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作者:靖玥少爺      更新:2021-09-16 22:56      字數:5466
  寒浞伏傷落下,給夜煬空了一個逃生的時間,待寒浞反應過來指揮箭師去追,但那時夜煬已然逃出了餘峨山,遠遠的隻能看著一抹紅裳在天際飛翔。

  待夜煬和薑小豆來到東山西南角的分界線時,隻見濁河一畔火光繚繞,人影重重,夜煬凝眸看去,突然從半空中落下來。

  “王上?王上回來了!”

  一人突然高呼出身,眾人抬眸去看,見到了一身紅衣,從天而降的夜煬紛紛歡喜起來。

  “王上,方才兄弟們看見東方火光大現,人聲嘈雜,可是出了什麽事?”

  “沒什麽大事,有窮氏那些人貪圖狐後美色,欲要強行留下狐後,本座放把火,教訓教訓他們!”

  此話一出,如同兩道響雷,一道劈進了薑小豆的心窩,劈紅了她的臉,而另一道劈到了人群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什麽!那幫子無知流民竟敢有這樣的想法,真是狂妄至極!”

  “咱家娘娘再怎麽仙資佚貌也是青丘的狐後,莫說他有窮氏隻是巫陽的旁支,就是嫡係血脈親自求親,那也配不上咱家娘娘!”

  “像這種蠻不講理的的種族得用重刑,光放把火就太便宜他們,王上,要不您跟狐後娘娘現在這裏休息片刻,讓我們兄弟好好的對教教他們人世間的道理!”

  “對!決不能輕饒了他們,到時一人廢掉他一隻眼珠子,省的他們見色起意,毫無章法的亂來!”

  眾人怒氣衝衝,說著說著還真把馬匹一扔,拿著家夥事嚷嚷著就要往餘峨山去,薑小豆見事不對,狠狠的掐了他一下,示意他趕緊滅了眾火,抓緊時間離開這裏。

  此處雖然是東山與東荒的分界線,但終究離餘峨山不遠,萬一寒浞不死心追了過來,免不得又是大戰一場,還是早早離開他們的領地,省的再生變故。

  “站住!你們聽本座說,那有窮氏的確無禮至極,因他們的無禮害的狐後娘娘不小心中箭,負傷在身,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找他們的麻煩,而是趕緊帶狐後娘娘回去療傷靜養,等娘娘身子好了,咱們再好好整頓兵馬,去好好教教他們!”

  “是!”

  一聽說自己的狐後受了傷,眾人自然是同意先回去再說,一名將士上前問道“王上,回青丘路途遙遠,這些糧草我們是要一並帶回去嗎?”

  “本座何時說要回青丘了?咱們是去狐後的母族,就是東荒合虛國,合虛國裏出了一個叛徒,那叛徒投靠了有窮氏,想借著有窮氏的兵力來霸占合虛,狐後是合虛唯一的王姬,自然是要守護合虛子民,咱們先陪狐後回合虛去,待合虛穩定下來,再一同回青丘,這些糧草一並帶去合虛,以防不時之需!”

  “是!”

  那頂華麗的大紅花轎被人抬了過來,當薑小豆看見那轎子時,一雙眼睛猛然發亮,夜煬抱她進了轎子中,薑小豆敲了敲血玉雕刻而成的轎身,又摸了摸柔軟紅豔的鮫人紗,眼中所透出的光芒比那華麗美豔的寶石還要明亮幾分。

  夜煬見她歡喜自兒也高興,放下轎簾,揚聲道“起轎過河!”

  “是!”

  在夜煬一聲令下,眾將抬著大紅花轎,帶著成群結隊的糧草,浩浩蕩蕩渡過了濁河,一路向東荒合虛趕去。

  夜煬從青丘帶來的隊伍分成了兩對,大部隊護送糧草走在後麵,小部隊也就是他和薑小豆還有兩個抬轎子的加快速度,率先趕去合虛。

  因薑小豆受傷在身實在不易長久奔波,所以夜煬用靈力護著那轎子,使轎子平坦如床,沒有任何波動,這一晚上她確實經曆了太多,好不容易安頓下來,自是很快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一陣嘈雜給吵醒的,她以為有窮氏追了過來,慌忙撩開轎簾去看,隻見轎外火光繚繞,人聲沸騰,半空中還有兩個人正在打鬥。

  那正纏在一處打架的不是旁人,都是薑小豆認識的人。

  “都給我住手!”

