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作者:靖玥少爺      更新:2021-09-16 22:55      字數:12528
  那聲音雖是年輕女子的聲音,但歎息中透出的卻是蒼老的疲憊和倦意。

  “娘娘好似等我等了很久?”

  隔著厚厚的雲幔,影影倬倬隻見鳳尾椅上有人影映出。

  “上次一別已是數年,當初我勸過常山將你留下陪我,他不願,可如今你依舊是來了。”

  宛童心中一驚,抬眸看向雲幔,問道“娘娘見過我?”

  “你的名字便是我取的,你說我認不認得!”

  “我的名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請娘娘解惑?”

  “咦.......難道從來沒有人跟你說過?”

  那聲音微微一頓,接著說道“當年常山帶著繈褓中的你闖進了北荒,說是求我山中仙藥來救命,原先我是不願意的,但當看見繈褓中的你時,你對我咯咯一笑,我心中甚是歡喜,便應了他所求。但,同時我也向他提了一個條件!”

  “我向常山索要你,作為仙草的交換。其實當初我想讓你留下,並非隻是因為想讓你陪在我身邊,讓你留下的另一個原因便是,我當時已經看出你也是個命格坎坷,為情所難的人,我想留你在身邊,避去情劫,躲開情債,安生一世。”

  “常山不願,要拿自己的命來換,我沒有收,換了一個他能接受的要求,我北荒仙草便是宛童花,我要常山為你改名,希望日後,命懸一線,生死難料之際,這個名字能為你擋上一擋,所以,你的名字便改為宛童。”

  宛童這才明白一切原委,她開口謝道“原當初救我一命的是娘娘,宛童多謝娘娘救命之恩!”

  “我當初願意救你並非圖你一個謝字,而是我不舍得那個天真可愛的笑臉從世間消失。”

  “娘娘....我.....我今日唐突進城,是因為.....是因為有一事....”

  “是為了一個男人?”

  宛童怔了怔,點頭道“他叫空青,是無啟人,我們...我們約定好的......”

  “他是你的劫,緊追不舍終是死路一條,你不該如此執迷不悟!”

  宛童沒有絲毫動容,繼續說道“我與他約定好了,他製琴成功,我便嫁與他,已經說好了的........宛童求娘娘成全!”

  “全不全全在你自己,我這裏有兩個選擇,不如你自己來選吧!”

  “娘娘請說!”

  “第一,我告訴你空青在哪,你現在就可以去找他。但,空青畢竟是神族罪奴,依著神族作風,是不會允許一個忤逆犯上的罪奴存活於世,我雖是北荒之主,但也沒法不顧及神族的威脅。你離開幽都尋找空青時,必須讓土伯跟著,當你找到空青之時,土伯便會趕去九天之上,將空青的消息密報神族。如果你們逃得快一些的話,應當沒有性命之憂。”

  雲幔輕輕飄落,那聲音頓了頓續兒說道“第二,我不告訴你他在何處,你也暫時不去找他,就留在北荒為我效力,千年為期,千年後你再離開幽都去找他,作為報酬,我答應你,神族派人來問空青之事,我隻字不提,不但如此,日後空青若是做了什麽天理難容的事情,縱使天下人討伐與他,我幽都絕不會傷他一分一毫。”

  “宛童怎麽樣,你選哪一條?”

  宛童遲疑片刻,當她想起自己坐在花轎中時,那雙看向她的眼睛,眼眸中的冰冷和陰狠是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雖是不知道空青接下會做些什麽,但她心中大約也猜得出,空青是不會放棄神族對無啟的滅族之仇................

  “宛童願意為奴為婢,侍奉娘娘千年!”

  “好!不過,我不要你為奴為婢,六族大戰,天地徒增孤魂野鬼,有些為求庇護,靈力微弱的遊魂已經自覺來到北荒生存,還有些欲念未散,意誌堅強的怨靈仍然在人世間遊蕩。六族大戰已然讓天地傷痕累累,若是再讓那些怨靈搗亂,三界怕是真的要亂了。我要你去追捕人間的怨靈。一則為天地造福,二則為我幽都添兵加將。”

  宛童猶豫道“娘娘受命,宛童自當全力以赴,隻是,宛童靈力低微,毫無長物,根本就不會追捕幽魂怨靈,就連族中最基本的馭水之水,也不曾有人教過我..................”

  “你並非靈力低微,一無是處,隻是你自己沒有發現而已!”

  宛童微微一愣,抬眸看向雲幔深處,隻聽那個聲音再次傳來“你幼年所服用的宛童花乃是我北荒之寶,此花至陰至寒,旁人嗅一下花香都會寒毒入體,性命難保。而你食用了一整株花,除了一雙眼眸有異,其他再無損傷。宛童你於我北荒有緣,這也是你與生俱來的宿命。”

  “你有能力控製百鬼,號令萬魂,隻是無人引導這份力量罷了!”

