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檔場所3
作者:七月生我二      更新:2021-09-19 10:18      字數:3187
  謝禮一連在書房躲了兩天,他實在無法麵對爺爺那充滿期待的目光。

  隻有忘我的讀書,才能填補心中的失落,才能彌補那深深的愧疚。

  忽聽窗外一聲雞鳴,謝禮這才想起今天是春祭前,謝家子弟寢堂守燈開始的日子。

  謝禮拖著疲倦的身體走出書房,來到寢堂,隻見謝傅倒在地上睡著,那一身潦倒衣裝加上渾身散發酸臭,簡直如同乞丐一般。

  謝禮有點心疼,走近輕輕將謝傅拍醒,“傅……傅……”

  謝傅悠悠醒來,見是謝禮,惺忪問道:“兄長,天沒亮,你怎麽就來了?”

  謝禮應道:“今天是我倆開始春祭守燈的日子。”

  謝傅聞言,猛然就坐了起來。

  謝禮笑道:“不用著急,這會還早,還有時間準備,現在你先去齋身沐浴,換上幹淨禮服,一會我們在這寢堂見麵。”

  兩人走出宗祠,早早的,府內的老奴老仆已經忙碌著為春祭做準備,雖沒有俊童美婢,卻也讓中落蕭條的謝府多了一絲往日所沒有的生氣。

  不知何時開始謝府已經沒有豢養俊童美婢的能力,剩下的都是在謝府效力多年的老奴。

  謝傅出聲問道:“兄長,這兩天怎麽沒看見你?”

  謝禮笑著敷衍一句,“我在書房讀書,把你給忘了。”

  謝傅哈哈一笑,“忘得好,用功如此,不愧是我兄。”

  這話卻讓謝禮有點心酸難受,心中暗暗道:“堂弟啊,愚兄我……卻是要讓你失望了!”

  臨分開時,謝禮生怕謝傅冒失誤事,再三叮囑細節。

  半個時辰後。

  謝禮在宗祠等了很久,見謝傅還未過來,他該不會不知輕重吧,生怕謝傅誤了時辰,特意尋來,剛進謝傅房間,見謝傅隻穿單衣,頓時大為惱火,責了起來:“怎麽還不趕緊換上禮服!”

  謝傅有些尷尬的指了指平攤在床上的禮服,謝禮一臉不解,謝傅這才解釋道:“衣服太小,這禮服是兩年前訂做的。”

  謝禮看了看偏小的禮服,再看了看眼前的謝傅,這才恍悟不知不覺間這個堂弟個頭長高許多,兩年前的禮服當然不能穿了,“難道就沒有別的禮服嗎?”話剛出口,謝禮就後悔了,如果有別的禮服,堂弟又何須盯著這件禮服煩惱。

  謝傅笑道:“有是有,不過更小。”

  聽這話,謝禮就更心酸了,看來自己離開讀書,沒有自己的罩護,這個堂弟日子肯定過得更難了,拍了拍謝傅的肩膀,真情流露道:“為難你了!”

  謝傅淡笑著應了一句:“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現在該怎麽辦?”

  謝禮看著謝傅身高體型跟自己差不多,拉著謝傅就來到他的房間,從衣櫃裏一下子拿出好幾件禮服來,“今天先穿我的應付,等春祭之後,我再帶你量身訂做幾件衣裳。”

  謝府雖然中落,該維持的排場、人脈等等,必須維持,而謝禮作為謝家的門麵,有限的資源也都用在謝禮的身上,謝傅就被完全忽略了,大家也習慣把謝傅當做一個邊緣人。

  真是人靠衣衫馬靠鞍,穿上了儒雅禮服之後,謝傅已經有點儒雅公子的味道了,謝禮對此很是滿意,而府內奴仆看見穿上禮服的謝傅,無一不露出驚訝之色,這種感覺好像是這個野小子一下子長大了。

  宗祠位於府邸前庭會客大廳正後方,從府邸大門進,需從側廊繞過前庭大廳才到謝氏宗祠,謝禮謝傅兩人從深院過來,卻需要往外走。

  抬梁式紅木結構,飛簷疊鬥,朱紅大門上方豎有一塊牌匾,寫著謝氏宗祠四個大字,門的左右是一對楹聯,左邊是會稽世第,右邊是西晉家風,這便是宗祠門庭,與府邸大門相比,少幾分大氣,多幾分厚樸人文氣息。

  進了大門,走過中堂,才到了寢堂,謂之三進堂。

  寢堂是供置祖先靈位的地方,與門庭風格卻又不同,簷下軒廊架梁,垂蓮雙柱雕有鬆鶴延年,如意寶相等寓意深厚的圖案。

  左右有一副楹聯,左為德禮望族,右為文武風流,上有一黑底金字的牌匾寫著瑜璟堂三字,瑜璟亦是會稽謝姓一脈堂號之一。

  走進寢堂正前方映入眼幕就是一座沉香雕花的龕,內奉有兩塊靈牌,上麵那塊寫著堯卿公謝夷吾神座,下邊寫著弘道公謝奉神座。

  緊挨著前方有橫案一隻,寬不過兩尺,長卻一丈有餘,上置謝奉一脈祖宗靈牌,依輩有序而列。

  再前方就是方長大案一張,上有供品三牲,美酒數蠱,珪、嬰玉器各數件,糕點果盤數樣。

  堂兄弟兩人上前分別點燃左右人高燈柱,燈光把堂內照耀的十分明亮,兩人在拜墊跪下,守燈長明,寓意昌盛長久。

  “列祖列宗,保佑你的子孫謝禮能夠出人頭地,讓謝家能夠再續當年輝煌,昌盛不衰,家弟尚未及冠之齡,心竅未開,請列祖列宗保佑他早日收心,步入正道。”

