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賀第一反應是助理查錯了資料, 他冷嗤一聲, 神色淡淡地繼續翻看文件。

  “薑秘書, 你的資料有誤, 白元素這種女人, 是不可能靠自己的雙手賺錢的。”

  他太了解他的前妻, 她是什麽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薑秘書知道他的性子, 硬著頭皮說：“顧總，我的資料不可能有誤，您看……”

  他把拍下的照片展示給顧廷賀, 顧廷賀一張張看完，眉頭皺成川字，照片上那個推車三輪車, 攤煎餅賣串串香的女人還真是白元素, 可問題是白元素還把顧睿禾給帶去了，這孩子雖然和他不親, 可到底是他的種, 他顧家的孩子, 怎麽也淪落不到去賣早餐的地步！

  當天, 本市下雪了, 顧廷賀撐了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路邊，傘遮住他些許視線, 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路人隻隱約覺得, 一身西裝, 手工皮鞋，撐著黑傘的男人，身上寫滿生人勿進的氣息。

  “顧總，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薑秘書問。

  “不用。”

  元素今天出門才發現下雪了，雖然下雪路難走，可她不敢懈怠，這幾天刨去買車的成本，她隻賺了兩千塊錢，付掉房租又沒有餘錢了，天氣預報說下麵幾天都有雪，她總不能一連休息幾天吧？再說了，下大雪出來工作才能體現她當媽的辛苦，也才能讓顧睿禾看著。

  元素把車停在有遮擋的建築物下，生起火，很快有人過來買雞蛋餅。

  因為今天下雪沒人出攤，她的雞蛋餅攤是唯一一家，排隊的人很多，元素一連做了幾張，忙得汗都下來了，顧睿禾伸出小手給她擦了擦，心疼道：

  “媽媽，我以後少吃點，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元素勾唇：“你要多吃點，把身體養好，爭取快快長高！不然媽媽賺錢幹什麽？”

  “可是……”

  “沒有可是，媽媽希望睿禾長高長胖，將來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顧睿禾還不太理解什麽樣的人才對社會有用，隻隱約覺得那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

  他認真地點頭。

  排隊的顧客聽了，都側頭看向他們。

  這對母子倆，母親長得漂亮精致，孩子可愛懂事，給人印象很好。

  更讓人欽佩的是，這個母親很年輕，也漂亮，以她的長相，要是心思不正去傍大款，肯定有無數大款願意排隊，可她不僅沒有走捷徑，還來賣雞蛋餅，腳踏實地賺錢，顯然她給孩子做了好榜樣，孩子在一旁寫作業，偶爾抬頭盯著她，看起來很懂事。

  原本不想加雞蛋、辣條的顧客，紛紛買了最貴的餅，還一買好幾塊，臨走前再買幾盒早餐奶。

  一個小時後，元素的食材就用完了，因為爐子的熱氣，她和顧睿禾都不冷。

  元素原想早些回去，誰知因為下大雪，串串香很受歡迎，她想著不如給賣掉，這樣晚上就不用出來了。

  現在人少，元素拿出書對顧睿禾說：“讀英文。”

  顧睿禾點頭，很認真地讀著，遠處，坐到車裏的顧廷賀看到母子倆的互動，眉頭緊鎖。

  以前的資料顯示，白元素每日酗酒，不理孩子，他也曾想過把孩子撫養權要過來，雖說他和白元素的婚姻不是他自願的，可孩子卻是他的種，他這個父親對孩子應該有最起碼的照顧，隻可惜白元素死活不把孩子給他，還揚言，如果他敢找律師去要孩子，她就永遠不會和他離婚，要拖死他！顧廷賀一向不喜她的為人，當年他被設計陷害和她發生關係，且一夜情後，白元素懷上孩子，又很有心計地等懷孕8個月才找上門，對顧老爺子說她肚子裏懷著他的兒子。

  顧廷賀一直沒結婚，老爺子自然想要孫子，加上老爺子最看不慣不負責任的男人，不希望孩子出生後沒有母親，幾番考慮讓倆人結婚，當年顧廷賀也是百般不樂意，他的人生決不允許別人操控，可白元素即將臨盆，老爺子身體不好又以死相逼，最終倆人還是結了婚。

  結婚後二人一直處於冷戰狀態，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下，性格也不開朗，他工作忙，孩子和他不親，白元素又愛喝酒，孩子常年丟給保姆，有一次他回到家，正好撞見保姆虐待孩子，生氣之下和白元素吵了一架，倆人那時候開始談離婚。

  離婚時他給了這女人一套房子，加上她在結婚期間買的首飾和奢侈品包，要是懂的儉省的女人，絕對可以過好日子，可惜她很快賣了房子，又賣了所有的奢侈品，整日酗酒，讓孩子自生自滅，他當然不可能給她一分錢，給這種人錢，隻會慣壞她，讓她惡習更難改，是以他一直知道倆人的處境，卻從未出手援助。

  白元素也從未向他低頭過，他得佩服她有點骨氣，否則一般女人早就去找他要錢，可她沒有，一次也沒有。

  但他千萬想不到，白元素那種好吃懶做的人，會跑來賣早點。

  還帶著他顧廷賀的兒子。

  “顧總，小少爺好像在讀英文？”薑秘書覷著他的臉色，“最近小少爺一直在學語言，好像都是……前夫人教他的。”

  “她？”她自己都教不好自己，還教孩子？

  顧廷賀冷嗤：

  “走吧！說不定是苦肉計，知道我在關注他們，才故意以退為進，想讓我拿錢給她。”

