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恕和史鬆濤兩人，來到常安城外的三皇山的時候，三皇山方圓數十裏，已經戒嚴。

  對外的說法，自然是十國演武，在此地進行。

  百姓不明真相，議論紛紛的，也都是朝廷暗中推波助瀾的故事。

  和其他鑄兵司的工坊比起來，華夏閣，簡直可以用寒酸兩個字來形容。

  鑄兵司一百零八個工坊，每個工坊，都至少派出了三四十人。

  隻有華夏閣，孤零零的兩個人……

  之前零號工坊的鑄兵學徒，周恕並沒有把他們招來華夏閣，而是把他們分到其他工坊去獨當一麵。

  畢竟周恕之前研製的那些製式兵器，需要有他們幫忙，才能批量生產。

  其實這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周恕雖然曾經試圖培養他們，但事實證明，他們確實很難成為真正的鑄兵師。

  周恕現在既然不能把他們培養成鑄兵師，那讓他們去幫助鑄兵司鑄造製式兵器，也算一條不錯的路子。

  畢竟他們現在也算是不可或缺的技術人才。

  雖然華夏閣隻有兩個人，但他們兩個站在那裏，沒有任何一個工坊敢輕視他們，哪怕是前三十六號，擁有自己名號的工坊。

  不說別的，單說周恕大夏鎮南王的名號，就超過在場所有的鑄兵師，乃至鑄兵大匠。

  元封帝看了一眼周恕，然後收回了目光，他低聲和身邊的蒙白說著什麽。

  如今的蒙白，身披黃金鎖子甲，腰懸長刀，一身氣勢勃發，恢複了往日的軍神風範。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

  元封帝抬頭看了看天色，長身而起。

  “時辰已到，出征！”

  蒙白手握刀柄，鼓動靈元，揚聲喝道。

  “嘩啦啦——”

  三皇山中，旌旗招展，數萬大軍，沒有發出一點人聲，有的，隻是兵器和鎧甲的碰撞聲音。

  “大將軍，拜托了。”

  元封帝說道。

  “臣，定然不辱使命！”

  蒙白抱拳彎身，沉聲說道。

  “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將軍解戰袍。”

  元封帝低聲道。

  他肩膀微微一張，邁步向前。

  隨著他的動作，他身上，陡然騰起一道衝天的光柱。

  光柱之中，元封帝的身體仿佛變成了純淨的琉璃一般。

  周恕第一次看到元封帝如此意氣風發的樣子，這一刻，他才像是真正的君王，而不是往日那個有些小心眼的帥大叔。

  “轟——”

  周恕隱隱看到元封帝的體內，浮現出一尊小鼎。

  那小鼎，和他當初在秦帝身上見到的一般無二。

  鎮國鼎！

  感應到鎮國鼎的氣息，周恕的神兵圖譜，再次浮現在眼前。

  能讓神兵圖譜有如此反應了，除了當初在幽州見到的那麵鏡子，就隻有鎮國鼎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神兵圖譜，翻動了半晌，沒有出現任何的文字，最後直接消失不見。

  那邊，元封帝身上的光芒越來越亮，最後他整個人都像是變成了一道光。

  “轟——”

  天空中，好像響起一聲雷鳴一般的響聲。

  那一道衝天的光柱，忽然分成無數道光線，朝著四麵八方射了出去。

  無數光線，仿佛組成了一張大網，這一張網，比之前周恕在大秦見到的，更大！

  周恕仿佛看到了遠處有無數道光線出現，和這些光線連接在了一起，一張足以覆蓋整個大陸的光網，形成。

  這光芒，形成在高空之中，地麵上的普通人，根本察覺不了。

  周恕心中閃過一個詞語。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就在這時，那大網之上，亮光流動，仿佛有無窮的力量，朝著元封帝這一個節點湧了過來。

  元封帝口中發出一聲長嘯，伸手一指。

  “轟——”

  仿佛一道門被打開一般，一個足有數丈大小的漩渦，出現在元封帝身前數十丈外。

  那旋渦懸浮在地麵數尺高度，光線都仿佛被扭曲了一般，整個旋渦，透著五顏六色的感覺。

  那旋渦出現之後，元封帝好像有些脫力，身體都搖晃了一下。

  趙公公見狀，連忙把龍椅向前一推。

  元封帝順勢坐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對著蒙白擺擺手。

  蒙白會意，也不再廢話，他拔出腰間長劍，大喝一聲。

  “出征！”