  “列祖列宗啊,保佑阿爺能夠長壽安康,保佑兄長早日嶄露頭角,喜獲良緣,光耀門楣。”

  兩人閉上眼睛,都很虔誠。睜開眼睛後,兄弟倆對視笑了一笑,雖然是堂兄弟關係,感情卻與親兄弟無異。

  這長明燈要守上個三天三夜,是謝氏一脈春祭前的一個儀式,大概是要年輕晚輩學會堅持與耐心的一課。

  春祭正日,分散各地的謝氏後人,會抵達宗祠在正午之後的第一個吉時,祭拜共同的祖先堯卿公,到時弘道公的靈位要暫時移到偏廳。

  一會之後,謝傅看到謝禮心事重重的樣子,出聲問道:“你是否有什麽煩惱?不如跟我說,也許我幫的上忙。”

  謝禮的心事隻能埋在肚子裏,最不敢告訴的就是爺爺和堂弟,笑著敷衍道:“我最大的煩惱就是你。”

  謝傅輕輕應了一聲,“兄長放心,弟有分寸。”

  這時傳來一聲冷哼:“分寸!你的分寸又在哪裏?”

  兄弟兩人回頭,異口同聲叫了一聲:“爺爺。”

  這聲爺爺卻均叫的有點心虛。

  來人正是謝廣德,他的神色有點疲憊,倒是一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謝廣德笑著點了點頭,慈愛的看了謝禮一眼。

  謝傅原本看見爺爺慈愛的笑容,內心渴望親近,看見爺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從慈愛變成冷漠時,心裏立即涼了半截。

  當聽見爺爺毫無掩飾厭惡的一聲冷哼,更是讓謝傅透心涼,臉上勉強露出笑意,掩飾內心的委屈。

  謝廣德從謝傅身上移開目光,似乎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對著謝禮和藹笑道:“禮兒,我聽阿金說你這兩日一直呆在書房讀書,你辛苦了,一會我差阿金上街買隻老母雞,給你燉湯喝,補補身子。”

  謝禮凜然道:“爺爺,讀書乃是禮兒份內之事,談不上吃苦。”

  “好好好,你這麽懂事我就放心了!”謝廣德說著忍不住又瞥了謝傅一眼,冷聲道:“不像某些人整天幹一些不學無術,偷雞摸狗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是從來不報半點希望,自生自滅算了!”

  謝廣德把話說絕了,說到最後狠狠拂了下衣袖。

  謝傅有苦難言,一個人如果對你有偏見,就算你做的再多做的再好,也是滿身缺點。

  他十五歲那年在街上替人寫信讚下錢,買了隻雞,燉了雞湯端到爺爺屋前,原本想拉近爺孫關係,卻被爺爺認為他是去偷雞,揮手把雞湯打掉。

  從小,堂兄有先生專門教導讀書寫書,他一旦靠近就會被嗬斥影響堂兄學習,他隻能偷偷跑到私塾旁聽學習認字,書閣藏書萬卷卻上了鎖,他撬開鎖頭躲進書閣看書,清掃灰塵驅趕鼠蟻,卻被當成是頑劣不化,毀壞書籍被痛打一頓。

  在這個家,他無論做什麽都是錯的都是要惹來打罵,他是渴望回家又抗拒回家,所以才終日不歸。

  後來他就跑到寺廟看書,寺廟是翻譯經書的地方,道教佛教儒教藏書無數,帶一袋饅頭,餓了就咬一口饅頭,渴了就喝一瓢井水,一待就是幾天幾夜。

  至於常駐青樓,卻是因為這青樓高閣之地,那些名伶大家領著是朝廷的俸祿,與名士儒流為友,哪一個不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哪一個不是閣內藏書千百卷,若論才學不知道要比一般的教書先生強上多少倍。

  所有的一切都源於偏見,莫說聽他解釋,又有誰肯聽他傾吐半句心聲。

  謝廣德在祖宗靈前跪下,嘴裏麵念念有詞許久,看他虔誠表情,應該希望祖宗有靈來助子孫後代一臂之力。

  不知道不是跪久了還是年紀大了,謝廣德起身一半突然力氣不足,身子又卸跪下去,一旁跪著的謝傅連忙攙扶,謝廣德臉無表情的把謝傅的手拿開,對著一旁發呆的謝禮說道:“禮兒,扶我起來。”

  也不知道爺爺腳疾好些沒有,謝傅想著望向爺爺腳下,看著他正穿著自己特製的那雙靴子,心中暗暗歡喜,爺爺腳底有疾,難磕硬物,尋常鞋子穿了走路極為不便,他尋了質地極為柔軟的毛氈交由青樓那幫名伶縫在靴子裏麵。

  看來爺爺穿著極為舒服舒適,這才常穿在腳,卻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這靴是我特意為他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