  那兩人聞聲看去,一見是薑小豆,雙雙歡喜至極,立刻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小豆你醒了?”

  “殿下,您醒了?”

  薑小豆看了看夜煬又看了看那頂盔摜甲,手握長戟的大將,無奈道“你倆再玩什麽呢?”

  “小豆你不知道!”

  “殿下您不知道!”

  兩人都爭著要說,吵的薑小豆耳朵嗡嗡作響“行了行了!礱茳先說!”

  那被指名點姓的大將得意洋洋的看了夜煬一眼,對薑小豆說道“殿下,您不知道,這小子極其無禮,沒有帖子,沒有名姓,抬腳便要進合虛,我下城樓來問,隻見他還用囚車綁了您,這哪能行,我自是要與他理論一番!”

  這麽一說夜煬豈能服他,不依道“你哪裏是理論!下了城樓後張嘴就是一聲奸賊,然後二話不說,提起長戟便來攻擊,再說了,本座確確實實沒有帖子,至於名姓,本座也早已與你說過了!”

  “你何曾與我說過!”

  礱茳突然想起了什麽,怒道“你小子口出狂言,竟敢辱我合虛殿下的名聲!”

  這一怒,他又抬起了長戟,大有一種拚死相搏的趨勢。

  “等下等下!礱茳,他到底說了什麽?”

  礱茳雖是性情剛烈,但很明事理,從不滋事挑事,甚少見他如這般怒氣衝衝。

  “我站在城門之上,遠遠的見有人前來,當他們來到城樓之下時,我就問他們是什麽人,結果,這小子口出狂言,張口便說自己是合虛王姬的夫君,我合虛王姬雖是已到出閣的年齡,但從未定過親,招過夫,哪來你這吊兒郎當的夫君,你分明是欺我合虛王姬年幼,辱王姬的名聲,我礱茳豈能饒你!”

  原來如此...............

  薑小豆轉眸看向夜煬,隻見他周身狼狽,一隻寬袖都被礱茳的長戟卷得粉碎,礱茳雖是合虛的大將,但夜煬的修為應當高處與他才是..........

  “你怎麽落得這幅田地?”

  夜煬聳了聳肩,無奈道“礱茳為了你的名譽,願意拚死相搏,有情有義,忠心耿耿,如此厲害,本座豈能勝的了他!”

  薑小豆對那幾個守在轎子旁侍衛問道“你們狐王挨打的這麽慘,你們怎麽也不幫幫他?”

  “回狐後娘娘,王上一早交代,說這合虛國是娘娘的母族,要我們以禮相待,不能放肆。更何況王上方才確實囂張了些,您的娘家人前來教一教也是應該的。”

  這話說的甚是親切溫暖,但這難得的溫暖隻針對薑小豆一人,那位他們跟隨了幾萬年的狐王殿下此時正是青筋怒爆,殺氣騰騰的瞪著他們,大有一種被人無情背叛的挫敗感。

  “殿下,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薑小豆頓了頓,拉夜煬到自己身邊,對礱茳道“這位是青丘新王,我.........新納的夫婿。”

  “砰!”

  這一句話殺傷力過強,礱茳驚的雙手一顫,那握了一輩子的長戟怦然落地。

  “殿下......”

  礱茳滿臉悲色,痛心疾首道“殿下您怎麽能這麽想不開啊!”

  礱茳是個鐵骨錚錚,流血流汗不流淚的大將,最敬重的就是與他一樣的男子,像夜煬這細皮嫩肉,妖治邪魅的人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總覺得這種人娘們兮兮的,根本配不上薑小豆這個王姬。

  難道王姬是被他們要挾了,強逼著這麽說的?

  “殿下,您要是被他威脅了,您就眨眨眼,礱茳我拚死也要救您出來”

  薑小豆眨了眨眼睛,無奈道“礱茳,沒騙你,他真是我親選的夫婿,真的!”

  礱茳看了看夜煬,夜煬贈與一個友好的笑容,但那笑容中的妖媚像是一根利箭似的,看的礱茳極為不爽,他仍是不死心的說道:

  “殿下,您要是有苦衷就張張嘴,有礱茳在,天塌下來也不用怕!”

  不等薑小豆解釋,夜煬上前一步,把手指掰的啪啪直響,對礱茳道“你若不服,咱們就打一架,十招之內,隻要你能碰到本座一根頭發絲,就算你贏!”