  宛童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追問道“娘娘真信我有這個本事?”

  “從你踏進九幽城,我就一直深信不疑。”

  九幽城在北荒深處,是天地最為陰寒之處,普通之輩根本無法靠近,而宛童出入之際隻單一身薄衣,除了覺得此地空蕩了一些外,絲毫沒有被寒氣所傷,就單單這一個,足以看出宛童的過人之處。

  “去吧!土伯他會告訴你該怎麽做!”

  待宛童走出大殿,一個侍女走進顛來,跪倒在雲幔之外“娘娘要婢子查的事情已經查清了,與娘娘所想絲毫不差!隻是.........”

  侍女頓了頓,說道“隻是婢子在蒼梧山中查到了兩處去向不同的痕跡,鮫族似乎是兵分兩路同時離開。”

  “哦?那兩路分別是去何處?”

  “回娘娘,一處向東南,一處向西北。”

  “往西北方向去的,大約是去不周山了。”

  “娘娘所言極是,看來遷移之時,鮫族內部發生了爭議,所以兵分兩路各自逃難,隻是另一隊......婢子查過了,東南方向的幾座山脈皆有人管轄,除了那幾座山便隻有長海無主,鮫族莫不是打算去長海避難?”

  那侍女轉眸看了看身後,問道“娘娘,此事,要不要與她說一說?”

  “說了也無用,自她走出九嶷村的那一刻,鮫族中人便視她為叛徒,萬一她放心不下去了西山,必然會死在親族手中。”

  雲幔之後傳來一聲歎息“若她死了,失了心智的瘋子會闖出令人無法控製的大禍。此事莫要再提,就當你從未出過北荒........”

  “婢子明白!”

  “退下!”

  “是!”

  ............................................

  荒郊亂墳崗

  “人呢!人呢!躲到哪裏去了!”

  “出來!給本大爺出來!”

  兩個凶神惡煞的怨靈正在亂墳崗中搜查,而在離他們不遠之處,一個死人堆裏,有一位穿著盔甲的小將正躲在裏麵。

  “滴答滴答!”

  那小將胸口插著一把利劍,殷紅的鮮血順著劍鋒緩緩低落。

  “哈哈哈!找到了!”

  “躲呀躲呀!你怎麽不躲了?”

  “嘖嘖嘖!不愧是神族的人,就連鮮血都這樣美味!”

  那兩個怨靈從天而降,把那受了傷的小將緊緊包圍在其中,麵對那兩個食人渡日的怨靈,小將並沒有任何怯意,反而將插在胸口的劍拔了出來,唰的一下對準了那兩個怨靈。

  “吾是神族大將熏渠的近身守將,爾等不得放肆!”

  “熏渠?你就算是報他的名字又能怎樣,一個死人能出來救你嗎?”

  “就是就是!哈哈哈哈!”

  怨靈樂的哈哈大笑,兩雙通紅的眼睛緊盯著那重傷在身的小將。

  “你再多吼一些!等你的血一流幹,咱們立刻開吃!”

  “你你們!看劍!”

  利劍帶著微弱的靈力想那怨靈劈去,怨靈不急不慌,側身一躲,誰想那小將看準了時機,噌的一下從缺口中跑了出去,怨靈沒有半分慌張,懶洋洋的追在身後。

  那小將跑出了亂墳崗,由於大量鮮血的流失,他重重的摔倒在河畔。

  “哎呀呀呀!怎麽不跑了?是不是舍不得我們啊!哈哈哈哈哈!”

  “差不多了,兄弟,咱們就開飯吧!”

  兩個怨靈張牙舞爪撲了過來,生死攸關之際,隻聽水中傳來嘩的一聲巨響。

  “怎麽回事!”

  水畔中的水突然動了起來,隻聽唰的一聲巨響,原本平靜的水麵突然衝出一道水柱,好似巨龍從水中遊出,仰天長嘯直衝雲霄。

  水柱衝天之際,一個穿著黑袍的人從水中走了出來。

  “你你你!你是!”

  怨靈驚恐的目光中,黑衣人緩緩走上了岸來。

  “馭馭馭..............馭鬼王!”

  “馭鬼王......馭鬼王來了!”

  兩個怨靈尖叫一聲, 頭也不回的竄了出去,黑袍人隨手一指,身後水柱瞬間化為一條長著獠牙的大魚,大魚嘶吼一聲,魚尾一甩衝了出去。

  黑袍人轉眸看了看摔倒在河畔瀕死在即的小將,抬手扔給他一個小瓷瓶。

  “這是續命白草的汁液,喝了它,你便不會死了!”

