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老大，今天課不上了？你帶我們去哪裏玩？”

  左小凱從地上站起來，吐掉嘴裏的草莖”走，咱們淘弄點好東西去。”一群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簇擁著被他們稱為老大的左小凱，消失在樹林盡頭。

  穆槿按照記憶裏的路線，一路向家裏走，眼前的一切，都是她印象裏小時候的模樣，八十年代啊，空氣好，人淳樸，環境也好，哪哪都好。

  “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乘風破浪……”穆槿一路哼著歌，美滋滋居然沒覺得累。

  越離家近，她心裏的期待越強烈，新媽媽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剛進柳河村，穆槿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一座座土坯房矮趴趴出現在她的麵前，在這些房子中間，有一座最破的那就是他記憶中的家了。

  兩間土坯房，整體向一個方向傾斜著，牆體和地麵都快呈八十度角了，房頂幾莖枯黃的野草，在深秋的風裏擺動。

  窗戶上的玻璃有幾塊打了，用塑料布釘著，塑料布的折邊留得寬，被秋風扯著朝窗框上撲打著，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還沒見到期待中的新媽媽，就被這房子嚇得呆住了的穆槿，靜靜的呆立在門口，連歌也忘了唱了。

  這屋子能住人嗎？進去了會不會被砸死？

  這就是自己這輩子的家？穆槿使勁從記憶裏搜尋著，多希望自己是走錯了。

  可是，腦子裏所有的消息都告訴她，這就是家，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家。

  穆槿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就這條件，是誰給她那個便宜爹的自信，還要生兒子？養的活嗎？

  就算養大了還不得打光棍娶不上媳婦？就這家，真生了弟弟娶不上媳婦，血脈都得斷了。

  除了血脈有啥好讓老爹夢想中的兒子繼承的？

  難不成是繼承她那個窮爹？

  站在門口的穆槿，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就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正是她現在這個身份的媽，徐小妹，不會生兒子的徐小妹。

  穆槿又高興了，家窮可以賺錢，媽可是花錢買不來的。

  “媽。”穆槿一個媽字出口，竟然有想哭的感覺，她有媽了，她也是個有人疼的人了。

  徐小妹看見女兒回來了，枯瘦的臉上有了笑容“槿兒啊，這麽早回來了，是不是心髒又不舒服了？”

  見木槿隻看著她不說話，徐小妹勉強咧嘴笑了一下“早上你走的時候沒吃飯，這會餓了吧？家裏還有半碗麵，我去給你做碗疙瘩湯，你先進屋歇會兒，馬上就好。”母親轉身進屋，給穆槿做飯去了。

  看著眼前這個瘦瘦小小，頭發花白，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媽媽，穆槿喉頭哽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徐小妹麵黃肌瘦，肥肥大大的衣服在身上直打晃，那臉上隻有一層皮包著骨頭，她這分明是營養不良的樣子，家裏還有三畝地，不至於吃不上飯，她怎麽造成這個樣子？

  而且，她的衣服上還有補丁，好幾塊，就連後世那些跪地乞討的乞丐，都比她穿的好。

  詳細整理了一下腦子裏的信息，木槿這才想起來，她有先天性心髒病，還很嚴重，家裏的所有東西都被母親換成錢給她買藥了。

  父親的離家出走，和她這個無底洞不無關係。

  今天早上上學之前，她心髒就開始不舒服，連早飯都沒吃，怕母親擔心，她沒敢說，挺著去了學校。

  才上了兩節課，就聽英語課代表說卷子判出來了，她才得了八分。

  一想到英語老師那快要戳到她腦門上的蘭花指，穆槿心裏就緊張。

  本就不舒服，這一緊張，她就感覺心口絞痛的厲害，然後就趴在課桌上漸漸失去了知覺。

  有了柳河村穆槿的離去，才有了CEO穆槿的到來。

  想明白了的這一切的穆槿歎了口氣，也算是兩個人的緣分吧，要不她哪裏有活過來的機會。

  隻是這家裏的日子也太苦了些，得趕緊想個辦法改變一下，要是哪天睡著覺被這房子砸死了，母女倆直接就得被活埋。

  世間所有事的發生，都有它的因果和道理，或許自己到這裏來，就是老天爺最好的安排。

  正想著，就見瘦小的母親端了一碗疙瘩湯走了出來，大海碗上還橫著一雙筷子。

  “槿兒啊，快把飯吃了，然後睡一覺，家裏藥也沒有了，你放心，媽跟你鄰居王嬸子借了錢，一會她給我送過來我就去給你買藥。”

  母親把海碗放到穆槿手上，穆槿被風吹得冰涼的手，頓時感覺到來自母親的溫度。

  “媽，不用借錢了，我的病沒事。”穆槿剛才已經感覺了一下，心髒確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就是胃有點疼，應該是早上沒吃飯餓的。

  喝了半碗疙瘩湯，穆槿感覺渾身都發熱，臉色也紅暈起來。

  想起母親剛才說的家裏還有半碗麵，那這碗疙瘩湯怕是家裏唯一吃的東西了。

  把碗遞到母親嘴邊，穆槿嘴角上翹“媽，我吃飽了，你把剩下的喝了吧，要不就浪費了。”

  “你這孩子，媽不喝，媽不餓……”徐小妹還想推辭，穆槿已經把碗遞到了母親嘴邊。

  徐小妹被閨女硬逼著把剩下的疙瘩湯喝完，擦了擦嘴滿臉愧疚“閨女，都是媽沒本事，讓你跟著受苦了，病治不好，就連吃的都不夠。”

  穆槿一隻手摟住母親孱弱的肩膀“媽，你說什麽呢？我都這麽大了，也該替你分擔點家裏的事了。你放心，不出半年，咱們娘倆就能過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母女兩人正說著話，就見東邊牆頭上升起一顆腦袋，正是隔壁王嬸子，她大大的腦袋上頭發稀疏，極少的頭發在腦後盤了個髻，像是一個大南瓜長了顆疣墜，大餅臉印著星星點點的雀斑，看見這母女倆先是“嘖嘖嘖”幾聲“穆槿她娘，錢我給你拿來了，是買藥還是買糧，你拿去用。

  這大冷的天站院子裏說什麽話？穆槿真要是感冒了，那可是要命的，有啥話不能進屋去說。”

  一隻胖乎乎的手，舉著二十塊錢，從牆頭上探過來，朝徐小妹揮了揮。

  穆槿看著母親兩隻手接過那錢，激動的不知說什麽好，一個勁承諾手裏有了趕緊就還回去。

  二十塊錢她媽能高興成這個樣子，這要是自己那些財產帶過來，她媽還不得一激動過去了。

  這錢都不夠她吃頓路邊攤的，連她的化妝品瓶子蓋都買不來。

  都到了借錢過日子的程度了，家裏真是窮到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