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鎮山和洛馨比之前說的時間，提早一小時到的。

  出發前，他們改簽了機票，匆匆趕到海城關家公館的時候，還沒進門就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夫妻兩個相互看看，慌亂地進去，果然看到一地不忍目睹的慘狀。

  “綰綰！”

  洛馨看到滿身是血坐在地上的顧綰綰，慌亂地喊道，最怕血腥的她忍著胃裏湧出的一陣陣嘔吐感，快步跨過一具具冰涼的身體到顧綰綰麵前。

  “你沒事吧！”

  秦禦白出現後，顧綰綰一直處在發懵的狀況，在聽到洛馨的聲音，她愣愣地抬起頭看著。

  “綰綰，你這身上都是傷！”洛馨瞧著血不斷地從她身上冒出來，連著讓關鎮山過來處理傷口。

  後麵的關鎮山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怔住了。

  剛剛發生什麽，不用去問，也知道這裏發生過很凶殘的事情。

  “我來看看。”

  關鎮山到顧綰綰身邊，蹲身要替她查看傷口，顧綰綰抬手一把推過去，淡淡地喝道，“滾！”

  她站起來，想回手術室看看。

  但是身上滿是傷口，一走動，血流得更快，頭一陣暈眩後，直接倒在洛馨的懷裏。

  “去幫我姐姐！”

  她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和關鎮山有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安排一切，可她相信洛馨，能求的也隻是關鎮山，“求你救救我媽媽！”

  求的時候，眼淚從顧綰綰眶裏滾出來，洛馨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前麵的手術室門。

  這個手術室，是關鎮山最近讓人過來動工改的。

  在北六城，他們擔憂關家人會阻止，所以找外出旅遊的借口，又從旅遊城市繞到海城，而手術也不敢在醫院做。

  醫院那邊，他們覺得關家能輕易安排人進去，也可能會派人阻止，想來想去，找個看似最危險的地方。

  可惜，這關宅真的是最危險的地方，他們已經提早過來，還是出了事。

  關鎮山從顧綰綰的話裏意識到事情比想象的還要嚴重，讓洛馨馬上送顧綰綰去醫院，而自己進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推開，關鎮山就覺得一切不太正常，他看到一個年輕男人站在裏麵。

  男人轉過身，關鎮山一眼認出，這是豐城秦家的秦禦白。

  回頭的秦禦白看到關鎮山，那張清冷的麵容多出一絲笑意，“關醫生，請您幫幫忙。”

  關鎮山順著秦禦白的視線看到裏間的情況，顧嫿竟然在給蘇意動手術，他再往前看，瞧到顧嫿腳底上也是一片血跡。

  “她腳受傷了！”

  關鎮山皺起眉頭，他脫掉外套，讓秦禦白從旁邊另個小隔間取出消毒過的衣服。

  門是密碼鎖，這是關鎮山自己設的，他輸進密碼後，門自動打開。

  裏麵全身繃緊的顧嫿看到關鎮山的時候，愣了下，想到今天的狀況，下意識地捏緊手術刀。

  “你已經取出她腦袋裏的子彈，現在隻能繼續後麵的手術。”

  第一個階段已經完成，那麽不可能停下，不然後果更加嚴重。

  顧嫿知道必須往下走，在取出彈頭後，她的手顫得很厲害。

  後麵的手術，危及到媽媽的性命，隻要有一絲的不慎。

  好在關鎮山及時地出現，“你先出去自己把傷口處理下。”

  關鎮山接過顧嫿的手術刀，淡聲說道，顧嫿已經瘸了一條腿，不能再廢掉另一隻。

  “處理好再進來。”

  “好！”顧嫿沒有推脫，雖然是在關家出的事，但是她信這位關三先生。

  她也不想自己完全成為一個廢人。

  顧嫿剛出裏間，被外麵的秦禦白一把拽過。

  秦禦白拉著坐在椅子上，他已經找到鑷子酒精等，在消毒完手裏的刀後，開始小心翼翼地去劃開顧嫿不斷冒出血來的小孔，“忍著點！”

  秦禦白盡量平緩著語氣，他發顫的手已經出賣此時的情緒。

  顧嫿從玻璃窗內的手術台上收回視線，她低頭看著秦禦白手裏的刀尖輕輕地往傷口處去。

  “對，我忘記給你注射麻藥。”秦禦白想到什麽，準備再去找麻藥。

  “不需要。”顧嫿沒有時間等，她想盡快地處理傷口，進去幫關鎮山的忙。

  現在外麵的局勢應該被控製住，等會會有其他的醫生和護士過來，可是顧嫿除了屋裏的這幾個，她不相信其他那些。

  所以，她搶過秦禦白手裏的刀，一把往自己的小腿處紮下去，就那一下，往深處再下去，單頭被顧嫿輕易地取出來。

  “紗布！”

  止血完，顧嫿問秦禦白要包紮工具。

  秦禦白看著她雪白的麵容，心已經提到喉間。

  她從來最怕痛，可剛剛一刀下去的時候，連眼睛都沒有眨下。

  這個顧嫿讓他陌生至極，又讓他心痛到極點。

  顧嫿包紮完傷口，站起身子要去幫關鎮山的忙。

  “顧嫿，你不想要自己的腳了嗎？”

  傷口剛處理完，她就要進去！知不知道，蘇意的手術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她一進去，就得站上七八個小時，再下來後，那隻腳不得廢掉。

  顧嫿冷冷地看著生氣的秦禦白，她真覺得有些人太會多管閑事。

  “綰綰受的傷很重，你先去看看她的！”

  “謝笙在來的路上。”

  他已經打電話給謝笙。

  聽到顧綰綰受重傷，再是謝笙要來，顧嫿沒有堅持進去，她起身去外頭看看。

  正廳裏，顧綰綰木訥地靠在洛馨懷裏，由著趕來的醫生替她治傷。

  “綰綰！”

  顧嫿看到地上的人，以及那一處又一處的血跡，眼淚控製不住地流出來，她過去握住顧綰綰的手。

  留綰綰一個人在外麵，是無奈也是錯誤的。

  “姐，沒事了！”

  看到擔憂自責的顧嫿，虛弱的顧綰綰慢慢地合上眼睛，“他們都沒了。”

  “媽媽和你安全了！”

  顧綰綰的話聽得顧嫿更難受，哽咽地喚道，“綰綰！”

  她想說，對不起！

  可是要說的，豈止是一個對不起。

  要從這個對不起，也得從八年前開始說起。

  “是的。”

  顧嫿接過話，“關醫生在裏麵給媽媽動手術，我們都安全了。”

  在生死麵前，她們拚了命搏鬥的時候，沒覺得害怕，當放鬆下來回想的時候，那種懼意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