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槿母子倆連著賣了幾天白菜，地裏的白菜還有好多。

  那些本村的人，幸災樂禍地看著地裏的大白菜晚上凍了太陽一出來又緩過來，連著看了三天，無比過癮。

  穆槿甚至讓侯寶生幫她問了學校的食堂，要不要儲秋菜，人家食堂的人說早就買夠了冬天要吃的白菜。

  一大年的收成都在地裏扔著，徐小妹愁的頭上的白發又添了不少根。

  “媽，實在不行咱倆就把這白菜砍下來拉回家，放在院子裏用棉被蓋上，總不能讓它真的凍壞了，以後咱倆就趕集賣白菜。”

  “閨女啊，趕集賣倒是行，可不能耽誤你上學啊，你這段時間課程拉下不少，媽這心裏著急啊。”

  徐小妹抬手揉了揉眼睛，這段時間上火上的，她的眼睛都有些花了，遠處的東西看不太清。

  擦完眼睛手還沒放下，徐小妹就看見一輛軍綠色的大卡車朝他們這邊開了過來，車上站著一個人好像還在對他們母女倆揮手。

  “閨女，閨女，你快看看，那輛車上站的是誰？”徐小妹叫了一聲低頭砍白菜的穆槿，示意她趕緊看看認不認識車上的人。

  穆槿站起來，手搭涼棚，朝車來的方向看過去，看清車上站的是左小凱時，穆槿嘟囔了一句“他來幹什麽？”

  “哎喲，閨女我看出來了，那不是在集上和他媽買菜那個，你的那個同學，叫什麽凱的？”

  “左小凱”

  “對，左小凱，這孩子跟車來這邊幹什麽？買咱家白菜？”徐小妹現在心心念念都是賣白菜的事。

  大卡車在穆槿母女倆身邊停下，熄了火，車上穿著軍裝的小夥子們跳下來十多個，左小凱帶頭，走到穆槿麵前“穆槿，我爸給你們家白菜找的買主，賣給部隊的食堂，你這一片地的都包了。”

  “啊？真的？左小凱你不是開玩笑吧？”木槿驀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左小凱。

  “怎麽是開玩笑呢，車都來了。”左小凱回頭叫了一個領導模樣的當兵的“崔班長，咱們自己動手砍吧，她們家就她們母女倆，幹活不太方便。”

  一聲令下，那些當兵的進到白菜地裏，開始拔白菜。

  徐小妹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拉著左小凱，一個勁說他是她們家的貴人。

  村子裏那些看熱鬧的人，萬萬沒想到，徐小妹的白菜能賣到部隊食堂去，那些還等著她們賣不出去撿便宜的人急了，紛紛拎著菜刀往地裏跑，看見徐小妹和穆槿，一下就把她們圍住了“穆槿啊，咱們鄉裏鄉親的，一個村子住著，你得可著村裏人先買，不能便宜了外人。”

  “對啊穆槿，這白菜我也得買二百斤，一冬天那麽長，不多預備點到時候吃啥啊。”

  “穆槿，你跟那些當兵的說說，給咱們勻出來一部分，咱們又不是不給你錢。”

  “穆槿……”

  眼看著那些當兵的幹活麻溜快，一大片白菜已經被放倒，那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幫著量秤記數量，村裏人的心更急切了。

  有幾個人已經要進地砍白菜。

  穆槿急了“都給我站住，我們家這白菜已經賣給了部隊，沒有你們的份，想買去別處買吧。”

  “穆槿，你咋能這樣呢？這鄉裏鄉親的……”

  “別跟我說鄉裏鄉親的話，前幾天我不是沒給你們機會，可是你們是怎麽做的？那白菜幫給我扒的就剩個菜心，還要挑肥揀瘦，我就不信你們去別處買白菜，人家能讓你們那麽挑？”

  ……

  那些自稱鄉親的人不說話了，他們自己心裏清楚得很，不就是看著徐小妹老實，穆槿年紀又小，好欺負嗎？

  沒想到便宜沒占著，買好白菜的機會還沒了。

  穆槿看著那些人多變的臉色，心裏這個解氣，她朝著那邊量秤的幾個人努了努嘴“看見了嗎？白菜帶根量秤，還不往下掰菜幫，你們能做到嗎？”

  更沒人說話了，要是帶根可以，他們就不帶刀來了，來的時候就想著把白菜根多砍下去些，白菜的老幫自然就掉落下去了。

  對於占便宜，他們有的是辦法。

  現在人家穆槿不但戳穿他們的心思，還直接說了出來，一點都沒給他們留麵子。

  有的人臉皮薄，轉頭走了，有的人心裏不服氣，彎腰劃拉一把菜葉子，夾在腋下走了“回家喂雞去。”

  穆槿對於他們這種得不到便宜下口咬的行為也真是無語了，不過這倒也給她提了個醒，白菜經了幾場霜凍之後，變得又脆又容易脫幫。

  怎麽加小心，還是掉下來不少菜幫，扔在地裏怪可惜的，這要是養些家禽家畜之類的，可是很好的飼料。

  動了心思的穆槿，讓母親回家拿來鐵叉子，把菜葉全都攢到一起，準備等著白菜拔完了，她就拉回家裏去。

  十幾個人整整忙活了一天，地裏的白菜才全部裝上卡車，看著清空了的白菜地，穆槿長長鬆了口氣，接過當兵的遞過來的條子，穆槿揣到兜裏，這才有時間跟左小凱說了聲“謝謝你。”

  左小凱甩了甩頭發“客氣，這回開學你趕緊去學校吧，這段時間學校要有個演講比賽，大家夥都卯足勁要去參加呢，就差你一個人。”

  穆槿點頭答應了，卻興趣不大，她這半年得到的榮譽夠多了，不能什麽好事都讓自己占了，得給班裏的同其他同學一些表現的機會。

  清空了白菜地裏的菜葉，當晚就下了一場中雪，穆槿母女倆躺在炕上，聽著外麵的雪粒子敲打著玻璃，徐小妹從來沒有過的心安踏實。

  閨女的病好了，學習也爭氣，家裏的條件一點點變好，就連日子都有了盼頭，有沒有男人又能怎麽樣？

  她那個男人除了打人罵人，也沒給她什麽依靠，跟著他光遭罪了。

  她有閨女就好，隻要閨女能出息了，她才不稀罕那個男人。

  第二天穆槿去上學的時候，就聽到一個消息，說是班裏參加演講的人選好了，是趙倩。

  穆槿倒沒什麽想法，趙倩卻得意的不得了，看見穆槿來了，她特意挺了挺身子，大聲背了幾句演講的內容。

  誰知穆槿聽了卻笑了，笑的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