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評張藝謀

  優秀的導演畢竟是優秀的導演。就像文學家以文學作品永存於世一樣，張藝謀以他的“山楂樹之戀”再一次證明了自己對電影藝術的價值取向。

  對於張藝謀的大多數電影作品，我沒有改變批評的態度。因為它除了張藝謀本人對電影藝術中絢麗的色彩對比與電影敘事語言的準確把握之外，實在是泛善可陳的。他的電影過於依賴於女主角對他的電影敘事語言的領悟，進而對於女主角的選擇標準，也很明顯是過於苛刻了，甚至出現了“謀女郎”的綽號。由此可見，為了成為“國際品牌的大導演”，張藝謀在飽受民族主義者“媚外”的抨擊之外，可能不得不再尋找律師，為始終圍繞著他的緋聞作出恰當的解釋。

  “山楂樹之戀”可能會讓親曆那一時代的觀眾產生懷舊的滄桑感，讓沒有親曆那一時代的我們在心生慶幸之餘，終於可以以直觀的方式回到曆史發生的現場。電影營造了真實的氛圍，直至讓曾經埋首於這一時期曆史資料的我心生幾絲感動。正如我們眾所周知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中國，有太多的荒誕和意外，有太多的禁令和禁區；有太多不為我們所知，也是我們所不願意麵對的事實，直至數十年之後的今天，仍然被我們置於情理之外。

  與引起廣泛爭議的“菊豆”、“秋菊打官司”不同，電影中所表現的人物形像，是純真而樸實的，他們的信仰，是神聖而純潔的，沒有一絲一毫“刁民”或“蠻橫”的指摘。總而言之，是傳統的中國人的精神世界。這樣的精神世界，固然在一些特殊的時代裏，會卷起一些漣漪，會激起一些浪花，甚至會鑄就血與火的長城；可是，把它放在五千年的文明史中，我們會很自然的隻會感覺到很平和。那些熱情、那些真執，甚至連迂腐、連苦難，也可以在五千年的長河中靜靜的流入大海。

  張藝謀並不是一直以不登大雅之堂的武俠故事蒙騙觀眾的非法之徒。聚集了許多電影明星和武打動作的“臥虎藏龍”、“英雄”之類對我們中的大部份人來說，隻能是以斂財為目的的商業片。當然，張藝謀本人的態度分明是說，他因為已經拍了許多虧本的文藝故事之類的影片，需要這些商業片的盈利來彌補曾經的虧損。而且，他已經導演了可以寫進電影史的“活著”和“一個都不能少”，所以，他已經不再乎別人對他的那部剽竊“雷雨”劇情的電影會怎麽說。

  正如我們已經忘記了張藝謀的一些電影的名稱一樣，我們也不清楚張藝謀早期電影中的現實主義因素是他的個人的人文情懷，還是為了吸引觀眾所常用的花招。他的商業片讓我記住了在經濟高漲的泡沫中鋪天蓋地的廣告和聳聽聞的關於張氏才高八鬥的小道消息，並且讓我最終知道並記住了“炒作”一詞。我想，人才畢竟是人才，優秀的人才或者說天才總有我們普通人不可蠡測的天成之作。在這些“炒作”中，有消息說要買到張氏電影的門票，非身份證或單位介紹信不可；還有消息說，如果攜帶微型的數碼攝像機入場，則有被捕的危險。

  我不知道現在的張藝謀是否因為違反計劃生育而鋃鐺入獄，與他合作的電影公司是否因為商業欺詐而破產歇業。我從來沒有在意他導演的這些商業電影，有時因為朋友的熱情、有時因為同事的真誠、有時是因為對影劇院業務員的同情、有時是因為鬧市裏從不停息的廣告屏幕，我不得不將我生命中的一些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張藝謀的這些電影中。可是，無論如何，結論仍然沒有變：它是對“英雄”的辱沒，它是對“雷雨”劇情的剽竊。電影依然燦爛如畫，然而，我想，張藝謀隻是在期望向世人證明，他在操作攝影機時是多麽熟練吧！

  在張藝謀所導演的電影中，對於編劇的批評由來已久。可能是對編劇不佳的掩飾，張藝謀偏愛可以改編成電影的小說。當他財大氣粗的時侯，有消息說，所有可能被張藝謀相中的小說都會在一夜之間洛陽紙貴，小說的作者也會一步登天。當然，張藝謀本人即不會承認也不會否認這些消息，這可能正是張藝謀所在的電影公司所需要的炒作效果。就這樣，張藝謀的電影還沒有開拍，還在張藝謀的腦海中醞釀，已經有人在為他數鈔票了。

