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敏敏也愣了一下。

  原先他一直對自己稱呼都是吳小姐，今天居然這麽親密的叫她的小名？

  身邊的男人高大帥氣，沉穩內斂，臉部桀驁地帥氣，還有身上透出來淡淡的煙味和香水氣味，矜貴又迷人。

  “啊……沒事的，你忙嘛。”

  “選好了嗎？”

  “還沒有呢，對了，你還抽煙嗎？之前聽我爸爸說，你是不抽煙的。”

  “戒了幾年，最近工作比較忙，抽一根煙提提神而已，熏到你了？”

  “沒有沒有，你身上的香水味……很好聞。我從來不知道男人也有用香水的，但是一點都不娘，就是很……很貴氣。”

  “這是古龍水。”封雲霆解釋道：“從前我也不太喜歡用男士香水，不過這個古龍水是例外。”

  “是因為它能遮蓋煙味嗎？”

  “……嗯。”

  其實並不是。

  他戒煙已經三年多了，當初那場車禍太過慘烈，他一隻腳已經踩進了鬼門關裏，差點就永遠醒不過來。

  這件事，還得感謝邢叔。

  這大概都是命吧，父母去世，摯愛離婚，邢叔說，在他受傷昏迷的那段時間，時繁星已經在一個神秘人的幫助下找到了足夠的證據，在法庭上把顧心蕊和張巧莉送進了監獄。

  而爺爺身體不好，自己都需要在老宅靜養，這幾年身體更是每況愈下，根本操不了那麽多的心。

  換言之，他就算當天橫屍街頭，都沒有人來收屍。

  最後他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邢叔。

  一個年近古稀的殘疾人，就坐在輪椅上，守在他身邊，寸步都不肯離，原本還是半白的頭發已經全部變成銀絲，整個人疲憊不堪，卻在得知他脫離了生命危險的時候，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休養了足足兩年才好。

  二十三歲那一年，他一無所有，想過自殺，被邢叔救了回來。

  二十九歲這一年，他再一次一無所有，又被邢叔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了一次。

  一來一回，他欠了邢叔兩條命。

  最近他的躁鬱症又隱隱有些要複發的前兆，他也是無意中發現，這種味道的古龍水可以讓他的情緒恢複平靜。

  剛剛一進門，他就看到了站在角落裏打電話的……她。

  情緒翻湧，根本無法抑製。

  邢叔說，她在那場庭審之後就帶著孩子們離開了H市，跟她口中的那個“先生”雙宿雙飛了嗎？

  事情一了結，就迫不及待地要離開這裏，連他的孩子也要一起帶走？

  明明事情都已經過去三年了，他已經說服自己接受了這個現實，她已經另有所愛，那就成全她。可是為什麽她現在又要回來？

  封雲霆深吸了一口氣，周身彌漫著的淡淡柑橘味道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可此時的心緒卻怎麽都穩不下來。

  他強硬的讓自己不去看她，可是眼睛看不見了，聽覺卻靈敏的離譜，她來回走動的腳步聲，她跟其他人的交談聲，甚至她的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封雲霆冷笑一聲，搖了搖頭，封雲霆，你可真是沒出息。

  “封先生……”吳敏敏見他半天不說話，卻一直在盯著自己的臉看，有些窘迫卻又有點竊喜，羞答答地叫了一聲：“你別這樣看我啊。”

  封雲霆如夢初醒。

  他原本隻是想找一個避開那個女人的角度，沒有刻意看著什麽，可視線卻落在了身旁的吳敏敏身上。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過多解釋，她都已經有了別的男人，憑什麽自己不能？

  更何況，吳敏敏是他親自選定的，各方麵都很合適的——正牌未婚妻。

  他柔和地笑了一下，“你的耳環很好看。”

  吳敏敏的臉更紅了：“是嗎？這個耳環是我隨便在路邊買的，很便宜，才幾十塊錢。”

  “買東西不在乎貴還是便宜，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這個耳環很襯你。”