  小將緊攥著那個瓷瓶,由於一瞬,仰頭便喝。

  空中傳來異響,黑袍人轉眸看去,隻見那條大魚衝了回來,口中死死咬著那兩個怨靈,黑袍人點點頭,轉身走回水中,大魚也跟在其後,撲通一聲紮進水中。

  黑袍人帶著怨靈順著水脈一路遊去了北荒,如今的北荒不似以往那樣兵將若少,光是在邊界鎮守的已有數萬,三步一兵,五步一哨,戒備森嚴,進出有序。

  黑袍人上了岸將手中的怨靈扔給了看門的兵將,一個華衣侍女從門裏走了出來,笑道:

  “宛童,你回來了?”

  那人脫去黑袍,露出一雙湛藍色的眼眸“紅袖?你怎麽還帶著行李,這是要外出嗎?”

  紅袖眯眸一笑,將手中的行李塞到她的懷中“是要外出,但不是我,是你!”

  “我?”

  “這行李原先就是當年你隨身帶來的,娘娘說了,千年時間已到,你現在是自由身了,不必再為北荒做事了!”

  紅袖壓低了聲音,調侃道“你呀可以去找你的情郎了!”

  宛童臉上驟然一紅,輕輕拍打了紅袖一下,紅袖拉過宛童的手,依依不舍道“宛童,此次一別你我大約是無緣再見了,你好好好保重,若是撐不下去,或是找不到那個人,就來北荒吧!娘娘這麽疼你,不會不要你的!”

  “好.....”

  宛童歡喜之後又開始不安起來“可是.......在人間追捕怨靈時路過一次長股山,我特意去看了,我找的人並不在山中,我與他分離已是千年之久,人海茫茫,實在不知該去哪裏找他..........”

  “娘娘要我跟你說,叫你無需刻意,隻要順著本心去找,就能找到你心中所愛,對了!娘娘還說,說是你有大劫未到,要你事事小心。”

  “嗯!”

  “宛童,如今是你一人外出,沒有土伯跟著,一定要小心,六族大戰並未結束,處處都有危險。凶神惡煞的怨靈是傷不了你,但那樣貌親和的偽善君子你要留心提防,莫要人家害了你!”

  宛童點點頭,背上行李道“我知道了,那你好生侍奉娘娘!隻要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嗯!”

  宛童走出北荒,在即將離開北荒的邊界時,她突然駐足不前,逡巡四周,熟悉了千年的景致,頭一次感到陌生。

  她站在邊界線上,隻要再跨出一步就徹底離開了北荒,但,這一刻她隻覺前路迷茫,天地廣闊的讓她有些害怕,

  “咚!”

  突然間,胸口那顆心發出一聲沉重有力的跳動聲,那強烈的跳動聲好似在催促她。

  “無需刻意,順從本心.........原來如此!”

  宛童輕輕念叨,突然恍然大悟,她忘了,空青和她身上都塗了蒲夢血,隻要順從本心,她和空青便一定能再次相見,

  宛童抿嘴一笑,抬腳向前走去,每當她前進一步,胸膛那顆心便會發出有力的跳動聲,像是在呼喚,又好似在期盼,那聲音為她驅散迷茫讓她不再害怕,一個堅定的信念在她心中出現,她心中明白,無論那個人在哪裏,如今又變成了什麽樣子,她終究能在芸芸眾生中找到他.................

  ....................................................................

  ......................................................................

  女媧廟

  “木頭你到底洗好了沒有!本座快餓死了!”

  蹲在井邊正在洗果子的阿桑眉間微微一緊,將果子在水中快速一洗,甩了甩上麵的水珠,揚手向空中一扔。

  月光下,一隻手突然從樹枝中伸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將那果子接在手中,那人沒有急著吃,而是借著月光仔細的看著手中依舊掛著水珠的果子。

  “你用什麽水洗的?有沒有依著本座去山中取泉水,凡是入本座口的必須用山中的泉水,而且那泉水還得在盆中靜置一段時間,去上留底,隻用中間那兩瓢水,洗之前先把手洗幹淨,果子要洗三遍,擦兩遍,你這到底洗幹淨了沒有?”

  阿桑眉間緊了又緊,額頭隱隱有青筋爆出,他拿起手中洗好的果子,哢嚓一聲狠狠的咬了一口。

  肥肥從樹蔭下遊了出來,月光落在它額頭的印記上,印記上閃爍著血色熒光,肥肥來到阿桑身邊,大大腦袋在他身上撒嬌似得蹭來蹭去。

  阿桑淡然一笑,拍了拍它光滑冰涼的大腦袋,將手中僅剩的一枚果子塞給了它。

  “說你是木頭你還不服,教了你這麽多遍,沒一次你能記住的。”

  夜煬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最後還是從袖中掏出一塊幹淨的手帕把果子重新擦了一遍。

  阿桑看了看躺在樹上隻知道享受的人,輕輕一歎,轉身向外走去。

  “木頭,你要去哪裏?”

  “小豆到現在都沒回來,我想去鎮子裏找一找,可別出了什麽事!”

  “能出什麽事!她一個混混,成日隻有坑蒙拐騙別人,何時被別人騙過。再說了,本座可還受著傷呢!現在就是躺著胳膊也疼,你走,誰來伺候本座!”

