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若礙眼，吾當平之。

  歐陽毒仿佛從黑暗之中，生生走出來一般，出現在柳白麵前，雖然早已做好準備，但仍不禁為之一顫，此等隱匿聲息的功法，作為一名刺客，總會油然而生一種如刺在喉之感。

  “你在等我？”

  柳白點了點頭。

  “你怎知我會來？”

  柳白搖了搖頭，“不知你回來，但感覺你也許會來，所以想等等。”

  歐陽毒思索片刻，反問道，“既然等來了我，便說說為何等我？”

  “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柳白眼中略有一絲失望，“為何我會贏。”

  “之前張道也說過，這便是江湖。”

  “我覺得並非如此簡單，不論實力，家族名聲，慕容驚鴻都應當是，此次鴻鵠大會之魁首。”

  “沒想到你對慕容驚鴻，竟然如此敬仰。”

  “並非敬佩，事實如此。”

  歐陽毒仔細盯著柳白許久，臉上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笑意，“為何又對江湖如此感興趣，前幾日，你可是對這個江湖失望至極。”

  柳白一時語結，不知該如何回答。

  歐陽毒忽然笑了起來，“慕容驚鴻輸是必然。”

  柳白反駁道，“除了洛晨曦，無人能與之一戰。”

  “並非實力不及。”歐陽毒臉色十分平靜，“其原因有二。”手指指向柳白。

  “這第一個原因，便是你。”

  “我？”

  “若不是你一路擂台比武，次次超乎大部分人意料之外，也不會引起四大家族的注意。”

  柳白沉默著，靜靜聽著歐陽毒解釋。

  “慕容驚鴻無論是實力，還是名聲，的確乃是此次鴻鵠大會，奪魁之首選。但越是如此，反而越不會成為魁首。”

  “我不明白。”

  “你自然不明白，這便是第二個原因。”歐陽毒停頓許久，方才開口說道，“錢。”

  四大家族聯合開設的賭坊，不止在狼孟縣，更在周邊十八個縣城，同時開設賭坊。

  參與賭注之人，足有數十萬。即便是每人隻下注一枚五銖錢，這一場賭局也是龐大不可思議之數。

  而四大家族，暗中操控其中，任何一場比武勝負，所得錢財，便會盡數落入他們口袋之中。

  “難道他們不怕事情敗露？”

  “你太小看四大家族的實力。”歐陽毒臉上露出甚是嘲笑的表情，“比如你與慕容驚鴻擂台比武，誰人知道乃是四大家族，暗中動了手腳。”

  柳白恍然驚悟，即便是作為親身對戰之人，也沒有發現是誰，在何處動了手腳。

  “我看過你與慕容驚鴻的比武，唯一可能做出手腳之處，便是評判道士取回來的東西。”

  柳白腦海之中，一閃而過，最後道士拿著鴻雁與一支箭羽。似乎是箭羽上的鴻雁羽毛，略有不同。

  “可，那支箭羽，乃是道門之人，所攜帶回來。”

  “難道，道門便不能被收買，操控擂台比武勝負之人嗎？”

  柳白這一瞬間，茅塞頓開，若三教之人與四大家族聯手，那這一場比武，便早已定下輸贏。

  可還有一個問題，無法解釋，便是他們怎知這場擂台比武，會由比武，改成文鬥。但轉念一想，便算是徹底清晰，恐怕隻有孫強，早知此事。畢竟，他也是四大家族子嗣，沒有理由不幫他的家族。

  “四大家族，除了梁王，其餘三大家族，暗中都與三教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至此，柳白算是基本摸清楚。為何明明必敗的一場比武，反而在最後時刻，出乎意料之外得勝。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早已注定勝負的對決。事已至此，柳白已然有些見怪不怪，就連夢寐以求的鴻鵠大會，也有不清不楚的貓膩，對這個江湖，可謂是沉底失望。

  歐陽毒看著柳白臉上，漸漸失落的表情，便知道他內心恐怕對這個江湖個，充滿著失望，“想不想報複一下四大家族？”

  柳白緩緩抬起頭，眼中不禁露出一絲亮光。而歐陽毒的臉上，卻漸漸露出一股陰謀得逞的表情，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

  月光之下，烏雲密布，偶爾有些光束，掙脫烏雲籠罩，照射在森林中，為上山之人，引領方向。

  張道也抬頭望去，高聳入雲的樹木，太過礙眼，輕然上樹，越過重重林木，眼前赫然出現一座大山。

  山高礙眼，擋住前行去路。所以，張道也準備去平了這座山。

  其實他明白，並非是那座山礙眼，而是那處山寨，當年那件事情，成了他的心魔，阻擋了他的修行之路。

  三十年來，漸成為一座，無法越過的山巒。扇風遮天蔽日，無法得見天地。

  心中思索三十年來的過往，不知不覺間，已經身處山寨之中，眼前不禁閃爍，當年那一場血腥廝殺之場麵。

  對於他來說，本是一場捍衛心中在正義的決戰，卻反而成為人生中，不可磨滅的汙點。

  從那個時候活下來之後，張道也便一直被困在此處山寨之中，再也沒有跨出一步。

  “三十年。”張道也看著麵前，空無一物的山寨，喃喃自語道，“我把我困在這裏三十年了。”

  張道也的語氣就像是在對一位，相識許久的老友閑聊一般。

  “該是時候跟你們道別。”張道也彎腰作揖行禮，“三十年前，張道也誤聽讒言，憑一腔熱血，對你等痛下殺手。三十年來，日日夜夜，無不為此等舉動，心生悔恨，而夜夜難以安眠。”

  “如今，狼牙已碎，在無人會因此受到波及。再留此處山寨，也毫無用處，張道也今天，便將此處夷為平地，當做你等墓地，讓後人再無法驚擾你等。”

  言語至此，張道也漸漸挺起身子，雙手甩開長袖，露出雙手，在空中緩緩劃出一道圓圈。與此同時，身上漸漸露出一圈，宛如實質一般的真氣光圈。

  身影瞬間消失，原地留下道道光影。

  轟然一聲巨響，由底下緩緩傳出，驚得林中鳥獸散，拚命向著山下逃離。

  山寨內的地下宮殿，開始搖搖欲墜，足有一人大小的大塊石頭，紛紛掉落，轟隆之聲不絕於耳。

  突然之間，洞穴向下坍塌，大片大片紅土，仿佛陷阱一般，露出道道深坑，深不見底。

  飛石滾滾，參天大樹，瞬間傾倒。

  張道也站在山搖地動的山寨之中，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