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繁星定睛看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認了出來眼前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不過她還是不太確定，試探著問道：“……沈如意？”

  “可不就是我！”沈如意撩了撩一頭漂亮的栗色長發，“你怎麽在醫院啊，生病了嗎？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

  時繁星扯出一個幹燥的笑容，“沒有，是我媽，她生病了。如意，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變化的很大。”

  說起這個，沈如意也有點不好意思：“是啊，當時讀書的時候，我又黑又胖，經常被那些討厭的男生欺負，都是你保護我。誒對了，你跟封學長結婚了嗎？”

  “……結了。”

  結了是結了，但是估計也快離了。

  這些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多到她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沈如意倒是很為她們開心：“當時我真的超級羨慕你啊，你長得那麽漂亮，學習還好，還是班裏的文娛委員，能歌善舞的，大家都很喜歡你。而且，你男朋友居然是封雲霆！唉，封學長，他那麽帥，還對你那麽好……你的人生啊，太讓人羨慕嫉妒恨了。”

  時繁星笑了笑，低頭看了一眼光可鑒人的地麵。

  清潔工把地磚擦洗的很幹淨，幹淨到可以映照出人影來。

  她現在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快樂耀眼的時繁星了，從前的話喜歡碎花短裙，喜歡把頭發用發帶紮出漂亮的蝴蝶結，可是現在呢？

  她隻穿著一件棉質的家居服，寬大的像是一個大袋子，把她整個人都套在了裏麵，臉上的妝已經花了，頭發枯黃蓬亂，頹廢的根本不像她。

  時繁星苦笑了一下，她現在這幅樣子，沈如意能認出來她都是個奇跡。

  從前的時繁星是天上亮閃閃的星星，而現在的她早已經跌落進了泥土裏，變得髒汙，變得一文不值。

  “對了，伯母生病嚴不嚴重啊？需要我幫忙嗎？”

  時繁星咬著唇，“如意，我……”

  “繁星，你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嗎？沒事的，我們這麽多年老同學了，更何況之前你幫過我那麽多，有什麽困難你盡管說，隻要我能幫到的一定幫！”

  這句話，她有點說不出口：“……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錢，我得給我媽看病。”

  “啊？”沈如意似乎也十分意外，“你……我記得你家裏條件挺好的呀，而且還有封學長……”

  “……如意，說來話長。如果不是到了窮途末路，我真的很不想跟你開口。”

  沈如意理解了，她很豪氣的點了點頭，“我明白的，你估計也是遇到難處了，呐，這張卡裏有兩萬，你先拿去用，不夠了我再給你。”

  一張藍色的銀行卡，遞到了她的麵前。

  時繁星的手在虛空中握了兩下，最終還是閉了閉眼睛，伸手接了過來：“如意，謝謝你，我會想辦法盡快還給你。”

  沈如意一把抱住她：“不著急還，繁星，如果當初不是你幫我，我估計要被那群男生欺負到抑鬱了，就當是我的答謝吧。這是我的電話，隨時打給我。”

  “……謝謝。”

  回到病房的時候，母親已經被妥善安置在病床上，護士幫她紮了針。

  孫婉真已經睡著了，眼底有深深的烏青，是困極了的樣子。

  護士眨了眨眼，認出了她：“你不就是那個……得了肺癌還要生孩子的……時小姐？”

  時繁星把食指放在唇邊按了按：“護士小姐，麻煩小聲一些。”

  護士看了看熟睡的孫婉真，點了點頭。

  “護士小姐，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護士帶著她去了護士辦公室，此時是上班時間，其他護士都在忙碌，辦公室裏沒有其他人。

  時繁星反身關上門，給她深深鞠了一躬：“護士小姐，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護士有些不明所以：“你……不打算告訴你家人你得了肺癌的消息嗎？”

  “對，我不想讓我媽再擔心。”

  “可是……雖然你現在做了手術切除了腫瘤，但是誰也說不準什麽時候會複發，你還需要定期來化療……你能瞞得住嗎？”

  “所以我才來請求你，無論是對誰，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我媽媽的身體本身就很脆弱了，我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

  護士有些為難：“時小姐，我能理解你作為女兒的孝心，但是……”

  “拜托了護士小姐，”時繁星又彎下腰鞠了一躬：“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就當是遺願，行嗎？”

  護士麵露掙紮，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時繁星又是一鞠躬：“求求你……”

  “誒時小姐你先起來，你才剛剛做過手術，不能這樣鞠躬，傷口會崩開的，你快起來……我、我答應你，答應你了。”

  “謝謝，真的謝謝。”

  護士歎了口氣，也是十分無奈：“時小姐，你真的打算這樣瞞住所有人嗎？連你丈夫都瞞？”

  她輕輕搖頭：“瞞不瞞他都沒意義了，就算我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的。”

  護士畢竟跟她差不多年紀，對她也多了幾分同情和憐憫，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加油，努力治療，還是有幾率治好的，你的女兒還需要你。”

  女兒……

  一想到小女兒，時繁星唇邊終於浮起一點點笑意來：“是啊，我還有女兒。”

  “你女兒長得可真漂亮，”護士小姐說：“很像你。”

  時繁星的神情溫柔下來：“其實她更像她爸爸。”

  “那你的丈夫一定長得非常帥。”

  “是啊，他真的很帥。”

  時繁星回憶了一下從前的少年時光，封雲霆的臉龐線條淩厲桀驁，帥的十分張揚，隻有在麵對自己的時候，才會露出溫柔的神色來。

  隻是，那個溫柔的封雲霆，早已經消失在了滾滾紅塵裏。

  “我去看看女兒。”

  護士點點頭：“去吧，你媽媽這邊我盡力幫你照顧，放心吧。”

  兒科在十六樓。

  時繁星乘坐電梯上去的時候，心中還有些安慰。

  可是當她走進病房，卻發現女兒的嬰兒床上已經空無一人。

  她趕緊抓住了一個護士問道：“我女兒呢？之前就在這個床位……”

  護士有些奇怪：“她爸爸剛剛來接走了呀，你是她的媽媽，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