  阿桑無奈道“空青是甩了你一鞭子不錯,但對於你來說,皮肉之上應當會快速愈合,這都多少天了,二斤的肉都長了,那點傷口還沒好!”

  “有嗎?本座何時胖了!”

  夜煬很是認真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別說,好似真的長胖了一些。

  “大約是冬季換毛的原因,等立春時,就會瘦下來的!”

  一個小小的果核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巧落到阿桑跟前,在阿桑緊蹙眉頭之時隻聽樹枝中傳來夜煬那十分欠扁的聲音。

  “這個果子太酸了,去給本座再洗一個去!”

  “鏘!”

  木劍鏘的一聲就出了鞘,劍上裹挾著蕭冷的殺意從阿桑手中衝了出去,木劍穿過枝頭,夜煬沒想到他真敢動手,一不留神從樹枝上咕嚕嚕滾了下去。

  夜煬掉下樹枝,在空中轉了一圈,安安穩穩落在了地麵上,狐狸眼微微一挑,一團炙熱的火在那手中噌的一下憑空出現。

  “你這木頭竟敢..............”

  話未說完,夜煬突然撲通一聲躺在了地上,周身微顫,雙手緊緊捂著自己胸口,口中哎呀哎呀的輕喚著,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莫說阿桑了,就是懸浮在空中的木劍也愣了一愣,沒等阿桑開口,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阿桑瞬間明白過來。

  這狡猾的死狐狸!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薑小豆拎著食盒從門外跑來,見她來到身前夜煬叫的更是淒慘了,就差口吐白沫,翻白眼抽搐了!

  “薑小豆你怎麽才回來!本座左等右等你都不回來,餓的實在是受不了了,本想讓那木頭洗個果子充饑的,結果............”

  薑小豆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木劍,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哀吟的夜煬,瞪了瞪阿桑,不悅道“他要吃你幫他洗就是了,他可是親手發了賞銀萬兩的大老板,咱們要有職業素質,不能隻拿錢不辦事!”

  這一頓罵阿桑著實委屈,盤在一旁玩耍的肥肥有心要為他解釋一番,被狐狸眼掃了一眼後,老老實實縮在樹根底下數草根玩去了。

  薑小豆小心翼翼的把夜煬從地上扶坐起來,把食盒裏的飯菜擺了出來,

  “來來來!多吃一些,都是您欽點的菜!”

  夜煬挑釁似得看了看阿桑,慢慢端起粥,美滋滋的喝了起來。

  “哼!”

  阿桑冷哼一聲,甩袖離去,薑小豆連叫好幾聲都叫他不住,實在是不曉得自己哪裏又惹到他了。

  一臉疑惑的薑小豆戳了戳夜煬,問道:“你可有發現阿桑好似有些不對?”

  “奇怪?哪裏奇怪?本座沒覺得哪裏奇怪?”

  “阿桑他現在動不動就愛生氣,以前別說生氣了,就是讓他多眨一次眼睛都是難得的,他那雙眼睛冷淡疏遠,從未因為誰而有過變化。但,自咱們從空青的鬼宅裏回來後,我總覺阿桑有些不對,好像經常生氣。”

  夜煬無所謂道“有嗎?不過這樣倒是挺好的,像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活人,以前傻不拉幾,跟個傀儡似得,本座瞧著就覺得不爽,這段時間倒是挺有趣的,難道木頭做的腦袋也會開花?”

  夜煬說的不錯,這樣的阿桑確實更像一個大活人,一個有七情六欲,會哭會笑的正常人。

  “嘶..............”

  “怎麽了?”

  夜煬放下筷子,指了指自己的肩胛道“沒什麽,空青那條鐵鞭還真是厲害,本座這傷一直都不得好。”

  “這都多久了,還沒好?”

  薑小豆把手在衣裳上蹭了蹭,伸手去拉夜煬的衣裳。

  “我幫你瞧瞧!”

  夜煬沒有想到她會直接去拉他的衣裳,一沒留意,肩上驟然一冷,衣衫被她扯下,耷拉在胳膊上。

  “咦..............”

  薑小豆凝眸看了看夜煬那縱橫交錯,猙獰可怖的傷痕,眉間滿是沉重。

  “怎麽......嘶!疼!”

  薑小豆伸手戳了戳那依舊未愈合的傷口,舔了舔指尖沾染上的血漬,慢悠悠道:“空青的鞭子上好似抹了毒。”

  “什麽!本座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適啊?”

  “是沒什麽不適,但它就是耗著不讓你的傷口愈合,你的傷口久不愈合,時間一長,毒會慢慢潰爛到骨頭的,到時候”

  她在夜煬肩膀上斜斜的劃了兩下,笑眯著眼睛道“到時候要是不割呢,毒會潰爛全身,你呀會沒命的,要是割了呢,你怕是青丘有史以來第一個沒胳膊的狐王了!”

