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作者:月喜兔      更新:2021-09-19 01:25      字數:3592
  最先注意到陌生人的是小鳳,她脊背一涼,感受到一股血脈的壓製,她翅膀不扇了話不說了,掛在樹上瑟瑟發抖。

  好想跑,可是她不能丟下悠悠,小鳳縮成一個奶黃團子嗚嗚咽咽。

  “真好吃,雖然它挺笨的,但是鍛煉得真好。”胡悠悠嚼著肉質緊實的兔肉,他含含糊糊說:“要不是它受傷了,我肯定抓不到。”

  除了那塊灰色布條,周圍零星散落一地兔毛。

  兔毛和少年衣服上一樣濺有血漬,純白沾染鮮血,如雪地紅梅尤為明顯。

  應容輕咳一聲:“你是哪兒的小妖,怎麽管理局沒登記上。”

  低沉磁性的嗓音打斷胡悠悠的思緒,他微怔兩秒後抬頭。

  眼前的男人身姿挺拔,寬肩窄腰,他的五官輪廓深,微凸的眉骨英挺,眼瞳是罕見的湖綠色,泛著冷光。

  男人身材出挑,一八五打底,頂著冷峻深雋的臉突然出聲,胡悠悠慫得身子微顫。

  是那位飾演大將軍的人類,聽說好像叫應容。

  微風細拂,卷起一片落葉。

  空氣中飄來一股若有若無的甜味,胡悠悠放下兔肉吸了吸鼻子。

  ——好香。

  是什麽比兔肉香一萬倍。

  見少年發呆,應容眉頭輕蹙,再次重複:“沒登記的話,盡快去妖怪管理局登記,不然會被當成黑戶的。”

  這回胡悠悠聽明白了。

  妖怪?

  人類怎麽會知道他是妖怪的。

  完蛋了,他會被捉去研究的。

  吃飯的心思全無,胡悠悠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站起來,眼睛滴溜溜轉,他抬手往長袍一抹擦幹淨滿手油,軟軟囁喏:“什麽妖怪,我不是妖怪。”

  一頭銀發粼粼波光,不是妖怪才怪了。

  應容眉梢輕挑,直言不諱道:“你是......貓妖?”

  “你胡說,我不是貓妖,我是狐——”

  急於和貓妖撇清關係,脫口而出的反駁在山間響徹。

  “咕咕咕!”小鳳戰栗不停,大著膽子提醒。

  胡悠悠瞪大眼睛。

  人類簡直太狡猾了,他差點就被騙了。

  傳出去,他這條九尾狐的顏麵還往哪擱。

  “狸”字硬生生憋回喉嚨,胡悠悠拿起兔肉就跑,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望著那一抹雪白,應容撿起地麵的銀絲,指腹細細摩挲兩秒。

  北極狐嗎?

  怎麽會出現在雲霧山。

  他掏出手機,將毛發的照片發給管理局。

  【應容】:雲霧山可能有兩隻小妖,一隻玄鳳鸚鵡,一隻北極狐。

  【妖妖靈】:應先生,北極狐不會出現在燕市吧,會不會是您看錯了。

  應容揉揉眉心,垂頭打字:【不清楚,現已報備。】

  【妖妖靈】:好的,謝謝應先生,接下來的事我們會調查處理的。

  片場。

  見應哥回來,楊萌把剛場務安排的回程時間說給他聽:“群演們明天還要再來拍一條。”

  “不是說下午拍好回燕市?”應容擰開瓶蓋小抿一口水,眼皮微抬道:“出什麽事了?”

