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兄的煩惱
作者:七月生我二      更新:2021-09-19 10:18      字數:3190
  筆就在他的不遠處,韓非凡卻代為持筆奉上,陳安立即一旁研磨。

  杜川巡視了帶著殷切目光的文人公子,便有了第一句,揮筆灑墨。一旁的陳安代為吟了出來:“晴空子鶴向天揚。”

  “好!”

  鶴乃卓爾不凡之物,杜川將他們喻為群鶴,如何能不高聲叫好。

  第二句杜川沒有立即吟出,而是掃了一眼大廳,眾人知道見他目光一亮,知道又有了,果不其然,陳安代為吟出這第二句:“萬裏翱翔千重浪。”

  不知是誰先看到這地下地毯所繡的雲錦之圖,立足於地毯之上,豈不如同翱翔於雲海之上,再見廳內香爐香煙嫋嫋,彌漫周圍,好似浪花一波又一波,前路茫茫。

  僅僅兩句已經讓人感覺並非身處青樓,而是置身雲海。

  妙啊!讚聲四起。名士可不是白叫的。接下來杜川卻低頭思索起來,隻因前兩句過於巧妙,這後兩句若是不好,全詩可就前功盡棄。忽地,杜川迅速灑墨寫下這最後兩句:“雲下風騷皆過客,含翎落地狀元郎。”

  本是四下無聲,眾人無不細細品味這字裏行間,待“含翎落地狀元郎”這一句從陳安口中念了出來,隻感覺一下子就點中腦門,悟得此詩神韻。

  含翎落地,狀元傲世英姿立顯。

  “確實好詩!”讚聲四起,連連叫好,絕非因為杜川名氣而故意吹捧。

  韓非凡讚道:“先生堪稱當世第一詩才。”

  杜川臉上露出十分得意的神情來,這確實是他為數不多的佳句之一,手上還是謙虛一番,擺手道:“第一之名可不敢當!”

  陳安自作主張的將墨寶拿起,湊近嘴巴輕輕嗬氣將墨水吹幹,遞給秦湘兒道:“秦媽媽,你可此詩能否入得寶書大家法眼,引暢遊先生成為入幕之賓。”

  秦湘兒嘴上笑盈盈道:“那是當然。”心中卻是冷笑,“不知道天外有人人外有人嗎?”麵向眾人朗聲道:“諸位公子,杜先生已作一詩,你們呢?這詩登科若不分個高下,可就沒有意思。”

  廳內眾人聞言,心中卻暗暗叫苦,這暢遊先生本應該是壓軸,如今先吟了出來,叫其他人如何能再出來獻醜,自認在短時間內無法作出勝於此詩的佳作來。

  眾人冥思苦想起來,或低頭沉思,或抬頭咬筆,或者張望尋找靈感,並非寫不出詩句來,而是想不出堪能一比的好詩來。

  鄭蘊武見謝禮陷入沉思,低聲問道:“格致,你想出來沒?”

  謝禮抬頭苦笑,倒是想出幾首來,隻是與杜川之詩相比,立即見絀,平日也是詩賦信手拈來,此時一腔才學卻被杜川一詩壓的全部發揮不出來。

  杜川本來自傲,心中輕笑,就你們一幫晚生後輩,也能與我相比,故意悠閑的品著美酒,不出聲解圍。

  陳安笑道:“我看不用比了。這揚州城又有何人才學能勝過暢遊先生。”

  話是沒錯,卻是過分吹捧了,同時將整個揚州城的文人學子全給貶低了,雖敬佩杜川才學,心裏卻隱隱不快,很想當下就吟出絕句為這揚州城爭口氣,卻奈何才學有限啊。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誰說沒有!七星才子,風流縹客李少癲。”

  秦湘兒聞言,忍不住掩嘴偷笑,七星才子倒是名副其實,風流縹客四字卻屈死他了,李公公哪來的風流,哪來的縹啊,哼,讓你整天跟我唱反調。

  立即有人附和,“對對對,差點把我們揚州才子的招牌給忘了。”

  “哈哈,還好有李少癲,要不然我們揚州才子的臉麵就全丟盡了。”

  杜川見眾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說這個李少癲,心中好奇的很,對著陳安低聲問道:“陳安,這李少癲是何許人物?”

  站在杜川這一邊的陳安本來一臉得意,在這李少癲三個字出來之後,立即老實安分許多。

  “先生,李少癲是揚州公認的第一才子,詩詞歌賦,請棋書畫樣樣精通。”

  杜川淡到:“這有什麽奇怪,青樓裏隨便一位名伶大家就詩詞歌賦,請棋書畫樣樣精通。”

  “先生,李少癲是精湛到揚州文人學子無人能望其項背的地步。”

  杜川訝道:“這麽厲害!”

  陳安點了點頭,“先生,你剛才聽得那曲那詞就是李少癲所作。”

  杜川聞言,期待道:“快快請來一見,我要見識這位作曲大師。”

  陳安卻一言不發,杜川好奇問道:“怎麽了?”

  一旁的韓非凡笑道:“先生,李少癲神龍見首不見尾,冒牌貨倒是挺多的。”

  杜川更好奇了,“什麽意思?”

