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雲城時恰好深夜，機場到家的這一路隔一段距離就有家燒烤攤，煙火繚繞，市井氣息濃厚無比。

  聞非和高子騫倆人還沉浸在看比賽的澎湃中無法自拔，聞秋一個人坐在前邊的副駕駛座，靜靜地看著窗外，回想今天發生的一點一滴。

  和肖明凱吃完飯後，他堅持要送她，聞秋隻能報上酒店的地址，讓他把她送到酒店門口。

  她要下車前，肖明凱還很遺憾地歎了口氣，說他是真的做好了和她在一起一輩子的打算，聞秋聽到這樣的話，並未覺得感動，反而有種尷尬到腳趾扣地的感覺。

  八字還沒一撇，就開始設想餘生了，看來他也是過分自信的男人。

  匆忙下車，對肖明凱揮揮手，之後就回了酒店。

  翻開和秦嶼的聊天頁麵，仍停留在他發來的那句話，聞秋猶豫很久回給他一句：

  【這個謊言真的有效。】

  這句話表明了她並沒有喜歡的人，聞秋從前就不敢讓秦嶼知道她的心意，如今更不敢了，怕連朋友都做不成。

  “姐，要不然咱們找個地方吃點宵夜，然後再回去怎麽樣？”

  聞非把腦袋湊上前問，聞秋收回思緒，轉頭瞥他一眼，“上飛機之前不是剛吃完飯？”

  “這不是又餓了嗎？”他挪愉地眨眨眼，“我請客。”

  聞秋還是很好說話的，沒意見地點點頭，聞非立刻跟高子騫商量去哪兒吃。

  最終，他們讓司機師傅在前邊的環聯夜市停住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座位緊挨著，客人滿滿當當。

  找個位子坐下，聞非先要了兩杯紮啤，聞秋說了個“不”字，聞非還以為她要阻止他喝酒，剛想求情，就聽她說：“三杯。”

  “不是吧？你也要喝？”

  聞非有些意外，他姐可是最討厭喝酒了。

  三杯紮啤上桌，聞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辛辣的苦澀在舌尖蔓延，她真不太喜歡這個味道。

  “你姐是不是心情不好？”高子騫小聲問聞非。

  聞非低著頭在和秦嶼聊天，他去欽城的時候，人家都請他吃飯，給他接風了，那麽回來自然也得親口告訴他一聲。

  【我們找了個地方在吃夜宵。】

  聞非將這條消息發送之後，給秦嶼錄了條視頻。

  聞秋敏感地覺察到，立刻問他在拍什麽。

  “不用怕，我沒發給別人。”聞非給她看了眼。

  聞秋一把將他手機奪過去，點開視頻後看到聞非偷拍的她，臉一瞬間黑了。

  視頻裏的她背著光，臉特別陰沉，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她趕緊將消息撤回，警告聞非一句：

  “除了我，你愛怎麽拍怎麽拍。”

  可惜，秦嶼已經看到視頻了，回複過來：

  【你姐姐最近心情不好，多安慰安慰她。】

  她的心底一瞬間翻湧上酸意，很想趴在桌上大哭一場。

  秦嶼以為她是丟了工作才心情不好，殊不知他才是那個讓她心情不好的源頭。

  將手機還給聞非，他看到那條消息，很奇怪地問：“姐，秦嶼哥為什麽這麽說？”

  “小孩子別管那麽多。”

  等明天他就知道了。

  —

  翌日，聞秋睡到自然醒，徐琳以為她出差太累，也沒叫她，給她留好了飯菜就出門工作了。

  聞秋起床後簡單吃了幾口，然後坐下寫辭職信。

  她心裏還是很不舍的，畢竟這是她畢業後第一份正式工作，入職後與領導和同事相處得也算不錯，華建在國內的各大建築公司裏是龍頭企業，再找這樣好的工作恐怕很難了。

  下午兩點，聞秋奔著上班的點來到公司，準備去人事部遞交辭職信，半路上卻被經理攔住去路。

  “你跟我來趟辦公室。”他很嚴肅地看著她，不容置喙地開口。

  聞秋隨他進去後，他拿筆敲打著桌子說：“你冷靜了這兩天，情緒應該平複下來了，那我就好好跟你聊聊。”

  “不用聊了，我今天就是來交辭職信的。”

  經理語噎數秒，無奈開口：“聞秋，我能理解你們年輕人做事衝動，不顧後果，所以你這樣做，我不意外，但我還是想跟你說，不要因為一處不快就盲目下決定，你以為找工作很容易嗎？上哪兒再去找這麽合適的？馬上你就要轉正了，到時候工資也會漲，難道就這樣放棄？還有，如果你實習期就跳槽，你的個人簡曆上會填上特別難看的一筆，別家公司肯定會認為你太浮躁，不能一心一意得工作。”