  楊萌:“好像是什麽機器壞了,不過我們明天不用來,下周一直接到影視城拍後麵回京的戲份。”

  應容淡淡應了聲,再一次翻開《江山》劇本。

  許是翻過很多次,劇本邊緣被磨得起了毛邊。

  頁麵上有紅黑兩種的筆跡,字跡遒勁有力,銀鉤鐵畫。

  在劇本複雜片段旁的空位,甚至還有重疊兩三次的塗塗改改。

  是應哥一遍遍分析劇本後新增的內容。

  這是影帝能一條過的原因。

  盯著男人鋒利流暢的下頜線,楊萌憤懣道:“哥,你都看這麽多遍了還看?該看的人不看,可以不看的人還在孜孜不倦。”

  話裏有話帶著一股勁,應容眼睛微眯著淡定翻開下一頁:“什麽事直說。”

  楊萌:“不就是那黎語,又開始炒CP了。”

  黎語是《江山》的女主,說是女主也不完全是,畢竟占的戲份比重不算多。

  她扮演男主心悅的女人,在應容飾演的大將軍打仗期間被反派陷害,拖著病弱的身子苦苦支撐,和回京的男主剛見上麵互訴衷腸後便撒手人寰。

  兩人的對手戲大多是回憶裏青春年少的曖昧。

  就這簡單的戲碼,拍戲時不知反複拍了多少場,黎語加上他微信後有時會來問戲。

  下周一的那場戲便是女主殺青戲份。

  一想到她毫無表演痕跡的臉和靠眼藥水才能哭出來的業餘。

  應容眼裏更是疲憊。

  楊萌將手機遞給應容,是一段采訪視頻。

  黎語身著一襲白玉蘭色禮服,嬌羞地對記者說:“謝謝應先生一直以來在片場對我的照顧。”

  *

  胡悠悠揣著兔肉飛快逃回窩裏。

  狐狸洞挖在一處不起眼的小山坡,山坡表麵被綠色植物覆蓋。

  小鳳窩在胡悠悠長袍帽子裏,自言自語:“那人真是嚇死鳥了,簡直不講武德。”

  一進洞,胡悠悠就變成一隻漂亮的小狐狸。

  白色的長袍一並消失不見,小鳳飛到一邊落下。

  狐狸臉是標準的細窄,尖腮但臉頰肉肉的,看上去憨態可掬,圓圓的鼻尖像顆黑色小球,耳朵整體偏圓,耳朵尖粉粉嫩嫩。

  眼睛和人形一個色,是湛藍的玻璃珠,又幹淨又純潔,偏生眼尾微挑,顯眼大的同時又添了分妖嬈。

  胡悠悠靈活地跳上床,床上鋪滿蓬鬆柔軟的羽毛,一上去後小狐狸就和白羽毛融為一體。

  “啊啊啊,好累啊。”胡悠悠伸出纖細的爪爪撐牆上:“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說著,他翻身打開床尾的木盒,裏麵的東西都是胡悠悠這些年收集的寶貝。

  古籍是從柳樹爺爺那兒拿來的,不過柳樹爺爺早些年就離開雲霧山了。

  書上內容有常見的妖怪圖鑒,包括小鳳在內。

  翻到最後幾頁,記載有靈氣強大的瑞獸、凶獸以及九尾狐。

  盯著書頁正中央的九尾狐身後那威風凜凜的九條尾巴。

  胡悠悠喃喃自語:“我什麽時候才能修煉出九尾啊。”

  小鳳歪著腦袋,蹦蹦跳跳停在胡悠悠身邊。

  “悠悠,你怎麽知道自己是九尾狐的。”

  胡悠悠搖著尾巴,自由散漫道:“就是知道啊,從小就知道。”

  小鳳似懂非懂,她從木盒裏叼起一塊玉佩:“好漂亮,悠悠你從哪兒撿到的呀。”

  玉佩色白綠,通透澄清,胡悠悠忽的想起男人的眼睛。

  他舉起玉佩放在右眼前,摩挲著玉佩上刻的“靈”字。

  “從小帶我身上的,刻了靈怎麽沒靈氣呢,我還以為是什麽寶貝。”

  *

  為保證晚上能順利到達雲霧山峰頂,胡悠悠睡一會兒補充體力。

  其實在山腰也可以吸收月華,但峰頂靈氣最甚。

  胡悠悠全力奔跑時,速度異常快。

  他一般是天黑出發,到達頂峰恰好能趕上月華最盛的時間。

  被動靜吵醒的小鳳睜開眼,見胡悠悠準備出發,她見慣不怪地躺下,倏地,又想起什麽似的:“我看人類有說過這兩天可能會下暴雨,悠悠你今晚要不別去了,休息兩天吧。”