  薑小豆從盤子裏捏出一塊肥嘟嘟的雞翅來,兩手輕輕一掰,雞翅瞬間變成兩半,薑小豆啃著雞翅,口齒不清道“到時候你就跟它一樣,骨頭又酥又軟,輕輕一掰就成兩半”

  夜煬聽得心裏直發杵,看著薑小豆大口大口的啃著雞翅,隻覺自己傷口一陣抽搐,好似薑小豆啃得不是雞翅膀,而是他的肩胛。

  “吃吃吃吃吃!你就知道個吃!”

  夜煬捂著自己有些發疼的肩膀,憤憤道“既然曉得本座這是中了毒了,你倒是趕緊想辦法為本座解毒才是!本座若是毒發身亡了,與你有何好處!”

  薑小豆舔了舔啃得骨頭上的碎末,砸了咂嘴道“我若是為你解了毒,我又有何好處?”

  薑小豆那態度實在是雞賊的過於欠扁,若是回到以前,夜煬定會把她吊在樹上,狠狠的抽上幾鞭子,什麽時候打的願意醫治了,什麽時候再停手,雖然現在他還是想這麽做,但過與浪費時間,而且還麻煩,他倒是有一個比嚴刑拷打更好的主意。

  “銀票十萬!”

  “成交!”

  薑小豆揚手將雞骨頭扔去一旁,油光閃亮的雙手在身上隨意擦了擦,伸手便想去拉夜煬。

  “住手!”

  夜煬迅速向後一閃,額頭上青筋直暴,狐狸眼緊緊的盯著那雙油膩膩的手,咬牙切齒道“去把你那爪子給本座洗了去!”

  薑小豆切了一聲,雙手在身上又使勁的蹭了蹭,委屈道“幹嘛呀!這不擦得挺幹淨的嘛!”

  夜煬忍無可忍,忍著肩上的傷走去井邊,親自為她端了一盆淨水,夜煬從袖中摸索出一個小木盒。

  木盒裏裝了滿滿一盒黑色的小豆子,夜煬取出兩顆小黑豆手中輕輕一捏,豆子裏擠出兩滴透明的豆汁來。

  夜煬接住那透明的豆汁,拉過薑小豆油膩膩的手,把那豆汁在她手上搓了搓,很快薑小豆的手上出現了很多彩色的泡泡。

  夜煬細心將她手上的油漬洗淨,隨後又拉著她的手放在水中浸泡清洗,夜煬一雙手十分好看,就像是白玉雕琢一樣精致,而薑小豆的手卻是粗糙暗沉,傷痕累累。

  兩雙手放在一起,一方更顯白皙修長,另一方也更難讓人直視。

  在夜煬拉過薑小豆手的瞬間,她便呆住了,一雙眼睛全然落在夜煬身上,眼底波瀾微起,眉間隱約動容。

  這一呆,眼圈也紅了,手也顫了,平時潑皮一樣的混混在這一刻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似得。

  “就你那也叫幹淨?真不知道遇見本座之前你是怎麽生活的!”

  夜煬輕聲冷哼,薑小豆瞬間回過神來,當她看見水盆中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時,好似被誰咬了似的,閃電般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冰涼的水珠甩在兩人的身上,一人滿臉吃驚,一人卻如大夢初醒。

  夜煬並未像平時一樣責罵,脫口便道“怎麽了?可是本座弄疼了你?”

  薑小豆怔了一瞬,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嬉笑道“這話可不像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依著您的脾氣,應該是咬牙切齒的看著我,然後十分騷氣的叉著腰,對我冷言怒罵,百般羞辱!”

  狐狸眼眯了又眯,夜煬冷冷一笑,從牙縫裏迸出一個字。

  “滾!”

  一聲滾親切又熟悉,樂的薑小豆屁顛屁顛的滾開了,夜煬沒好氣的看著那十分欠扁的背影,憤憤道:

  “白瞎了本座那兩顆澡豆,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次日清晨,天剛亮,睡在樹杈上的夜煬便被薑小豆給推醒了,夜煬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了薑小豆一眼,吃驚道“你....你要幹嘛?!”

  薑小豆手上提著一個半人高的麻袋,腰上綁著一條不斷掙紮的紅尾蛇,背後還背著一把嶄新透亮的大砍刀,一看那寒光閃閃的刀鋒,就知道是剛被打磨了一番。

  夜煬剛醒自是被她這身打扮嚇的不輕,險些一個側身跌下樹去。

  “你說要幹嘛!快走,給你解毒療傷去!”

  夜煬跳下樹才發現阿桑和肥肥早在樹下等著了,阿桑向來起的早,薑小豆還未睜眼他就已經醒了,倒是苦了肥肥,睡眼迷茫躺在草叢中不住的打哈欠,背上那四對翅膀也懨懨的癱一旁。

  “發什麽呆,走了!”

