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生很快就猜測了出來：“是關於封先生夢中的場景嗎？雲台山山頂？”

  “……他跟你說了？”

  “對，他今天一早來找我，懇求我幫他去雲台山山頂看一看，是不是跟他夢境裏的景色一樣。他還畫了一幅圖給我，當我拿著圖終於到達山頂的時候才發現——真的是分毫不差。”女醫生反應了過來：“時小姐，你的意思是說，封先生還有個雙胞胎哥哥？他關於雲台山的記憶，其實是他哥哥的？”

  時繁星咬著唇，道：“我也隻是猜測。畢竟他從來沒有來過雲台山，隻有這一種可能了。”

  女醫生追問道：“時小姐，我也想請問你一件事。”

  “好的，您說。”

  “封先生的哥哥，是否曾經去到過一個地方，哪裏有一棵巨大的花樹，滿樹都是粉白色的花，花瓣隨風飄撒……”

  時繁星整個人都愣住了。

  “時小姐？時小姐？”

  “啊，我在，”時繁星回過神來：“……有的，那是一棵垂絲海棠花樹，很大很大，也很美。”

  女醫生嘖嘖稱奇：“我當了這麽多年的心理醫生，這種現象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就算是雙胞胎，連記憶都是想通的……這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醫生，封雲霆他……精神狀態還是很不好嗎？”

  “自從我接手他這個病例之後，就一直不太好，暴躁，易怒，失眠，煩悶，情緒非常不穩定。但是今天早上他來找我的時候告訴我，昨晚他難得的睡了個好覺。我想——應該跟你有關。”

  時繁星不由得苦笑。

  真不愧是雙胞胎兄弟，連失眠的毛病都一模一樣。

  “時小姐，據我的觀察，他的精神問題可能存在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我看得出來，你才是他的解藥，所以出於一個醫生的角度，我懇求你，就算你不能給他回饋，或者你要離開，也請溫柔一些的對待他，不然我怕他的病情會更加惡化。”

  “惡化……會怎麽樣？”

  “這個不好說，有可能會自虐，嚴重的有可能會自殺，甚至分裂出其他人格，這都是有可能的。”

  “……好，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

  回頭去看的時候，封雲霆已經不在剛剛的地方了。

  時繁星轉身到處看了看，在另一個方向的不遠處發現了他的背影。

  那是……

  她快步走了過去。

  似乎是聽到她的腳步聲，封雲霆輕聲問道：“這裏，就是你埋葬那個孩子骨灰的地方嗎？”

  眼前，是一片平整的砂石地，跟其他的地麵別無二致。

  而時繁星清楚的記得，她的的確確就是把骨灰盒埋在了這裏。

  她還沒有給孩子起名字，更怕嚇到無意間上山看日出日落的遊人，所以並沒有立墓碑，連一個標記都沒有做。

  “你怎麽找到的？”

  “沒找，就是……感覺。”封雲霆道：“就是站在這裏的時候，心裏會很難過。”

  時繁星暗道了一聲，血緣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

  不光雙胞胎兄弟之間能夠有心靈感應，甚至連先生的血脈他依然能有直覺。

  “是這裏。”時繁星道：“這裏安靜一些，也是離星星最近的地方。”

  “所以，你跟先生就是在這裏看過星星，對嗎？”

  “……對，還有日出。”

  封雲霆點頭：“那也好，把她葬在父母親曾經有過美好回憶的地方，挺好的。”

  時繁星沒說話。

  而天色越來越暗，整個H市都似乎被籠罩在墨色的簾子裏。

  從這裏俯瞰下去，整個城市星羅棋布，華燈初上，這是一個太過璀璨的大城市，身在其中的時候不覺得，隻有站在這裏的時候才會有一種跳出紅塵的透徹感。

  “繁星，你能跟我說說，你跟先生的那些過往嗎？”

  “……你要聽啊？”

  “嗯，我想聽。一方麵，我想知道他究竟有多好，能讓你這麽死心塌地的把他放在心裏；另一方麵……我也想知道他的一些細節，好讓我自己，變成他。”

  “……”

  他笑開：“我想通了，就算是裝的也好，演戲也罷，隻要我足夠像他，這出戲就能一直演下去。如果我運氣好，能夠跟你一起多演一些時光，那也是值得的。”

  “可是演的，終究是假的，夢醒了，還要回到現實的，之前的那些都隻是自己騙自己。”

  “我知道，但是我可以騙自己，騙到死，騙一輩子，這樣不是也挺好的？”

  他的目光灼灼，像是帶著溫度，有些燙，卻並不傷人。

  他就這麽站著，高高大大，寬厚穩重，身上還有煙味和古龍水味混合的味道，說話聲音也像，甚至連語氣都有些相似了。

  “繁星，你願意騙自己嗎？”

  “……”

  “如果能讓你開心一點，我們就都騙自己一場，一直騙到生命結束，那我們就都得償所願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