  當先一步，蒙白直接跨入那漩渦之中。

  蒙白一動，早就等在三皇山中的大軍，有秩序地向著漩渦內走去。

  隻見一個人踏入漩渦之後，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沒有絲毫的動靜。

  數丈大小的旋渦，相對於數萬大軍來說，還是有些小了。

  幸好這是軍隊，要不然，肯定會發生擁擠事件。

  周恕沒有著急進入其中，他一邊看著大夏軍隊進入漩渦，一邊觀察著空中。

  隱隱約約之間，他好像看到了漩渦的上麵，似乎還連接著幾個通道，那些通道的盡頭，是各國鎮國鼎所在。

  各國的大軍，正通過那些通道，來到漩渦之前，然後進入漩渦之中。

  不同的通道，像是位於不同的空間之中一般，彼此重疊，卻又彼此互不幹涉。

  周恕看得不明所以，卻嘖嘖稱奇。

  這鎮國鼎，實在是太過玄妙了。

  這蘊含的空間大道，他連看都看不懂，隻有在麵對這些的時候，周恕才能意識到，他現在，還遠遠不是萬能的。

  大軍進入漩渦的速度，看似不快，但其實比周恕想象的要快不少。

  僅僅一個多時辰，數萬大軍，大部分就已經進入了漩渦之中。

  “鎮南王！”

  元封帝似乎恢複了一些力氣，開口道，“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一旦進去了，再想出來，就是三天以後了。”

  “外界一天，內部一年，要在裏麵待三年，那可是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元封帝說道。

  按照他的意思，他是不希望周恕進去冒險的。

  不過他並非一個強勢的君王，就算周恕當初沒有表現出強橫的實力的時候，他也沒有怎麽強迫過周恕。

  現在，就更加不可能幹涉周恕的行為了。

  “改變主意？”

  周恕笑著說道，“不改了。陛下，三天以後見。”

  周恕哈哈一笑，抬腳邁進那漩渦之中。

  史鬆濤趕忙跟了進去。

  他們兩個的身影剛剛消失，一道身影，不知道從哪裏飛了出來，乳燕投林一般，消失在漩渦之中。

  元封帝抬了抬手，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放下了手。

  女大不中留啊。

  他瞪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朝著漩渦靠近過去的海棠。

  “還不快跟上去！你給朕盯好了，不能讓那小子占了無憂的便宜！”

  元封帝傳聲給海棠道，“無憂要是失了身子，朕饒不了你！”

  海棠有些委屈地撇撇嘴，這關她什麽事啊？

  她是能管得了公主殿下呢？還是能管得了鎮南王？

  “是，陛下。”

  她一個小丫鬟，更不能跟皇帝強嘴了，老老實實地應道，然後兔子一般跳進了漩渦裏。

  元封帝歎了口氣，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這個周恕啊，真是讓他又愛又恨。

  大軍全部進入漩渦之中，元封帝等人卻沒有離開，那漩渦，也沒有消失不見。

  它依舊在不斷地轉動著，不過三日之內，它隻進不出，裏麵的人想出來，就得等三日之後。

  這三日時間，元封帝會一直留在這裏。

  支撐漩渦存在的，乃是鎮國鼎。

  不止元封帝，各國的皇帝，都是一般的做法。

  ……

  周恕一步踏入漩渦之中，沒有絲毫的感覺，就像是平平無奇地走出一步而已。

  什麽天旋地轉，頭暈腦脹的感覺，統統都沒有。

  如果不是眼前的景象發生了變化，他甚至都覺得自己還留在原地。

  “王爺！”

  周恕駐足的時候，史鬆濤從後麵撞了進來，差點沒撞到他身上。

  沒等周恕說話，又是一道身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朝他撞了過來。

  周恕下意識地想要動手，忽然聞到了一道熟悉的香氣。

  雙手變拍為攬，順勢把來人攬入懷裏。

  殷無憂剛剛穿過漩渦，就感覺一股大力傳來，下一刻，她就感覺自己跌在一個懷抱之中，以她二品的修為，竟然都來不及反應。

  大驚之下，她體內靈元爆發，轟地一下，雙手拍在那人胸前，然後身形爆退。

  “大司空，你怎麽也來了。”