  薑小豆拉著夜煬站到了肥肥的背上,無奈肥肥睡意未散,別說飛了,就是頭也抬不起來。

  即便阿桑再三呼喚,肥肥撲騰著翅膀根本就飛不起來,阿桑無奈道“要不再等一等吧!肥肥此時困著呢!根本就飛不起來。”

  “不能再等了!”

  等它睡足了,鎮子中的人也醒的差不多了,它本身就體型巨大,再加上那四對大翅膀,更是醒目至極,若是被落仙鎮裏的人看見了,怕是會生禍端。

  薑小豆轉身跑回屋去,從屋子裏扛出一根長長的翠竹,她又從麻袋中摸索出一個油紙包遞給阿桑,阿桑打開油紙包,裏麵裝的是一隻油光水滑的燒雞,薑小豆把燒雞綁在竹子上,輕輕那麽一晃~~~~

  “吼!”

  原本睡意正濃的肥肥突然精神抖擻起來,它伸長了鼻子去尋找那隻香噴噴的燒雞,隨著那根翠竹輕輕一抬,笨拙遲鈍的肥肥竟然一下子飛了起來。

  夜煬看的目瞪口呆,不禁感歎“一大一小,貪財貪吃,還真是隨了根了!”

  話音未落便遭來一記白眼,夜煬幹咳一聲,問道“這是要去哪裏?”

  薑小豆抱著翠竹往西一指,肥肥追隨著那肥美的燒雞扇著翅膀轉身向西飛去,隻聽她樂嗬嗬道“你的毒必須用苕水清洗,你猜猜咱們這是去哪裏?”

  狐狸眼猛然一睜,夜煬不可置信道“莫不是要去崦嵫山?!”

  崦嵫山是西方四大山係最後一座山,那裏地形複雜,山脈混亂,而且一無種糧的土地,二無甘甜水源,隻有凶獸毒草,怨靈惡魂。如此一個危峰險山自然沒有誰能在山中安家長住,久而久之,崦嵫山便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空山。

  而那苕水的源頭正在崦嵫山中。

  薑小豆看了一眼夜煬,故作無奈,長歎道“若不是為了你,打死我也不去進崦嵫山半步!”

  “你哪裏是為了本座,分明是”

  夜煬覷了覷站在她身旁的藍衣,話說了一半突然勾唇壞笑,話音一轉道“是是是!為了本座你辛苦了!”

  此話一出,原本飄逸如仙人的阿桑突然繃直了腰背,眉眼之中隱透寒意。

  薑小豆並未察覺有任何不妥,晃了晃手中的翠竹,沉聲歎道“你是不知,那崦嵫山中好似來了一種怪鳥,聽說十分棘手,很不好對付!”

  “什麽怪鳥?”

  “我也不清楚,隻聽人說,早些年崦嵫山可太平了,不知從哪一日開始,每到夜深之時,山中總會有異聲傳出,有時是孩童哭泣的聲音,有時是女子嬌笑的聲音,還有老人咳嗽,男子慘叫,總之極為瘮人。鄰山有個膽大的漢子進山去瞧,回來後就瘋了,說是在山中見到一隻怪鳥,還比劃著說怪鳥長著一張人臉,那張臉長得與他們村中犯了規矩,剛浸豬籠不久的婦人是一模一樣,說的那是一個玄,他發瘋時跑進了崦嵫山,後來村民們一起進山去找他,隻在山中找到了一具白骨,白骨旁有撕碎的衣衫,那衣衫就是那漢子的,隻是不曉得撞見了什麽野獸,活生生一個人被啃的隻剩下一具白骨,就連骨頭縫裏的血沫子都被舔的幹幹淨淨,嚇的村裏的人拔腿就跑,連殘骸都沒有帶走,自那以後再也沒人敢去崦嵫山了。”

  夜煬眉間一挑,來了興致“你這麽一說,本座倒是想起來了,青丘有位愛靈獸的長老,他曾說過,說是世間有一種鳥,其名自號,聲為羅羅。”

  “聲為羅羅,那便是羅羅鳥嘍!”

  夜煬點頭道“沒錯!那位長老說羅羅鳥一直生性善良,隻是它們最喜食用孤魂野破,尤其是帶有怨念的魂魄,食用怨靈的羅羅鳥通常會有三種下場。”

  “一是被魂魄中的怨氣薄弱,被吞噬消化,二是怨靈意誌堅強,反噬羅羅鳥本身的意識,占其肉身反為主,這時羅羅鳥便會長出人臉來,那張臉便是怨靈生前所擁有的容貌,而且比生前還要妖豔美麗。最後一種就是雙方意誌都強,爭鬥一番變成了共存,意誌共存的羅羅鳥也會長出人臉來,但此時的羅羅鳥已經徹底瘋了,不但凶殘嗜血,還除了同類外,無論見到什麽活物,都會視其為食物。”

  “隻是,那長老說過,說是羅羅鳥自出生到身死都在萊山,少有遷移別處的,本座記得這萊山可是西山第二山係之尾,與崦嵫山相差何止幾千裏,就算是被怨靈占據了肉身,瘋癲之際出了山也就罷了!可為何別處不去,偏偏紮堆去崦嵫山呢?對了!長老說過,那長出人臉的就再不叫羅羅鳥了,長老說,羅羅鳥一旦長出人臉,便改名為人麵鴞!”