  陳安應道:“對對對,所以才有這麽一句,平生不識李少癲,自稱風流也太監,在揚州城可沒人敢妄稱風流。”

  同桌的秦湘兒實在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

  陳安好奇問道:“秦媽媽,你笑什麽,難道我說錯了嗎?”

  秦湘兒嗔笑道:“沒有,我就是覺得好笑,你們男人啊,個個都想夜禦五女。”

  杜川愣道:“夜禦五女,這又是什麽故事?”

  韓非凡在杜川耳邊低聲道:“聽說李少癲在淩雲樓,一人獨占五位名伶,將她們折磨了個三天三夜,那五位名伶大家愣是十天半月下不了床,連走路都要扶牆。”

  杜川忍不住脫口道:“真的假的?”女人在床笫之間遠遠強於男人,便是一個就能讓男人吃不了兜著走,這五個那還不得日天了!

  韓非凡笑道:“風月趣談,先生不必當真。”

  杜川暗暗鬆了口氣,他自認在床第也有威名,可別一比就成了渣渣川。

  謝禮本見陳安一臉得意,心胸有點堵塞,聽這李少癲三字一起,陳安竟老實起來,並沒有站起來反駁,心中很是好奇。

  “修文兄,這李少癲是什麽人物?”

  鄭蘊武笑道:“我也是無緣結識,李少癲雖然神龍見首不見尾,但青樓一直有他的傳說,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大家都分不清楚了,這假冒李少癲的人太多了,甚至我懷疑到底有沒有這個人。”

  謝禮問道:“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鄭蘊武笑道:“應該有這麽一個人吧,李少癲作了不少曲子,這倒是真真切切的,至於其它的就難以證實了。”

  謝禮問道:“修文兄,你剛才說假冒李少癲的人太多了,這又是什麽意思?”

  鄭蘊武忍不住一笑,“是這樣的,李少癲作了不少曲子,這秦樓和淩雲樓就是憑著他所作的曲子,在眾多青樓中脫穎而出,成為兩處超級存在。”

  “你想一想啊,其它青樓是不是也想讓李少癲作一首曲子啊,自然對李少癲敬若上賓了,於是就有人假冒李少癲。”

  “進入任何一間青樓,隻要報上李少癲三個字,非但不用花一文錢,而且青樓娘子馬上就見你,假冒李少癲的人多了起來,都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李少癲。”

  謝禮好笑道:“青樓這麽好騙嗎?”

  鄭蘊武笑道:“寧信其真,不信其假,真的是李少癲,那就賺大發了,假的又沒多大損失。”

  謝禮淡淡道:“倒說的有幾分道理。”

  鄭蘊武低聲道:“暢遊先生雖是名儒,在青樓麵對李少癲這三個字,還是需要微微低一低頭。”

  秦湘兒見大家光顧著談論李公公,都把詩登科的事拋之腦後,朗聲道:“難道揚州城隻有李少癲一個才子嗎?”

  這話激起了謝禮的傲氣,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朗聲道:“自然不是!”

  此話一出,大堂所有的目光齊刷刷落在謝禮身上,謝禮一下子成了焦點人物,倒是相貌堂堂,隻是你哪來的勇氣與風流縹客李少癲相比。

  秦湘兒也第一次朝謝禮投來注視目光,隻可惜謝禮此時無心歡喜,見杜川也朝他望來,謝禮順勢施禮,恭敬道:“學生謝禮見過先生。”

  “謝禮?聽著怎麽有點耳熟?”杜川喃喃,突然恍悟道:“可是仲明的學生,謝禮謝格致?”

  謝禮不亢不卑:“正是學生。”

  杜川笑道:“謝禮,我聽仲明說你才學過人,方才聽你語氣,可是想出什麽佳句,何不吟來,讓我等悅耳!”

  謝禮聞言頭皮發麻,迎著杜川頗有深意的目光,心裏緊張起來,“學生……學生……”

  杜川見到他的窘狀,抬手笑道:“罷了。”

  陳安卻不打算放過他:“謝禮,看來你這才學過人卻是徒有虛名啊。”

  一句話將謝禮說的臉色發紅,鄭蘊武這時站出來,朗聲道:“陳安,你有本事你吟上一首,讓我等聽聽啊。”

  陳安從容不迫,笑道:“我雖有小才,可不敢在暢遊先生麵前獻醜,不像某人,才學不佳卻口出狂言,作為晚生後輩,絲毫沒有謙虛之態,自比李少癲。”

  鄭蘊武本想為謝禮助言,沒想到卻讓陳安捉住把柄,倒打一耙。

  如今,謝禮隻能硬著頭皮上:“榮朋盡遠離,但覺出身低,苦讀來垂問,登科是歸期?”

  鄭蘊武有點訝異謝禮做出這樣一首詩,畢竟謝家是著姓望族,卻哪裏知道謝禮被顧家拒婚,隻感覺如今的謝家與寒門又有什麽兩樣。

  眾人細細品味,隻覺押題卻不太押景,有點黯然,與此刻風花雪月不太相稱,總的來說算是中等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