  這時候，周恕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殷無憂一怔，才發現自己打錯了人。

  “你——你沒事吧？”

  殷無憂結結巴巴地道。

  “沒事。”

  周恕拍拍胸口，金鍾罩圓滿，那是鬧著玩的？

  別說殷無憂剛剛隻是倉促出手，就算她全力出手，不動用兵器，也傷不到他分毫。

  殷無憂鬆了口氣，想到剛剛自己被周恕攬在懷裏，她小臉瞬間變得通紅，然後又有些懊惱地想到，殷無憂啊殷無憂，你為什麽反應這麽快呢！

  “公主殿下！”

  正想著，海棠跌跌撞撞地進來，嘴裏還叫著。

  她瞪大烏溜溜地眼睛，看著殷無憂含羞帶怯的樣子，心裏像是翻了天，不會吧，自己就晚進來了一小會，他們不會已經完事了吧？

  完蛋了，陛下非扒了我的皮不成！

  “這麽匆匆忙忙的，像什麽樣子。”

  殷無憂嗬斥道，把自己的窘迫掩飾過去。

  “大司空，前麵應該就是咱們大夏的營地，咱們過去吧。”

  周恕開口說道。

  外界一日，裏麵一年。

  周恕隻是晚進來了一個時辰，最早進來的蒙白等人，卻已經待了足足一個月！一片平原之上，已經矗立起一個個的軍營。

  這十國演武的空間，看起來和外麵的世界一般無二。

  在周恕眼前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平原，遠處，是鬱鬱蔥蔥的草地，似乎還有一條河流。

  再遠處，是連綿的群山，一眼望不到頭。

  視野範圍之內，並沒有看到蒙白所說的妖界之人。

  在軍營中見到蒙白，周恕把心中的疑問直接問了出來。

  “妖界之人，會在某一時間突然出現。”

  蒙白說道，“他們出現的時間地點都沒有規律可言，甚至可能直接出現在我們的軍營之中。”

  “所以在他們出現之前，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警覺。”

  “其他各國的軍隊呢？這裏麵，到底有多大？”

  周恕問道。

  “這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算起來，應該有三州之地大小。”

  蒙白說道。

  “大家選擇的駐紮營地，一般會拉開一些距離，畢竟這十國演武，最終的排名，是要通過斬妖妖界之人的多少來定的。”

  三州之地，著實是不小了，這幾乎是相當於周恕前世的三個省那麽大小了。

  十萬人投放到三個省裏麵，碰不到人，那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王爺，一旦妖界之人出現，大軍就會出動去絞殺他們。到時候，你可以跟著我的大軍。”

  蒙白說道。

  十國的軍隊，麵對妖界之人，並不是要被動防守，而是必須要將進入此地的妖界之人殺個幹淨。

  要不然，時間一到，妖界之人就能順著出口進入大陸。

  “明白，放心吧，我會做好輔助的。”

  周恕說道，“大將軍，鑄造和修複兵器的鑄兵材料，在哪裏？”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除了我們帶進來的這些，其餘所缺，可以就地取材。”

  蒙白說道，“這一處空間，和外界無異，這裏也有礦脈。”

  蒙白正說著，忽然外麵響起號角之聲。

  他臉色微微一變，顧不上和周恕多說什麽，提刀便閃了出去。

  周恕和殷無憂連忙跟了上了上去。

  一走出營帳，周恕便看到了讓他無比震驚的一幕。

  隻見遠處的天空，變成了火紅色的一片，天空之中，一道道流星墜落下來。

  那些流星砸在地上之後，火焰熄滅，顯露出來的，是一頭頭身形魁梧的妖獸！

  周恕抬頭看天，火紅色的天空背後，他隱隱看到了一個世界。

  那世界，像是隔了一層毛玻璃一般，周恕再怎麽努力，也看不清它的樣子。

  “眾將聽令！”

  蒙白的聲音回蕩在空中，“按計劃，各軍出擊，絞殺敵人！”

  “吼——”

  妖界妖獸的吼聲，混在蒙白的聲音之中，周恕看到不遠處，一眼數不清多少的妖獸，已經像潮水一般朝著大夏的臨時軍營撲了過來。

  蒙大將軍，你確定，這是我們絞殺它們，不是它們絞殺我們？

  周恕心中，忽然閃過了這麽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