  “人麵鴞...............”

  阿桑突然輕咦一聲,薑小豆轉眸看向他,問道“阿桑,你可是知道什麽?”

  “羅羅鳥我並不清楚,隻是人麵鴞這個名字我曾聽天燧老說過,他說他曾與人麵鴞對戰過,雖然對方數量不多,但他還是落荒逃走了。”

  “他還能逃走?”

  天燧老與薑小豆而言就是戰神一般的存在,他都能無法戰勝人麵鴞,可見人麵鴞的威力有多強大!

  “不過,天燧老說過,說是人麵鴞也不全是嗜血凶悍的,若是有極個別意識堅強,同時還保留一絲善念的,那絲善念會讓它們在瘋狂中保持一點清醒。天燧老還說,人麵鴞雖是冷血異物,但不管它們是瘋狂還是清醒,都是世間最可憐的存在,它們每天每時每刻都飽受折磨,隻有等一株花開,它們的怨念才會消失,孤魂重回幽都,再次輪回轉世。”

  薑小豆追問道“什麽花?”

  “好像是生石花,說是那種子長得跟土塊一樣,但比磐石還要硬,什麽時候發芽開出花來,它們的怨念就什麽時候散去,怨念一散那些孤魂就可以重新轉世投胎了。對了!天燧老還說,他曾去瞧了一眼,說是那種子已經發了芽,應該很快就會開花了!”

  “生石花............”

  薑小豆輕聲念叨,突然咧嘴一笑,開了興致道“聽來聽去,這花最有意思,這次去若是能有幸看一看這傳說中的生石花,也算我是個有福氣的!”

  夜煬笑道“怎麽,你不怕遇見那人麵鴞了?”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可別亂說,崦嵫山這麽大,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偏偏遇見它們!若是真撞見了,你可別怪我惜命,到時候我抬腿就跑,留你這隻肥狐狸給它們下酒吃!”

  “你敢!”

  西山偏寒,是風雪常駐之地,共有四大山係,大大小小統共有七十七座山,但,孤山居多,越往西走,越是不見人煙。

  縱使肥肥的速度快,也是足足飛了一日,待看見那崦嵫山的山頂時,已是日落西沉,薑小豆雖是眼饞夜煬那蓋著紅印的大銀票,但礙於那駭人聽聞的人麵鴞,終究不敢在崦嵫山內過夜,三人一蛇在相鄰不遠中曲山中休息了一晚,直到破曉之際,才離開中曲山。

  “看!那就是苕水水源。”

  幾人順著薑小豆所指的方向轉眸看去,隻見山澗之中有一缺口,缺口中正有一股清水汩汩向外流,清水在一處凹地匯聚成池,池水透明清澈,遠遠一瞧,便能看見池底的灰色磨石。

  夜煬歡歡喜喜伸頭去瞧,誰料薑小豆突然發難,站在他身後抬腿就是一腳。

  “咚!”

  還別說,若不是身後那黑黝黝的鞋印過於明顯,就夜煬那墜落的身子還挺妖嬈的。

  “嗚嗚嗚.............薑小豆!”

  夜煬一頭紮進了水中,撲騰好幾下才遊到水麵。幸好,水池比看到的還要深一些,不然夜煬定會一頭撞在石頭堆裏去。

  在夜煬的怒視中,薑小豆挽著袖子賠笑一聲,她遊到池底抱出一塊西瓜大小的磨石來。

  “謔謔謔謔!”

  薑小豆抽出身後的大砍刀,在磨石上細細的打磨了一番,夜煬聽著那聲音心中不禁發起毛來。

  “這刀是幹嘛用的?為什麽還要磨一次?”

  來時的路上他偷偷試了,砍刀被薑小豆打磨的那是吹毛利刃,就是拿來砍石頭都跟切白菜似的,都這樣鋒利了,為什麽還要再次打磨?

  “沒事沒事沒事!”

  薑小豆笑嘻嘻的看了看夜煬,溫柔安慰一番後轉眸看了看阿桑,笑裂著嘴道“來來來!阿桑你幫我按著他!”

  夜煬還未反應過來,隻見薑小豆已經舉著砍刀正對著他的腦袋比劃著,夜煬心中驟然一涼,長袖猛然一揮,快速向後竄了出去。

  “薑小豆!你要幹什麽!”

  薑小豆十分納悶的看著夜煬,奇怪道“好端端的,你跑那麽遠幹嘛?”

  “你還問本座?你要幹嘛?”