  “贏了之後呢?你會放了王姬嗎?”

  夜煬脫口道“那不可能!本座倒是可以認你做師父,日後天天供著你!”

  “好!”

  礱茳拿起長戟轉身便走回鬥場,夜煬甩了甩破爛不堪的寬袖,昂頭挺胸也跟他走了過去。

  “夜煬!”

  薑小豆欲阻止這場內訌,誰料卻被守在一旁的小將攔了下來。

  “娘娘別急,王上平日囂張過頭,也該有人來管管他了!”

  “就是就是!您可別心疼啊!所謂這棍棒之下出人才,被礱茳大將軍這麽一調教,王上定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正巧,這個時候運押糧草的那批人從後麵焦急趕來,為首的慌忙跑來,氣喘籲籲的問答“怎麽回事!遠遠的就聽見有打鬥聲,可是有窮氏追過來了?”

  站在薑小豆身邊的守將擺手道“沒有沒有,是王上和娘娘母族的大將軍在鬥法,你不知道王上挨打挨的可慘了!”

  “娘娘母族的大將軍..........”

  急匆匆趕來的人突然眸中一亮,咧嘴笑道“莫不是王上太囂張了,被狐後娘娘母族眾人教訓了?”

  “對對對!”

  那人哦了一聲,扭頭就跑,對運押糧草的那些兄弟們揚聲高呼“快快快!咱家王上要挨揍了!”

  話音未落,隻聽有車馬奔騰,人們烏央烏央的趕來,薑小豆以為他們是來幫夜煬團攻礱茳的,心中一慌正準備阻攔,誰知轉眸一看,那些跑來的小將個個都是笑咧著嘴,滿臉興奮的圍在鬥場外麵,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薑小豆逡巡四周,發現青丘的兵將幾乎都正在嗑瓜子看好戲,有的還指指點點,左右商榷,甚至還有人那錢押賭,賭是夜煬被削還是礱茳會輸,人人都興奮至極,笑裂著嘴就等著夜煬和礱茳開戰。

  薑小豆滿眼轉眸看向身邊的小將,問道“你們當真是青丘土生土養的狐兵?”

  這拉架子看熱鬧的勁怎麽看都像是剛剛收編,還沒有徹底服從夜煬的敵兵似得!

  那小將特意分給了薑小豆一把瓜子,拍著胸脯,斬釘截鐵說道“我們是跟王上一手帶大的,當年進行模擬戰時還跟王上打過架呢?”

  “打架?”

  小將得意洋洋的說“是啊!我還趁亂踹了王上一腳呢!”

  “踹...........夜煬,沒找你們的麻煩嗎?”

  夜煬可是個眥睚必報,斤斤計較的人,他會有這麽大度?

  小將搖頭道“沒有啊!不過第二天,我們因早起打了哈欠,被王上罰在日頭下長跑一個時辰!”

  旁邊另一位小將也點頭說道“我們王上待人可好了,除了每日監督我們操練,跟我們搶肉吃,時不時還會借著比試的機會把我們打的鼻青臉腫外,幾乎沒有找過我們的麻煩?”

  薑小豆“.................”

  如果這些不算是找麻煩的話,那什麽才是找麻煩呢?

  “砰!”

  礱茳率先出手,大喝一聲,舉戟攻來,一戟把夜煬的結界擊個粉碎,聚在周圍的將士們激動的熱血沸騰,不禁高呼出聲:

  “礱茳將軍必勝!礱茳將軍必勝!”

  “開戰開戰開戰!”

  “大將軍必勝!打趴他!”

  “必勝必勝必勝!”

  他們一個個光為礱茳助陣喝彩,沒有人為夜煬助威也就算了,若是看見夜煬險些掛彩,都歡喜得不得了,激動之時還鼓掌歡呼,大讚礱茳英勇。

  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人馬全是合虛的將士,誰又能會想到青丘的將士不護主呢?

  薑小豆看的是目瞪口呆,久久未能出聲,傳言不是說狐狸很是聰慧狡猾的嗎?

  可她怎麽看來看去總覺的這傳言有些不靠譜呢!