  如果這有助於張藝謀電影編劇的改進，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會是一件壞事。可是，在我們看到的“山楂樹之戀”中依然是在清純、天真、活潑、可愛卻未必俊美的小姑娘——也就是人們說的“謀女郎”，帶領之下，在費盡心思的猜測張藝謀編織的迷團而已。她們在張藝謀的電影中是經常出現的，一般來說，結局都很不幸。在張藝謀的電影中成為兩個小時的女主角之後，很少能夠在電影表演藝術的舞台上再出人頭地了！這些涉事不深的小姑娘可以成為張藝謀電影的女主角，而且以後很難再成為其他任何電影的女主角，這不能不讓人懷疑張藝謀的用心所在。這可能是張藝謀被指控違反計劃生育的原因之一吧，至少“保護女生”、“關愛女孩”之類的基金組織有充分的理由這麽做。

  張藝謀總是依賴這些純真的小姑娘向觀眾訴說那些讓人動情的故事。不過，這種電影語言或者說敘事方法在重複了許多次以後，特別是他導演了商業片之後，我們隻能認為張藝謀是在推卸責任，如果不是推卸責任那隻能是偷工減料。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讓觀眾安靜的在電影院中度過這值得回顧的兩個小時嗎？像“英雄兒女”、“南征北戰”中的主人公一樣，博大的胸懷、堅毅的誌向和陽剛之美不也是觀眾所期待的嗎？

  盡管如此，“山楂樹之戀”仍然是一部值得表揚的電影。我們要表揚電影演員，他們的高超的表演藝術，讓我們真實而又自然回到了那一時代。我們要表揚電影工作者，主要是劇組人員、化妝人員和群眾演員，他們嚴肅認真的工作和表演藝術，讓我生動直觀的了解到那一時代群眾的生活方式、生活水平和生活環境，讓我們體會到了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下人們的心理狀態甚至他們當時的語境。我們也要感謝決定拍攝這部電影的投資公司，使張藝謀的電影回到了真實的生活，從而具有現實的意義，帶來了曆史研究中的史料色彩。

  對於張藝謀來說，他所得到的表揚可能會是他意料之外的。我也是在很久以前知道他又導演了一部名為“山楂樹之戀”的電影，當然也是在電影放映時鋪天蓋地的廣告和吹噓、吹捧之類的炒作聲中知道的。由於我們已經在類似的吆喝聲中上當受騙過好多次，所以我將它理解為我們地方一種與山楂有關的土特產，並沒有去電影院。現在，好幾年過去了，我在尋找一些與“上山下鄉”有關的史料時，意外的發現了這部電影。雖然這樣的電影現在已經有許多，但總的來說，張藝謀的導演還不壞。

  有案可查的是，他以前曾經為了營造電影中的某種效果，以50元一麻袋的價格向農民收買樹葉，是秋天裏落在地上的金黃色的樹葉。這樣的心理，應該和有些貴公子贈送給一些女明星999朵玫瑰有暗合之處。由此可見，他那些色彩絢麗的電影畫麵毫無疑問也是用金錢堆出來的。用我們農村的話說，他可真是會敗家的。我小時侯，還是農民的時侯，一麻袋碧綠的上好的桑樹葉一般來說隻要5塊錢，最貴的時侯也沒有超過20塊的。所以，我們隻能說他很會敗家，但是又不能罵他是“敗家子”。畢竟，金黃色的樹葉除了好看之外別無用處，連柴草也不如，他竟然願意以50塊錢一麻袋的價格收購。如果我還是農民，我也會賣好多麻袋的樹葉給他，可惜的是，這樣的好事我竟然沒有趕上。

  現在有幸看到了張藝謀導演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中國人的生活，而且是農村的生活。已經離開農村來到城市裏好多年了，還經常會夢到那時農村的風景如畫，夢到那時農村的熱情與純樸，夢到農村人的希冀與勤勞、農村人的哀傷與無奈。現在，竟隨著張藝謀的電影娓娓道來，就好像史詩一樣。這可能是張藝謀所得到的意外的表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