  薑小豆晃了晃手裏寒光凜凜的大砍刀,溫和笑道:“你說這個?別怕別怕!這隻是一把刮肉小刀,經過苕水的清洗,你的毒確實被清理了不少,但仍然有餘毒在你肩胛的傷口裏,必須用刀把那帶有餘毒的肉割下來,這樣你的傷口才能好的快。”

  “那你剛才對本座的腦袋比劃什麽呢!”

  “哦!我先比劃比劃練練手,怕一不小心割錯了地方。”

  “就算是這樣,你為什麽不準備一把小刀,這麽大的砍刀是用來刮肉的嗎?殺人還差不多!”

  薑小豆瞬間瞪圓了眼睛,驚訝道“你怎麽知道的,這就是我用來切屍體熬藥的刀。”

  這話一說夜煬更是嫌棄了,直搖頭道“立刻就給本座換了,不然本座寧願自己斷了這兩條胳膊,也不會讓你拿著這刀碰本座的!”

  “可我就這一把刀,再說了,我都洗了好幾遍”

  “不行!”

  夜煬從袖中摸索出一把十分精致的匕首,直接扔給了她,薑小豆敲了敲匕首,歎道道“這東西中看不中用,還不如我的砍刀好使呢...........”

  “再不好使也要用它,不然本座寧可毒發身亡!”

  薑小豆隻得依著他,夜煬褪去外衫,露出了肩胛上的鞭傷,被苕水一泡,原本青紫發紅的鞭痕變得有些慘白微腫。

  薑小豆將帶有餘毒,有些化膿的肉割了下來,阿桑在一旁遞藥接刀很是配合,夜煬本來傷的不重,但在薑小豆一刀又一刀下,靈力有些支撐不住,苕水寒氣中,又壓製了他體內火靈石的運轉,他隻能咬著牙關,強撐著靈力不散,來維持自己的人形。

  在她擠完最後一滴毒血後,夜煬終是支撐不住,靈力一散,變回了本形。

  “嗯?!”

  薑小豆轉身接個藥,一回頭不見夜煬,四下一瞅隻見一隻九尾狐狸正順著水波遠去。

  “夜煬!”

  薑小豆一聲驚呼讓已經昏迷過去的夜煬瞬間醒了過來,他睜眼一瞧身後不過一米便是懸崖瀑布,纖細的喉嚨中發出了驚恐的狐叫聲,他蹬著四條細腿,拚了命的遊離瀑布。

  站在岸邊的薑小豆毫不客氣嘲笑出了聲“哈哈哈!你這狗刨練的不錯嘛!”

  如刀一般的冷眸掃了過來,薑小豆憋住了笑,故作鎮定為他上藥。

  “行了!你在這裏再泡一會,什麽時候靈力恢複了,咱們就回家。”

  “你們要去哪裏?”

  “當然是去山中轉了轉了,對了!聽說崦嵫山北邊有很多極品玉石,這來都來了,不拿些東西走,怎麽對得起這頓折騰!”

  夜煬仰著尖尖的狐狸頭,兩隻後爪使勁的蹬水,前爪死命的扒拉在一塊大石上生怕自己再被水衝走。

  那模樣是難得一見的狼狽,就連阿桑看了也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

  “你們走了,本座怎麽辦!萬一有人行刺,誰來保護本座!”

  “崦嵫山周圍幾百裏都是空山,誰閑的沒事大老遠的跑過來行刺你!再說了,不是留了一個陪著你嘛!”

  順著薑小豆所指的方向,夜煬對上了肥肥那雙懵然又天真的大眼睛。

  “它?你究竟是想讓它來保護本座,還是要本座去保護它!”

  “都一樣都一樣....對了!”

  薑小豆好似想起了什麽,把腰間綁著的紅尾蛇扔到他麵前,此時的紅尾蛇已經餓的奄奄一息,連逃命的力氣都沒有了。

  “等著靈力恢複也是需要時間的,怕你無聊,給你找來了一個好家夥。它最會跳舞了,留著給你解悶。”

  說完見紅尾蛇依舊懨懨躺著不動彈,沒好氣的扒拉著人家,訓斥道“裝死呢!快跳!”

  可憐的紅尾蛇隻好強行支起身子,左扭扭右扭扭,看的夜煬額間青筋直跳,恨不得一口將它咬成幾半。

  一旁躺在泥地打滾的肥肥倒是很有興致,噌的一下遊到那紅尾蛇身邊,看的津津有味。

  “這.....人呢!給本座回來!”

  夜煬一回頭,身旁空蕩蕩,那兩個沒心沒肺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他身邊除了那個傻子一樣的肥肥外,就隻有那條餓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紅尾蛇了。

  當紅尾蛇發現夜煬在看自己時,周身一顫,連忙支起身子左扭扭右扭扭的跳了起來,夜煬忍無可忍,一尾巴將它甩了出去。

  “好你個薑小豆,一旦等本座恢複靈力,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