  夜煬說到做到,十招之內,不管礱茳怎麽攻擊,都沒能近他的身,十招之後,夜煬覷準機會,反手一掌便把礱茳從半空中打了下來,見礱茳墜落,那些青丘狐兵慌忙上前相扶,那股關切令人感動,好似從空匯總墜落的是他們的王上一樣。

  這一接,薑小豆更是疑惑了,與此同時,當事人礱茳也是一臉不解,至於那合虛城樓之上的守將們也是瞪圓了眼睛,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那些青丘小將圍在礱茳身旁,滿眼敬佩,一臉羨慕,為礱茳鼓勵打氣,親切之際。

  “大將軍威武啊!我可從來沒見王上這麽狼狽了!”

  “就是,他那一身紅裳我不爽很久了,當你一戟卷碎衣袖時,我這心裏憋了幾萬年的火總算是舒暢了。”

  “就是,也就是礱茳大將軍能讓王上這樣可憐,不愧是狐後娘娘母族的護城大將軍,果真厲害!”

  “就是就是!大將軍以後多多教教兄弟們,咱們一齊切磋,互相扶持!”

  剛才還驍勇善戰的礱茳此時正一臉懵然的站在人群中,手裏的長戟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場麵十分的尷尬,還真是頭一次覺得這長戟有些多餘。

  而獲勝的夜煬則是孤零零的站在那裏,其背影孤單的讓人心疼。

  薑小豆挪步上前,有些過意不去的說道“你還好吧?”

  “還好........”

  聽那語氣還算平緩,可不等薑小豆放下心來,隻聽他突然冷冷一哼,咬牙切齒道“這群狐崽子!”

  雖然她不知道夜煬是怎麽管教親信的,但此時的夜煬確確實實是可憐的很,若是別人她也就不做聲了,但這些小將真的是很可愛,她實在是不忍心讓夜煬因這種小事去處罰他們。

  薑小豆看了看他那在風中微顫的殘破衣袖,柔聲道“礱茳下手重了些,要不,回頭你脫下來,我給你補一補?”

  夜煬驟然一怔,不可置信的轉眸看向她,眼底隱有歡喜“你還會縫衣服?”

  薑小豆點頭道“會啊!以前我最喜歡把人開膛破肚,挖空內髒後再將那傷口縫在一起了,很好玩的!”

  夜煬額間青筋一跳,不再說話,另一方,礱茳已經打開了城門,青丘將士拉糧車的拉糧車,趕戰馬的趕戰馬,有幾個小將看見夜煬和薑小豆直愣愣的在那站著,很是不理解的對他們招手。

  “王上,王後走啦!”

  “就是,發什麽愣啊!回家休息了!”

  薑小豆正欲跟他們一同離開,回眸隻見夜煬依舊原地站著,臉上寫滿了倔強,她問道“你怎麽了?”

  “本座可是一族之主,身份尊貴,不能這樣一聲不響,沒名沒分的進你家的門,得有個說法!”

  “你!”

  也不顧薑小豆發火,夜煬把嘴一噘,頭一扭,跟個發脾氣的孩子一樣,薑小豆無奈,隻好飛身半空中,對鎮守在城樓上的守將道“全部下城樓,用大禮,迎接國婿入城!”

  城樓上幾十位守將們猛然一愣,顧不得詳細去問,慌慌張張的跑下了城樓,他們放下刀劍拿起了掃把抹布,把城樓的大門擦得蹭亮蹭亮,他們掃了地,撒了淨水,在地上鋪了百尺紅綢,待大禮所用的鼓聲咚咚那麽一響,守將們個個昂首挺胸,齊聲高呼“迎國婿入城!”

  呼聲如雷,大有穿山破石之勢,震得薑小豆皺起了眉,夜煬反倒是笑裂開了嘴。

  薑小豆無奈的看向夜煬,對他道“這些行了吧!可以走了嗎?”

  夜煬美滋滋的把捋了捋頭發,攏了攏衣襟,歡歡喜喜的坐上了自己為薑小豆準備的大紅花轎,薑小豆對城樓下的將士們招了招手,幾個合虛將士從隊伍中走了出來,對花轎行了一禮,道一聲見過國婿,然後抬著那大紅花轎穩穩當當的走進了合虛的城門。

  被夜煬這麽一鬧,怕是不過半個時辰,整個合虛的人都知道他們的王姬回來了,不但自兒回來了,還帶了一位相公回來。

  轎子停了後,薑小豆親自掀開轎簾,畢恭畢敬的迎夜煬下轎。

  “這是哪兒啊!”

  “禺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