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有何難
作者:七月生我二      更新:2021-09-19 10:18      字數:3237
  謝傅遠遠的就出聲道:“別叫了,我來了,你這麽個叫法豈不讓人猜疑。”

  男子嘿嘿一笑:“還不是怕公子你聽不出來。”

  謝傅應道:“怎麽會聽不出來,你叫個一兩聲,我馬上就聽出來了。”

  男子嘿笑:“差點忘了,謝公子你可是有一雙絕耳,漫說這一聲擬叫,就是十幾種樂器……”

  謝傅打斷道:“你就別給我戴高帽了,信呢,我趕時間。”

  說著目光掃向男子雙手,隻見他左手擰著一隻雞,右手卻空空如也,隻聽男子笑道:“恐怕你趕不了時間,我今天不是來送茶的,送信的船隻不知道出了變故

  ,臨時要返回蘇州。”

  謝傅“哎呀”一聲,問道:“船走了嗎?”

  男子道:“還沒呢,正在重新裝卸貨物,貨物裝完就走了,你現在趕過去還來的及。”

  謝傅隻是稍微猶豫一下,就下了決定:“帶路吧。”

  什麽信讓謝傅如此重視,竟讓謝傅在守長明燈的時候不惜前往取信。

  卻是他的老朋友蒹葭先生的來信,兩人書信往來多年,雖素未謀麵,卻是縞紵之交。

  在謝傅心中,蒹葭先生有很重的分量,書信很慢,一年下來也互通不了幾封信,所以每一份來信都是彌足珍貴。

  男子卻不緊不慢的把右手伸出來。謝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把三文錢遞到他的手上,男子這才轉身前麵帶路。

  “李二啊,你以後可別再叫我謝公子了。”

  李二應了一句:“知道了李公子,李公子,我手上有隻老母雞,便宜賣給你,好給尊祖父燉雞湯要不要?”

  謝傅沒好氣道:“你還敢提老母雞,當年我就是被你給害了。”

  李二不以為然道:“噯,不打不相識,要不然我們也不會認識。”

  謝傅無奈一笑:“李二,你以後別幹偷雞摸狗的事情了。”

  這李二哪裏聽得進去,笑道:“我說李公子,我李二天生就是個偷雞摸狗的,這世上沒少我這種人,也少不了我這種人,你就別替我操心了,這老母雞你到底要是不要?”

  “不要!”謝傅應的很堅決。

  走了好一段路,卻還沒到,謝傅有些心急,問了一句:“到了沒有,到底在什麽地方?”

  李二應了一句:“當然在碼頭了。”

  謝傅眉頭一皺:“這麽遠,那走快點吧。”

  “我這腳走不快,要走快得……”李二嘿嘿一笑,把右手伸了出來。

  謝傅見狀臉色一冷,沉聲道:“李二,我平時差使你,是希望你少幹些偷雞摸狗的事,你還真當我少了你不行嗎?”

  李二立即悻悻的縮回手,繼續趕路,腳上的步伐也加快許多,過了一會主動道歉道:“李公子,剛才對不住啦,我就是賤骨頭,就是想聽你訓我幾句。”

  謝傅無奈搖頭,卻什麽話都沒說。

  終於到了碼頭,船隻卻裝完貨,剛剛起航離岸。

  謝傅見狀一邊奔跑,一邊大喊:“劉掌櫃,我的信!”

  見謝傅一副要下水遊過來,船隻才重新靠岸。

  從船上下來一個中年商人,對著謝傅說道:“你著什麽急啊,我半個月後又回來了。”

  謝傅應道:“你這麽耽擱半個月,我回信就要慢上半個月,怕那邊等久。”

  中年男人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遞給謝傅,“給!”

  謝傅滿心歡喜接過書信,“劉掌櫃,多謝了。”

  謝傅拿了書信之後,疾步返回,走到十裏長街,這會街上已經開始有些人跡,有一些商鋪也打開門做生意。

  不知不覺快走到秦樓,隻見門口站著一個披金戴玉的麗人,牡丹高簪,鬢雲欺翠,內穿紅色窄身小衫,外罩一件開襟式結彩鵝黃錦繡長裙,毫不吝嗇的露出脖下大片雪白肌膚,肩披紅帛纏於腰前攏合住寬鬆敞開的長裙,呈現出女子特有的纖纖細腰來,雙腕戴一對和田白玉鐲子。

  這幅裝扮在宮廷仕女裝的基礎上做了一點改變,豔而不俗,她時而憩休養神,時而抬頭張望一眼,像一隻曬著太陽慵懶的貓兒,不是秦湘兒又是何人。

  看見秦湘兒,謝傅立即停下腳步,剛想繞遠路,這秦湘兒就朝他這邊看來,見是謝傅,像貓見了老鼠,整個人立即蹦活起來,朝他招手。

  秦湘兒這副舉止讓謝傅篤定就是特意在等他,不管好事壞事,先避她這一回,謝傅假裝沒看見,轉身就走。

  秦湘兒一看急了,竟不顧形象的追了上來,嘴上喊道:“李公公。”見謝傅並沒有停下腳步,親熱的又喊了一聲:“好弟弟。”

  這聲“好弟弟”叫的謝傅渾身一陣雞皮疙瘩,料定絕非好事,走的更快。

  “好弟弟,姐姐有話跟你說。”這秦湘兒拖裙纏帛的,如何追的上一個年輕男子,卻愣是追了上百步,氣喘籲籲,香汗打濕臉上脂粉。

  秦湘兒心中暗暗罵了一句:“瑪的,見了我跟見了鬼似的,老娘什麽時候虧待過你。”腳下隱蔽的踢了一塊石頭。

  隻聽謝傅“啊!”的痛呼一聲,捂著屁股蹲了下來。

  秦湘兒慢悠悠的走近,笑道:“李公公,大清早走這麽快,是要去奔喪啊。”

  秦湘兒素來毒舌,謝傅習以為常,揉了揉屁股轉過身來。

  秦湘兒見了噗嗤一笑,“到我樓內去,讓寶書她們給你揉。”

  謝傅笑道:“湘兒姐,你舍得啊?”

