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顧嫿回不來！

  現在的他就算把整個秦氏雙手捧到她的麵前，她也不會看他一眼。

  他還剩下什麽路！

  既然顧嫿不要秦禦白，秦禦白就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

  深夜兩點，顧嫿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八年前的自己，夢到她在和秦禦白出租的房間裏，兩個人擠在很小的廚房間。

  秦禦白從她身後摟著自己，他的手握著她在刀柄上的手，砧板上發出一下一下的聲響。

  她回頭，滿眼都是溫柔笑著的秦禦白。

  “專心切菜！”

  他說著，卻俯身吻住她的雙唇，甜蜜的滋味慢慢地在她心裏蔓延，她的臉上心上開出幸福的花。

  “啪啪啪”，急促的敲門聲將顧嫿從美夢中吵醒，她睜眼，迷迷糊糊地去開門，門外的顧綰綰拿著手機慌亂地看著她。

  “怎麽了？”

  顧嫿問完，顧綰綰紅著眼眶喚了聲，“姐！”

  顧嫿的睡意消了些，她看著滾出眼淚的顧綰綰，想到剛剛做的夢，胸口的位置突然加劇地痛起來。

  一下一下的，抽得她呼吸的時候帶著痛意。

  “秦禦白沒了！”

  模糊的視線裏，顧綰綰哽咽地說道。

  沒了？

  誰沒了？

  這會的顧嫿完全清醒過來，她想到什麽，怔怔地看著眼前抽泣的顧綰綰，“嗯”地應了聲。

  太過平靜的反應讓顧綰綰不可置信地盯著顧嫿看。

  “姐！”

  顧綰綰再喚了聲，她伸手想抱抱顧嫿，顧嫿先把門關上，“綰綰，先睡覺吧。”

  “我很困，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不等顧綰綰說什麽，門已經合上。

  原本就昏暗的房間在門關上的瞬間，顧嫿感覺到自己的眼前是一片黑漆漆的，她背對著房門想走回床上睡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雙腳上被綁著重重的石頭，任她怎麽用勁地往前，都往前邁不動一步。

  外麵的顧綰綰沒有離開，她哭泣地說著話，而裏頭靠在門板上的顧嫿竟然聽得很清清楚楚。

  “淩晨的時候，秦禦白開車從秦氏離開，車子上豐城大橋後，飆得很快！”

  “車直接撞開大橋上的護欄，就這麽掉下去！”

  “警局、秦家人都趕過去！”

  “姐，他沒了！真的沒了！”

  顧綰綰哭泣道，她第一次見秦禦白的時候，覺得這個人有雙清冷的眸子，長得也真好看！

  後頭知道他和顧嫿有過一段，又知道顧嫿入獄有他的份，顧綰綰很是討厭他。

  可當接到陸驍的電話，說人沒了，她一下子崩潰了。

  這“崩潰”是為顧嫿！

  出獄後的顧嫿不止一次說過，她和秦禦白不可能！

  也清楚地表示過，她不可能再和秦禦白開始！

  所以，秦禦白是知道不可能和顧嫿一起，又舍不得用極端的法子逼顧嫿回到自己的身邊，所以在求而不得後選擇一條絕路？

  一條讓顧嫿記住他的絕路？

  “姐！”聽不到房間裏的聲響，顧綰綰又喚了聲，因為黑夜的緣故四周變得好靜好靜，可是這麽靜的世界裏，她能聽見裏麵任何一點的動靜。

  沒有崩潰的哭泣，也沒有痛苦的叫喊聲，安安靜靜得好像顧嫿真的已經睡著了！

  好像顧嫿真的不在意秦禦白這個人！

  顧綰綰不相信顧嫿真的已經不愛秦禦白！八年前的癡愛，八年裏的痛苦，哪裏真的能將一個人從心裏剔除得幹幹淨淨！

  顧嫿愛秦禦白，秦禦白也愛顧嫿，他們從來沒有後悔同對方一起過。

  可是八年的歲月，到底還是耗幹兩個人的心血。

  很多很多時候，顧嫿想一覺醒來的時候，重回到八年前，那樣的話她會再勇敢些，帶著秦禦白回到海城。

  她從來沒有後悔同他一起過！

  到了後來，她卻清楚著，這輩子不可能和秦禦白在一起。

  求而不得，那是一種入骨蝕骨的痛意！

  現在，她忍著蔓延開來的痛意，慢慢地走到床頭，將手機拿起點開。

  因為睡眠不好，她的手機靜音，劃開手機屏幕，跳進來幾條新信息。

  第一條的是秦禦白的。

  秦禦白說，八年前她入獄的時候，自己並不想活。

  眼睜睜地看著最愛的女人被人陷害，而他無能為力，那種感覺生不如死。

  第二條也是秦禦白的。

  秦禦白說，這些年，等她出來，替她翻案是他唯一想的。

  第三條還是秦禦白的，不過發來的是語音。

  他的聲音在黑暗的夜色裏顯得格外地清楚。

  “八年前的顧嫿死了！”

  “八年後，秦禦白來陪她！”

  絕情冷漠，又夾著一絲絲的溫柔，聽得顧嫿忍不住地發笑。

  她想起到那天在酒店房間裏自己說的三個條件，秦禦白一一應下，連著最後一個“要他去死”，他也毫不猶豫地答應。

  當時的她，是恨透這男人，隨意說說的。

  隻是她漏掉一件事情，秦禦白是個瘋子，他已經是個瘋子！

  “拿你自己的性命來威脅我！”顧嫿說著，眼淚不知覺地從眼眶裏滾出來，一顆一顆掉在手機屏幕上，她譏諷地笑笑，“秦禦白，你以為這樣就能回到過去嗎？”

  他們誰都回不到過去！

  也誰都沒有辦法重新開始另一段人生！

  “你死了也好！”顧嫿抿著嘴角又說道，她慢慢地走到窗邊，將厚厚的簾子拉開露出縫隙，外麵的天色開始變亮，房間裏多了幾絲光線，看著好像一切變得光亮起來。

  可到底她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久到她不願意地從黑暗中出來，更沒有那麽地期待明亮的新世界。

  “瘋子！”

  顧嫿罵了聲，她越想越惱怒，怒得她眼眶發紅，心越發地揪痛著，“秦禦白，你願意當瘋子就當好了。”

  “我不會來陪你的。”

  她沒那麽極端，拿性命換一段沒有可能的愛情。

  在看著窗外的天又亮起，她雙手抓住兩邊的窗簾，用盡全力地將它們完全拉開。

  她的世界被外麵的陽光照得明亮！她的世界已經重新開始！

  隻是，為什麽，顧嫿迎著光線站在窗口，她的眼眶止不住地滾出淚珠，一顆接著一顆，又一次讓她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