當寶貝似的，也不知道老爺他們究竟想的什麽！我倒要看看，那小賤人能得意多久！”

  孫二丫抬眸看她一眼，默然的收拾了碗筷走進廚房。

  到得村長家時，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顧老爺敲了敲門，便聽見裏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個白發長須的慈愛老者打開門，見到門口的顧家四人，頓時笑了起來：“是顧老弟和弟妹啊？這便是阿錦的新媳婦吧？小丫頭看著便是好孩子，你們夫妻真是有福氣呐。”

  “老哥哥，是咱們全村的福氣啊！”

  劉佳妹一把將顏靈秀拉到村長跟前：“阿秀啊，這是村長爺爺，你好生同爺爺說，你和阿錦尋到了什麽？”

  村長見顧家夫婦那激動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也凝重起來：“是……出了什麽事不成？”

  “村長爺爺，我同阿錦上山采野菜時，尋到了一汪泉眼。”

  顏靈秀正準備將先前同劉佳妹說的話，又對村長說一遍，還未來得及開口，手卻被村長一把握住。

  老人的手微微顫抖著：“你，你說什麽？泉眼？！真有泉眼嗎？”

  若有了泉眼，莊稼不會枯死，村民也有水喝，這災年……便能度過去了！

  “別，別抓我娘子。”

  顧成錦有些不高興的將顏靈秀拉開：“那泉眼我也看見了，還不及我手指頭粗呢。”

  村長的眼神更加激動。

  顧家四人便是再無聊，也不會拿著人命關天的大事尋他開心，更何況顧成錦現下就是個孩子心性，斷不可能撒謊騙人！

  “我這便叫村中的壯丁們上山找泉眼！”

  村長顫抖著手進了院子換上了外衫便要出門，顧老爺不由得皺皺眉：“老哥哥，眼下天都黑了，不若明天去看吧。”

  “這哪裏等得！早一刻能找到水，都能讓咱們村子多一分熬過這大旱災年的希望！”

  老村長在這件事情上，實在是執拗得緊，也不聽眾人勸阻，徑直扯起嗓子喚了兒子：“去將村子裏打井挖渠的好手們都叫出來，再去尋幾個有力氣的漢子，咱們上山挖井去！”

  這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村子。

  不過片刻，一群膀大腰圓的漢子便拎著工具，舉著火把，圍在了村長家門前。

  全村的村民都收到了消息，有些連衣衫都還沒穿戴整齊，便急匆匆出來瞧這熱鬧。

  “鄉親們，顧家的長媳說，在山上尋到了水源！若有了水，大家便也有活路了！咱們即刻就上山，將泉眼挖開！”

  這賤蹄子，竟然是找到了泉眼？

  李秀蘭的眼神立時間更加憤恨，看著村人們激動的眼神，也曉得若是在山上尋到了泉眼，顏靈秀恐怕更加得意！

  老爺本來就偏心得緊，若是再被她立了功，那自己以後在家裏的地位可不就更低了，指不定以後還得看她的臉色過活……

  眼看著眾人興衝衝的拿著火把往山上行去，她也隻得咬著牙暗自祈禱——這小賤人哪裏認得什麽泉眼，若是搞錯了出了岔子，才是丟盡了顧家的臉！

  顏靈秀見村長執意要現在去，也隻得點頭應了下來。

  “爹，娘，你們帶著阿錦回去吧，山裏頭路滑，可別摔著……”

  “我要同娘子一起！”

  顧成錦極為執拗的拉著她的衣角：“若是娘子在，在山中遇上了麻煩，我還能保護娘子哩！”

  “咱們都跟阿秀一起去，不然下山天晚了，你一個女兒家多害怕呢。”

  劉佳妹笑著拉起顏靈秀的手，顧老爺雖未說話，眼神也帶著些擔心，眼看著村民們已經摩拳擦掌的準備上山，一家四口也趕忙跟了上去。

  “我做的標記在這邊，大家跟著我吧。”

  顏靈秀在前麵帶著路，雖是夜裏天黑，有火把照明，倒也能看清楚，很快便到了那小泉眼旁邊。

  “這是泉眼？”

  隨同來打井的漢子們麵麵相覷，眼神都有些詭異，最有經驗那人皺著眉上前摸了摸那地麵，不禁搖了搖頭。

  “摸不到濕氣，難說哩，要挖開，恐怕要廢些功夫……”

  “村長，您可別是被大媳婦給誑了吧？”

  李秀蘭見那些常年打井的漢子都不敢斷定裏頭是水源，心下很快便鬆了口氣，語氣又帶上了些故作擔憂實則戲謔的陰陽怪氣。

  “大媳婦現下才多大，恐怕連打井這活都沒見過，隻看了個小洞，便覺得這事泉眼了，憑白累得鄉親們大晚上打著火把跑一趟，這若是出了事，誰擔待得起？”

  “二娘，這井還沒挖開，憑什麽就說裏麵不是泉眼呢？”

  顏靈秀看她一眼，語氣也帶了些寒意：“這打井的大師傅也隻是說難說，並沒有說裏麵沒有水吧？”

  “連濕氣都摸不著，憑什麽說裏麵有水？”

  李秀蘭冷哼：“大媳婦還真是不做出些大事，就通身不爽利，平白無故讓大家夥……”

  “住嘴！”

  一直沒說話的顧老爺忽然嗬斥一聲，一張臉陰沉得緊：“你做長輩的，還能這麽嘴碎？三番五次同成錦媳婦這般說話，還有沒有把長輩放在眼中！待一會回去，我須得好生管管你了！”

  語罷，他咬著牙衝村長拱拱手：“老哥哥，我這兒媳婦年紀小，但不是那等做事沒數，沽名釣譽的輕狂孩子，今日，便讓鄉親們挖開這泉眼，若沒有水！我顧家願每家每戶送兩個大饅頭，以表歉意！”

  兩個饅頭……

  在平常時候，這些東西不算稀奇，但災年間要製這麽多饅頭，顧家的家當，恐怕要變賣大半！

  村長的表情頓時有些猶疑，看了看眾村民，深吸一口氣揮了揮手：“來都來了，動手，挖！”

  顏靈秀並沒有說話，隻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顧老爺。

  她能篤定下麵是地下水，但顧老爺敢用這麽大的代價來護著她……是真的將她當親人。

  “娘子不要怕。”

  她的手突然被輕輕拉住，顧成錦的眼睛在夜色裏也亮得像是盛著繁星：“娘子說這是泉眼，定然就是的，就算沒有，我也不讓他們欺負娘子，他們要打要罵，我便說是我讓娘子這麽說的。”

  這小呆子……

  顏靈秀看著顧成錦那雙稚童一般清澈的眸子，眼角沒來由的一熱，輕輕反握住他的手掌。

  “你放心，我不讓別人欺負你。”

  “挖開了！是水，真的有水啊！”

  那小洞旁邊忽然傳來一聲疾呼，挖井的漢子們喜不自勝的蹲下身捧起一塊濕潤的泥土：“你們看！真的有水！”

  一股細細的水流順著那已經被挖開的洞湧出來，摸下去便是清涼的觸感。

  “上蒼保佑，上蒼保佑！”

  一眾村民熱淚盈眶的看著那泉水，顧家四人的手緊握在一起，表情也極為激動，隻有李秀蘭被遺忘在了一旁。

  “顧家的長媳，是福星，是咱們村子的福星！”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村民們突然安靜下來，老村長定定的看了顏靈秀一眼，忽然帶頭衝著她深拘一禮：“顧家媳婦，你救了咱們全村的人，咱們這個村，每個人都欠你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