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兄的誌向
作者:七月生我二      更新:2021-09-19 10:18      字數:3310
  青樓這官字招牌,身後的朝廷就是她們的靠山,而往往這類級別的青樓掌樓人物,背後都是極為複雜的人脈關係,憑著這些關係,仗勢欺人的事情很少發生。

  因為有時候你不知道怎麽就得罪了哪個大人物,當然青樓是尋開心,交流風采,結識文人雅士的地方,以雅為傲,上至皇公貴族,下至文人雅士均以此為範。

  秦湘兒領著韓不凡直接就上了二樓。

  謝禮主動道:“我們也上樓去吧。”

  鄭謝兩人帶著書童走上二樓,一個世故老奴領著兩人進入一扇圓形屏門,便到了二樓待客大廳,這二樓大廳比樓下布置的要更加雅致一點,所用器具更加精雅,廳內點十多對大紗燈,將大廳照耀的如同白晝。

  廳內有八張桌子,這會端茶倒酒的換成簡裝淡抹,清秀可人的小婢,還有一點與樓下不同的是,每張桌子均置有筆墨紙硯。謝禮疑惑的朝鄭蘊武,鄭蘊武笑著解釋:“既是舞文弄墨,豈能沒有這些東西。”

  八張桌子,兩張已經有人,卻沒有看見韓不凡,看來韓不凡是直接去了雅間,鄭蘊武隨意挑了一桌坐下,鄭蘊武示意謝禮打賞,謝禮賞了老奴一兩銀子,老奴方才喚來一名小婢,退了下去。

  賞了小婢,小婢才問道:“兩位公子要茶還是要酒?”

  謝禮故意問道:“茶需幾錢,酒又需幾錢?”

  小婢笑著應道:“公子是第一次來吧,茶是五兩銀子,酒也是五兩銀子。”這五兩銀子買的卻是一個位子。

  鄭蘊武拿主意道:“要酒吧,我們這位謝公子可是才高八鬥,一會可要借酒賦詩。”

  小婢端來一壺酒,給兩人滿上,然後恭敬的立於身後不遠處,隨時聽候吩咐。

  謝禮也大約看穿青樓的套路,就是變著法拿你兜裏的銀子,笑道:“總算有點衣香鬢影的樣子。”這話卻是諷刺,這三二個小婢,算什麽衣香鬢影。

  謝禮突然發現,這大廳牆上所掛居然都是名家字畫,有點不敢相信,回頭問了小婢:“這牆上所掛的可都是真跡。”

  小婢笑道:“當然是真跡,來這裏的不乏名士儒師,若是假的,豈不貽笑大方。”

  一紙千金啊,方才還嫌五兩銀子坑人的謝禮,這會內心卻有點戰戰兢兢,能一窺名家真跡,值了!

  他本是好學之人,欣喜若狂的靠近這些名家真跡細細觀摩,張馬、吳子、孔關……一個個前人名士如數家珍,忽然看到其中一幅卻沒署名,看這畫風應是名家之作,又看不出是何人手筆,估計是自己孤陋寡聞,忍不住指著畫問:“這是哪位名家真跡?”

  小婢忽的嗤笑,“這位啊,是掌樓媽媽家的名家真跡。”

  “什麽?”謝禮完全聽不懂這句話。

  就在這時,世故老奴揭開正中牆壁上的紅布簾,映入眼幕是塊檀香木板,頂端貼上一塊小匾寫著“魁榜”二字,上端是上榜隻掛了二塊金色底漆的牌子,分別寫著寶書,可琴二個名字,這個牌子也比下邊的牌子要大一些。

  底下有人問道:“橫眉大家呢?今晚不待客嗎?”

  “是啊,今晚可是奔著橫眉大家一展歌喉而來。”

  紛紛聲起,看來橫眉的擁躉者也是不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名家真跡的謝禮這會才發覺,大廳基本已經坐滿了,隻有靠近魁榜的那張卻是空的,應該是特意留下的。

  一把軟糯又好聽的聲音飄來:“橫眉身體欠恙,喉嚨發不出聲音,請諸位見諒。”

  來到正是掌樓媽媽秦湘兒,前麵領著路,後邊是兩位年輕公子一左一右擁著中間一位中年儒士。

  鄭蘊武認出了中間的杜川,謝禮認出三人中的老對手陳安,鄭謝兩人對視一眼,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陳安竟是已經先下手了!

  鄭蘊武想要結識的韓非凡,陳安卻已經結識,兩人能夠同逛青樓,關係應該不一般了。

  而杜川當然是陳安邀請過來的,又邀請了韓非凡,自然是想讓韓飛凡幫他壓陣,讓杜川玩的開心暢快。

  理清楚個中來龍去脈,原本還信心十足的謝禮,頓時涼到心底,隻感覺這雲鶴書院的名額已經是陳安的囊中之物。

  鄭蘊武低聲歎息一句:“陳安竟有此能耐,結識韓非凡,”言外之意……忽見謝禮臉色難看,低聲說道:“格致,要不我們撤吧,省的一會尷尬。”

  謝禮想起對他信心十足的爺爺,想起堂弟對他的殷切期望,想起謝家如今的家況,想起他是家族的唯一希望,就算有一絲希望也要爭取,何能輕言放棄,咬牙道:“就算明知道爭不過,我也要爭一爭!”