  吳敏敏一時有些愣住。

  她這輩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嫁給封雲霆這樣的男人。

  從前見過幾次麵，說是相親，可是她看得出來，封雲霆一點都不喜歡自己，隻是把她當做一個合適的人選。

  可是今天……

  他的眼神，他的語氣，好像都有些不太一樣了。

  吳敏敏心跳的很快，她用雙手緊緊的按住心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擺了：“謝謝……”

  “謝什麽？”封雲霆的目光在她身上的婚紗上掃過，“婚紗挑好了嗎？”

  吳敏敏搖了搖頭：“還沒呢，我不知道該選哪一套，你幫我選吧？”

  封雲霆點了點頭，走向了不遠處，一排一排的婚紗被整整齊齊的掛在衣架上，看得人眼花繚亂。

  可他的目光卻快速鎖定在了其中一件上：“這個吧，拿出來看看。”

  吳敏敏拎著裙擺走了過去，看著工作人員封雲霆選中的那件婚紗拿了出來，滿眼都是驚訝：“……真美。”

  珍珠白的婚紗上，繡著一朵一朵鮮紅的碎花，從腰肢一直延伸到整個裙擺，從密集到稀疏，遠遠看去，整個裙擺就像是一架傾斜而下的瀑布，無數花瓣在瀑布上流淌而下，美的讓人窒息。

  “那我去試試？”

  “嗯。”

  可是店員有些為難：“……不好意思啊吳小姐，這件裙子的尺碼你可能不太合適。”

  “就沒有適合我的尺碼嗎？”

  “真的挺不巧的，昨天剛好有一對新人也選了這個婚紗，買走了那個尺碼。現在這個尺碼您穿著可能有點大，撐不起來。”

  吳敏敏十分喜歡這個婚紗，可是她也看出來了。

  這件裙子的確是大一碼的，她的身高隻有不到160，這件婚紗穿在她身上估計就像是一個行走的拖把。

  “……就不能讓針線師傅改一改嗎？”

  “改是可以改的，不過您的婚禮不是這周末嗎？改婚紗最少也得一周，估計是來不及了。”

  吳敏敏有些失落，戀戀不舍的用手摸了摸裙擺上鮮豔的花瓣，眼中難掩惋惜。

  “改。”封雲霆一錘定音：“婚禮可以推後一些，我未婚妻喜歡這件，那就必須是這件，現在就改，盡快。”

  他發了話，店員也沒什麽好說的，點頭應了下來：“好的，那我現在就去安排。”

  “能看一下上身的效果嗎？”吳敏敏道：“有沒有模特能試穿一下，讓我看看？要是不適合我的話，就重新挑一件吧，這樣婚禮也不用推遲了。”

  店員的目光在店內掃了一圈，猛地驚喜了一下：“吳小姐，不如就讓您的朋友來幫您試一下吧？我們店員也沒有體型合適的，你朋友的身材正好，穿上效果應該很不錯。”

  封雲霆順著她手指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到時繁星扶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慢慢往休息區走。

  銳利的眼神眯起，那個……不是他今天早上才選中的小秘書？

  陳盼也看到了他，嚇得瞬間縮了縮脖子，幹笑著叫人：“封總，您來了。”

  封雲霆看了看她的腳，蹙眉：“你的腳怎麽了？”

  “啊！扭了一下而已，不要緊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不會耽誤工作的！我保證！”

  封雲霆不置可否，眸色卻緊緊的沉著，落在了她身旁的時繁星身上，看不出喜怒。

  陳盼趕緊解釋：“封總，這個姐姐是個很好的人，幫忙開車送吳小姐過來的。”

  “開車？”他挑了挑眉：“她什麽時候會開車了？”

  時繁星閉了閉眼睛。

  她千算萬算，還是沒能躲過封雲霆。

  也是好笑，剛剛看到他的時候，她一度還以為是先生回來了。

  可是聽著他跟吳敏敏恩愛有加的對話，就像是兜頭一盆冷水把她給潑醒。

  ……她的先生，死在了三年多以前，那段去往機場的路上。

  他的這輩子一直都隱在暗處，就連死去，連葬禮都沒有。

  隻有沈如意的一痛電話：“繁星，你別哭，陸爵已經去處理了，你……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