  秦湘兒聞言立即高聲道:“我舍得?這秦樓都快成了你的了。”說著伸出一根手指就狠狠戳了一下謝傅的胸膛。

  “你說你這些年在我秦樓占了多少便宜?”

  “你說你用了我多少紙?吃了我多少東西?吃了我多少酒?”

  “你說我對你這麽好,你居然給我的死對頭作曲子,你是不是狼心狗肺。”

  “你就差沒把橫眉她們給睡了,你還有什麽事沒做?”

  秦湘兒沒說一句就狠狠戳上一下。

  謝傅忍不住道:“喂,別老戳一個地方行嗎?”

  秦湘兒纖纖柔指改為用揉,力道節奏輕緩適中,似喂謝傅吃人參果一般舒坦,“閹人,這樣行嗎?”

  謝傅哭笑不得,李公公也就罷了,把閹人都整出來了,朗聲道:“我怎麽就閹人了。”

  秦湘兒見謝傅氣勢凜凜的模樣,挑釁著說道:“把你的龍鞭在大街上亮出來啊。”

  謝傅是習慣了秦湘兒的潑辣,換做另外一個女人,他要當場汗下如流,“湘兒姐,我是正經人,你這些不正經的話去跟不正經的人說。”

  “唷,不知道當初誰肆無忌憚的調戲我,還唱起小曲來,腚兒腚,圓兒圓,像那桃兒翹綿綿……”

  謝傅額頭的汗又下來了,不就有一回喝了酒,調戲了她幾句,甚至他都忘了自己說過什麽,“湘兒姐,你別說這種話,我很靦腆的,有點受不了。”

  秦湘兒手上又動粗,凶巴巴道:“你受不了,我就受得了。”

  謝傅好聲說道:“湘兒姐,大清早的你就這麽衝,看來是歲月添愁,我這裏有幾味食材可以介紹給你,能調養身體,煥發年輕活力,讓人心情更加愉悅開朗。

  秦湘兒愣了一下之後,恍悟謝傅是說她年紀大了,揚手怒道:“我真想一掌把你拍下葬,然後掘墳!”

  謝傅見她肩披紅帛垂下掉地,彎腰撿起為她重新披上,輕輕說道:“湘兒姐,我有急事。”

  秦湘兒見他眉宇間溫情隱隱而現,一幽而笑,“去吧,明天過來秦樓一趟。”

  謝傅應了一句:“有空就來看你。”

  秦湘兒看著謝傅捂著屁股一癲一癲遠去的背影,眼裏卻是那個初見的偷書少年,那個捧廢書視若珍寶的倦容少年……

  突然泄憤的將地上那顆擊中謝傅的石子踩成粉末!

  而始作俑者明明是她本人!

  謝傅忍不住又把懷中的書信拿了出來,一邊行著一邊對著書函看了再看,信還未拆緘,謝傅卻有點舍不得看的感覺。

  這個世上唯有蒹葭先生能夠走進他的內心,讓他產生共鳴。

  如果蒹葭先生知道與他通信的是個年輕人,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想到這裏,謝傅不禁一笑,突然看到前方滾滾濃煙席卷而起。

  大概在家的位置,謝傅心中有不好預感,拔腿往自家方向奔跑,心中暗暗祈禱可不要是自家著火了。

  越是靠近敲鑼打鼓的喧鬧聲響越發清晰,一顆心砰砰作跳十分忐忑,來到長巷口看清著火的正是自家府邸,拚了命往家裏跑,趕回去救火。

  忽然看見堂兄遠遠的朝他奔跑過來,人被煙灰熏得的灰頭灰腦,一身儒雅的禮服也被水打濕,十分的狼狽。

  謝傅人未靠近,就對著謝禮喊道:“兄長,回去救火啊!”

  謝禮人一靠近,就把著急回去救火的謝傅拉住,急道:“你不要回去!是寢堂著火了!”

  謝傅聽此一言,整個人頓時呆住,萬念俱灰,驚呼一句“完了!”他闖下大禍了!

  謝禮又道:“你聽我說,寢堂著火,你我難辭其咎,這是五兩銀子,你現在就遠走高飛,跑的越遠越好,這事由兄長一人承擔!”

  謝傅凜然道:“那怎麽行!先救火再說!等火滅了之後,該怎麽處置,我甘願認罰。”

  謝禮怒了,吼道:“你還不明白嗎?燒的是寢堂,毀的是我們謝氏一脈列祖列宗的靈位,這是彌天大禍,爺爺必須給同族眾人一個交代,依家法處置,你鐵定是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