  鄭蘊武表情一訝之後,勸道:“有些事情都是要靠運氣的,格致,你明年還有機會。”他已經看清局勢,繼續留下隻會相形見絀。

  謝禮不語,鄭蘊武根本不清楚他內心渴望,說什麽都沒用。

  三人坐了下來,那張最好的桌子果然是為韓非凡而留的,秦湘兒作陪坐下,她平生接觸,這杜川倒算不了什麽,不過算是今夜聲名最大的客人,何況還有一個韓公子好聲請求,當陪!

  杜川並不是揚州本地名士,在場並不是人人認識,不過還是有人認出他來,低聲說道:“這不是名士暢遊先生嗎?”

  “是暢遊先生嗎?”

  “暢遊先生可是我們同道中人,《遊仙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今日能與暢遊先生同坐一廳,榮幸之至。”

  ……

  不少人私底下低聲談論,奈何身份有別,終於有人鼓著膽子上前施禮:“學生張迎之見過暢遊先生。”

  杜川是雲鶴書院授課先生,又是名士,晚生後輩在他麵前均是以學生自謙。

  杜川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天下士族皆學子,有人帶了個頭,後繼紛紛上前見禮。

  “學生……”

  “學生……”

  “學生……”

  杜川根本記不得那麽多名字,臉上的笑容也是越來越僵硬,他來尋花問柳,可不是來聽這些晚生後輩念台詞的,一二個人倒是沒什麽,人一多就打擾雅興。

  鄭蘊武低聲問道:“格致,你不上前認識一番嗎?暢遊先生可還不認識你這候選人。”

  謝禮本有此意,隻是方才被那些公子哥個打亂了計劃,這會上前隻是徒增厭煩罷了。露出一絲苦笑,隻感覺所有的事情都跟他作對。

  秦湘兒見杜川雖然沒有說些什麽,臉上隱有不快,知道差不多了,不能掃這些公子哥的興致,也不能磨沒杜川的興致,開始說道:

  “好了好了,諸位公子就不要再打擾杜先生了,我們詩中見真章,今日杜先生在此,也可讓杜先生一睹我們揚州文人的詩采。”

  秦湘兒說完對著杜川道:“杜先生,你看可好?”

  杜川朗聲道:“好!詩中見真章。”

  興奮聲起,一問一答就揭開賽詩會的開幕,把氣氛給撩撥起來,這秦湘兒確實是個善於調排周旋的高手。

  眾人再次望向魁榜,上榜之下是中榜,紅色底漆的牌子,比金漆牌子要小一點,分別是碧妙、如蘇、翠雲,楚紅四個名字。

  這四位名伶雖列中榜,卻也是絕色多才的女子,假以時日說不定也是名伶大家,特別是這碧妙善弈,如蘇善舞,也有不少擁躉者。

  下榜兩人,小周,顧顏,青色底漆的牌子,牌子要更小一點。

  秦湘兒拍拍手掌,三個小婢依次捧著疊紙張而入,立於榜前,手中所捧紙張卻是不同,第一位小婢捧的是澄黃的藏經紙,藏經紙主要用寫經書,而經書是用來傳世的,質地,耐損,保存都是絕佳,在上麵賦上一首佳句,說不定能傳世數百年。

  第二位小婢所捧的是絹紙。

  第三位是麻紙,這都是普通人家用不起的東西,到了這青樓卻稱不上奇。

  在座的都是青樓常客,無需解釋,隻有鄭蘊武低聲對著一竅不通的謝禮解釋:“這藏經紙是上榜所有,這絹紙是中榜所用,麻紙是下榜所用。價格各有不同。”

  謝禮心中暗忖:“既然作詩必要用紙,這紙卻在小婢手中,隻怕是這一張紙的價格不菲。”

  陳安拿出一錠五兩銀子放在桌上,“來一張藏經紙。”這張紙自然是為暢遊先生準備的。

  在座分別拿出銀兩購紙,以藏經紙居多,亦有二張絹紙,謝禮一口氣要了兩張,一張是給鄭蘊武準備了。

  這時候陳安終於發現謝禮在場,朝謝禮這邊投來頗有深意的笑容,兩人雖然同院卻非同窗,平時不甚熟絡,應該候選名單出來之後,對彼此有更深認識。

  謝禮有去探查陳安底細,想必陳安也摸過謝禮底細,如今見謝禮這從不逛青樓的人出現在這青樓之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秦湘兒向杜川解釋道:“杜先生,我們這裏不叫賽詩會,我們叫詩登科。”

  杜川喃喃道:“詩登科?”忽然興奮擊掌:“妙啊!”

  在大觀國,詩賦取士是其中一個重要考核,在這裏詩賦登科,豈不也寓同於科舉登科。

  杜川朗聲大笑:“詩登科,實在是妙,不知是誰取得雅名,比那賽詩會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這麽一比賽詩會三個字簡直俗不可耐!”

  看杜川剛開始就如此開心暢快,陳安眼裏笑開了花。

  秦湘兒笑吟吟道:“杜先生如此讚譽,擇字不如擇境,我今日就替寶書拿個主意,就以這《登科》為題賦詩可好,格律不限,大家盡情發揮,留下佳句!”

  杜川豪飲一杯,朗聲道:“拿筆來!”看來是詩興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