  “休息?”胡悠悠捏起尾巴用力往後一拉,幾根白毛飄散到空中。

  今天他為了烤兔肉方便,幻成人形時消耗不少靈氣,再多休息兩天,他怕後天醒來尾巴真禿了。

  “我快去快回,要是真的下暴雨,我躲著點下山。”

  見一地雜毛,小鳳知道她多說無益:“那悠悠你小心點,下雨天千萬別躲樹下,會被雷劈的。”

  胡悠悠汗顏:“我又不是傻子,行啦,不說了,我趕時間。”

  陰天比想象中來的快。

  黑夜裏,層層疊疊的烏雲密實遮住閃爍的星,隻剩一輪瑩白的彎月掛在空中。

  還差幾分鍾就到峰頂了。

  胡悠悠暗暗祈求別下雨,雨夾雪的滋味超級難受。

  越往上跑,雲霧山氣溫越低,眼之所及皆是銀裝素裹。

  呼嘯的寒風裹挾著雪粒灌進嘴裏,胡悠悠被渾身皮毛保護得很好。

  成功登頂後,胡悠悠白皙的臉頰暈開一層紅,額上布滿剔透的濕汗。

  他前爪規矩地並攏撐在地麵上,稍稍抬頭。

  月華照拂,在他的身上鍍上一層碎銀。

  淺藍色流光縈繞在小狐狸周身,靈氣入體時暖洋洋的。

  讓他想起媽媽的懷抱。

  不對!

  他哪裏來的媽媽。

  胡悠悠睜開眼睛,眼神傻乎乎地放空。

  重來。

  暖暖的靈氣讓他想起啃雞腿時的幸福時光。

  吸收了足足三個小時。

  深夜,萬籟靜寂,雪地裏蟲鳴鮮少,渺渺天地好似就剩他一人。

  胡悠悠起身抖落身上的雪花,渾身毛毛又變成蓬鬆的棉花糖。

  希望這狀態能多維持兩天。

  “轟轟轟~”雷響如陣陣鼓聲,一道銀白色的皮鞭猛地劃破夜空,雨點未落,幹雷咋響。

  胡悠悠心撲通撲通的加速跳動。

  他轉身就往山下跑。

  白色的身影快似風,剛跑到半山腰時。

  “滋啦——”銀鞭從天而降。

  胡悠悠腳下一踉蹌,後背傳來萬分他疼痛,皮肉綻開的痛楚直鑽骨髓,毛發燒焦的糊味擴散開。

  被雷劈了?

  他又沒渡劫!

  “唔......”傷口的痛楚劇烈難忍,胡悠悠緊咬後牙,喉間斷斷續續發出細碎的低吟。

  明明才吸收月華不久,紅潤的臉蛋一瞬慘白。

  冷汗不停往外冒,他一丁點兒都不懷疑,要是沒有充盈的靈氣擋那一下會更慘。

  腳步顫顫巍巍,胡悠悠上下眼皮打架,眼睛暈出萬花筒。

  一個沒留意,腳尖撞上一塊石子,一個平衡沒掌握住,胡悠悠從一邊的山坡跌落。

  整個身子天旋地轉,疼得直抽抽。

  咚的一聲,他跌落至一個柔軟的地方,終是疼暈過去。

  誰也沒發現,片場的行李裏落進一隻小狐狸。

  *

  另一邊,應容洗完澡。

  腰間裹著鬆垮的浴巾,胸口的水珠順著溝壑明顯的人魚線滑落,一頭黑發帶有水汽,他拿出吹風機呼呼吹起來。

  男人長腿岔開,跨坐在床邊。

  吹著吹著,他發覺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是了,白天那小妖見到他時,眼裏從未流露出一丁點兒害怕。

  應容瞥向擺在床上長條形的胡蘿卜抱枕,陷入沉思。

  如果那小狐狸真的不怕自己的話。

  或許可以給自己當“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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