  薑秘書抿抿唇沒說話，心說你顧廷賀也是，真要不關心人家，為什麽還大老遠跑過來看人家攤煎餅？閑得慌？

  黑色轎車揚長而去，元素卻絲毫不知，繼續教著孩子功課。

  十點多，串串香也賣完了，實在是元素做的串串香太好吃了，很多客人站在攤子前，一吃十幾根，吃完都問她是不是每天在這擺攤，其實這個小區樓下路口，有遮擋，人又多，下次倒是可以來試試，看這裏賺錢還是學校門口賺。

  元素騎著車，把顧睿禾放在三輪車後麵，笑著往家走。

  顧睿禾小臉被颼的通紅，卻一直在笑。

  “笑什麽？”等到家了，元素問。

  “我在想，壞媽媽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了。”

  “以後都不會出現了，等媽媽賺了錢帶你去動物園玩。”

  大雪一連下了好幾天，眼下學校補課結束，街上路也不好走，元素便想辦法去別的地方賣早點，這日她把車騎到一家公司樓下，生起火後，不少公司員工過來。

  一個女員工見了她，疑惑：“我怎麽看你有點眼熟。”

  說完，又瞄了眼顧睿禾，驚訝對別人說：“這……這不是顧夫人嗎？”

  應該說是離婚了的前顧夫人，可即便如此，顧廷賀是一公司老總，怎麽讓自己的前妻和兒子在路邊擺攤賣早點？難道顧廷賀真摳門到這種地步？

  不少員工見過白元素，也都小聲議論，大家買了早餐回去時，女員工問薑秘書：

  “薑秘書，顧夫人是不是在賣早點？”

  “你怎麽知道的？”

  “她就在樓下啊，還帶著孩子，那是顧家的小少爺吧？”

  “……”薑秘書從頂樓看下去，果然見到路邊有個人在擺攤，他實在想笑，去元素那買了塊雞蛋餅。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元素疑惑：“我們認識？”

  她接手原身記憶後，大部分東西能記住，卻也有模糊不清的情況。

  薑秘書笑笑沒說話，買了餅回去，正好顧廷賀進門，薑秘書問：

  “顧總，我買雞蛋餅多了塊，您吃了嗎？”

  顧廷賀搖頭：“沒。”

  “那正好！”

  薑秘書讓人把雞蛋餅端上來，當然不能讓顧廷賀用塑料袋包著吃啊，這好歹是公司老總。

  顧廷賀用筷子夾起吃了口，當即有些意外，他本是不愛吃路邊攤的，既不衛生也不好吃，可誰知這個雞蛋餅看起來很幹淨，口味也特別好，讓人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顧廷賀很快吃完，問：“這是哪家店裏的？”

  “味道很好？”

  “不錯。”

  “這是顧夫人賣的。”

  “……”顧廷賀沉默很久，才不喜：“誰讓你自作聰明，買她的東西？”

  薑秘書噎了下，心說您老剛才還不是吃的那麽歡樂？

  “顧夫人在我們公司樓下賣雞蛋餅，公司的員工都去買了，這不，我也買了一塊，別說，顧夫人的手藝真好，大家都說很好吃。”

  顧廷賀臉黑了，不耐地扯鬆領帶，眉頭緊鎖。

  “她是故意的！”

  -

  元素也是奇怪，不知為何，這個公司的人特別喜歡她的雞蛋餅，員工們一個接一個出來買，而且一買就是好幾塊，她差點忙不過來，且每個人來時都打量她和孩子，元素不是傻子，細細回想也沒想起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不怪她，實在是原文裏對原身為什麽離婚，離婚前的生活狀況一點也沒寫。

  畢竟她兒子是反派，她作為反派的母親，隻出現在反派的記憶中，偶爾反派會回憶當年他和母親生活的慘況，她也就被一筆帶出，之後書裏似乎隱晦地提到有個顧總特別關心後來的時禾淵，還給時禾淵的研究室注資上億，卻都被時禾淵拒絕了。

  很多讀者猜測，這個顧總應該就是時禾淵的生父。

  可關於時禾淵父母的情況，卻沒說，現在要元素回憶，她隻能回憶的出，當年是白元素設計的顧總，又等懷孕八個月，孩子已經打不掉才去找顧廷賀，總之當年原身為了飛上枝頭，可謂費盡心思，因為顧睿禾的到來並不被期待，其父對他很不喜，顧睿禾雖然是顧家的小少爺，過得卻不比普通人開心。

  但人家顧睿禾好歹聰明，記事早啊，因此，見她麵有疑惑，顧睿禾提醒道：

  “媽媽，我早就想告訴你，這是爸爸的公司！”

  “……”

  元素失笑，這才意識到自己鬧了什麽烏龍，跑前夫公司門口攤雞蛋餅，難怪員工都跑來圍觀她這活體大熊貓，她收拾攤子，想離開，誰知一個男人從公司裏走來。

  他手持一把奢侈的黑色雨傘，衣著考究，皮鞋擦得鋥亮，雨傘擋住他的半邊臉，可元素卻從他緊抿的唇角，看出他的情緒。

  前夫終於移開雨傘，深眸如墨，沉聲說：“你是故意的？”

  元素噎了下，想說前夫哥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難不成前夫哥是因為自己來這裏賣早餐，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抱歉，我隻是想快點把早點賣完，我也忘了這是你的公司大樓。”

  “忘了？你以為我會信？”顧廷賀一臉不耐，道：“你堵在我公司門口賣早餐，還說自己沒有企圖，怎麽？要不要我讓你去公司大堂賣？”

  元素考慮了一下，“那就多謝好意了。”

  公司大堂，風不吹雨不大的，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