  經理說完這一通，眼珠一轉，又道：“最重要的，王總已經知道你和秦總有那麽一層同學關係，他往後還敢動你嗎？你如果去別家公司，很難不會再碰到那種情況，總不可能次次都有秦總出來幫你吧？所以，留在華建才是最安全的，王總看在秦總的麵子上，也會對你客客氣氣的，況且他又不是你的直接領導，你們一年也見不到幾次。”

  他最後說的這番話的確是有道理的，哪家公司都會有潛規則，離開華建也不能保證別家公司一定安全，她現在主要是跟著經理公司，那位王總經常不來公司，哪怕來也很少出現在他們部門，一年都見不到幾次，他的確影響不到她什麽。

  “我說的你好好考慮一下吧，人總要成長的，不能意氣用事。”

  聞秋離開公司後，約了謝寧璐見麵，這事兒她拿不下主意，隻好問問她的意見。

  兩人約在咖啡廳碰麵，謝寧璐聽聞秋說完，也勸她留下來，這社會如此凶險，哪裏沒有狼，華建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聞秋靜靜沉思片刻，不再糾結，決定繼續工作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再說。

  工作的話題暫時跳過去，謝寧璐輕抿著咖啡，跟聞秋說了一事兒，“秦家那老爺子正張羅著給秦嶼安排相親呢，眾多名媛虎視眈眈的，一個個都想嫁到他們家去，她們本身也不缺錢，估計就是圖秦嶼他一表人才。”

  說著，謝寧璐緩緩傾身，低聲詢問聞秋，“我爺爺奶奶都和秦爺爺認識，你說用不用我牽線搭橋，把你介紹給秦爺爺，安排你和秦嶼相親啊？”

  “我和他本來就認識，這樣做不是多此一舉嗎？”

  “你們現在是以同學的身份相處，相親那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能一樣嗎？要你這麽說，倆人之前認識就不能相親了？可我怎麽看著周圍的人全都是之前認識才去相親，深入了解了解的。”

  聞秋垂眸，握著溫熱杯子的力道無形之中攥緊，“秦嶼說他不想找一個喜歡他的人，因為他不喜歡被愛情束縛，他覺得兩個人互不相愛才最輕鬆自由。”

  謝寧璐看聞秋滿臉失落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他說你聽就完了，還真信啊？”

  “不然呢？他總不能是胡言亂語？”

  “因為他現在沒喜歡的人才說得這麽理想化，等他有了愛的人，你看他還會不會想要自由，他肯定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愛人黏在一起不分開，這不就是我們人類的本能嗎？”

  謝寧璐講話總是特別灑脫，每次和她一聊，聞秋都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聞秋，追就完了，其他別想那麽多，聽到沒有？”鄭重地拍拍聞秋的肩膀，謝寧璐誇下海口，“相親的事兒交給我來安排，我一定在秦爺爺麵前多幫你美言幾句，搞不定秦嶼，先拿下他家裏人也不錯。”

  —

  聞秋第二天又回到公司工作，同事自然都不知道她在欽城發生的事兒，以為她昨天是請了假，也沒人問什麽，一切都照舊。

  從欽城回來後好些天，聞秋都沒再見過秦嶼，她每天點開他的頭像無數次，也沒有找他聊天的勇氣。

  他從來不發朋友圈，想獲取他的動態根本沒有任何途徑。

  聞秋受夠了這種煎熬的日子，她是時候該對自己的青春做一個了結，無論成不成功，追了才不會有遺憾。

  日子依舊忙碌而平凡地度過，直到周六的那天上午，聞秋忽然接到謝寧璐的電話，她激動地對她說：“秦爺爺下午要去我爺爺家找他搓麻將，到時候我帶你在他麵前晃一圈，我相信他肯定會主動找我打聽你的。”

  “你就對我那麽有信心？”

  “拜托，你這驚豔絕倫的長相全雲城都找不出幾個，問這種問題簡直是對自我認識不夠。”謝寧璐吐槽完她，又交代，“記得打扮得端莊淑女點，穿長輩喜愛的衣服。”

  “OK。”

  聞秋換上明豔的橘紅色長裙，站在鏡子前，唇角緩緩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原來人下定決心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謝寧璐這個好姐妹相當到位，親自開車來接聞秋去她爺爺家，她們家的條件也不錯，爺爺住在別墅區裏，和秦爺爺是前後排。

  坐在車上時，聞秋緊張地不停深呼吸，謝寧璐手伸過去，拍拍她的手背，“安啦，秦爺爺一定會喜歡你的。”

  聞秋笑笑，問她：“你說，秦嶼他會聽他爺爺的，接受家裏安排的相親嗎？”

  “他倒是挺孝順的，不過事關終身大事，誰知道會不會聽。”謝寧璐看著前方的路，若有所思開口：“如果秦嶼接受和你相親的安排，代表他對你也是認可的，有想和你進一步發展的打算。”

  聞秋看向車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她願意主動邁出99步，隻要他走剩下的那一步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