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個年代, 互聯網不發達, 也還沒經曆過媒體報道的反轉事件, 沒那麽高的覺悟, 國民很容易受電視和報紙引導, 基本上是電視台說什麽信什麽。

  因此, 《人間真情》一播出, 薑中來的事就在社會上引起很廣泛的討論。

  薑巧巧不孝女的形象被坐實了，大家都說她拿著高工資不給爸爸治病，把爸爸攆出家門, 豬狗不如，薑巧巧也因為這件事被停了職。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領導說得很委婉，但薑巧巧知道, 大家都相信了, 都認為她是個不孝女，“等有機會, 我們會通知你的。”

  薑巧巧含淚收拾東西, 說以後會通知什麽的, 其實就是強行辭退, 隻是說的委婉而已。

  “你看她穿的也不差, 身上穿的還是元素的衣服呢。”

  “是啊，她一件衣服一兩千, 舍不得給錢給爸爸治病？”

  “元素衣服超貴的，我都舍不得, 她那麽多名貴衣服為什麽就不願意贍養老人？”

  “是不是有內情？”

  “能有什麽內情啊, 你可別把人想的那麽好。”

  薑巧巧抱著東西走出公司，剛到門口，就見薑中來帶著一堆記者來了。

  “就是她！她就是我女兒！”薑中來指著薑巧巧。

  所有記者圍上來，有人拿著相機有人扛著攝像機，對準薑巧巧狂拍，薑巧巧要急哭了，連忙說：“你們讓開！讓開！”

  “薑巧巧，你打扮得這麽光鮮亮麗，為什麽不管管你的老父親？”

  “你父親隻希望你能每個月支付贍養費，你為什麽連那點錢都不給？”

  “聽說你現在生活得很好，你這樣做對得起你的良心嗎？”

  薑巧巧被激怒了，對著記者道：“我沒良心？真正沒良心的是他！你怎麽不問問他做過什麽事？這些年他養過我們嗎？我們姐弟三人沒要過他一分錢！他說這話還有良心嗎？”

  “父母有錢不可能不給你花，你有沒有想過，他生活也很艱難？再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作為子女，不管父母做過什麽錯事，你都應該盡到贍養義務！”記者憤怒道。

  “就是！父母給了你生命，你這樣說太不孝了。”

  “他沒錢哪來的錢去養你呢？”

  “要學會體諒父母！”

  薑巧巧被所有人責備，差點急哭了，無論她怎麽辯解，大家都說世界上無不是父母，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薑巧巧回了合租房，室友擔心道：“巧巧，你怎麽了？電視上說的那些事是真的嗎？我不相信你是那種人。”

  薑巧巧搖著頭，哭著把所有事講給她聽。

  室友聽完，驚呆了：“好不要臉！自己私奔了，竟然還有臉回來找你要贍養費？這些事他從來沒在電視裏說。”

  薑巧巧為了省錢，和三個女生合租了一套兩室一廳，其他三人回來後聽她說了事情經過都很憤怒，要打電話給電視台，被薑巧巧攔住了。

  “不會有人聽我們說什麽的，他們根本不在乎事實的真相是什麽，隻想要收視率和新聞爆點，再說薑中來很會偽裝很會哭訴，大家都相信他了。”

  “真是太可惡了！難不成就拿他沒辦法了嗎？”

  室友們很憤慨，薑巧巧窩在住處兩天沒出門，到了第四天，有人敲門，薑巧巧打開門，愣住了：“媽，爸？”

  元素應了聲，笑笑：“眼睛怎麽紅了？哭過了？”

  薑巧巧頓了下，立刻撲倒她懷裏，哭道：

  “媽，薑中來去單位找我了，說我不贍養他，說我不孝順，我該怎麽辦？”

  元素笑嗬嗬拍拍她，“我們看到新聞了，沒事，都是小事。”

  “這還是小事？”她的話安撫了薑巧巧，讓薑巧巧瞬間鎮定下來。“我聽說薑中來帶著媒體到處找我，想找我上節目跟他對話。”

  “對話？”

  “就是那種家事調解的欄目，要把當事人請去當麵和解的，我聽同事說，好幾個節目組的人去我單位打聽我，但因為我被停職了沒找到我。”

  “放心吧，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樣。”元素笑眯眯說。

  前世並沒有這些事的發生，想來是因為元素扣留了那四萬塊錢，導致薑中來的際遇發生了了變化，前世的薑中來因為有啟動基金，混得很不錯，私奔歸來有錢給親戚給父母給子女，使得沒有任何人怨恨他，大家都覺得他的選擇是對的，沒有人在乎元素的想法，可這一世，因為沒了那筆錢，薑中來混得很不如意，人一旦沒有錢便會有很多糟心的事，窮困讓薑中來變成一個徹底的無賴，一個沒有自尊的男人。

  -

  元素和邢超討論過這事。

  邢超說：“要不要找我認識的朋友，找到電視台的關係，讓他們把節目給撤了？”

  “不用。”元素總覺得薑中來就是個禍患，如今他小有名氣，隻怕是嚐到甜頭了，否則不可能一直咬住薑巧巧不放，就算堵了一個電視台，他還可以去找其他台，到時候反而說不清楚，跟這種不要臉的人，你就不能要臉。

  邢超牽著她的手，兩人在異鄉沒了顧忌，就跟小情侶似的，壓馬路。

  “你有辦法？”

  元素笑得莫名，“既然他要找人跟他調節，那我作為相關當事人也可以去，我想我這個前妻的故事可比他和薑巧巧的故事有趣得多，電視台肯定願意把我作為見證人帶去，到了那時候……”

  更重要的是，前世的薑中來並沒有患肺癌，怎麽可能忽然冒出這個病來呢？再說了薑中來和江美琴同時出現，怎麽可能都不簡單。

  邢超皺眉，“我不答應，你是我老婆，我不希望你和過去的事有太多牽扯，再說現在民眾都支持薑中來，你去了會不會惹禍上身？”

  元素見他一臉擔心，摸摸他的臉，安撫道：“我要是不去，他就會繼續騷擾巧巧，或許以後還是騷擾玲玲和偉偉，你說我怎麽能放過他？再說他私奔多年，很多事我還想和他說道說道了。”

  邢超攔不住她，元素重看了薑中來的視頻，發現視頻裏薑中來出示的肺部的片子來源於本市的一家醫院，元素去醫院問了情況。

  次日，《麵對麵》節目去薑巧巧單位找薑巧巧，記者從公司走出來，歎氣道：

  “城市這麽大，我們去哪找？”

  “是啊！都辭職了，說不定早就不在這工作了。”

  元素笑眯眯走上去。

  -

  最近，薑中來很得意，他靠著自己的演技騙了不少人的同情，報紙、媒體都開始采訪他，讓他感受到了出名的快感，不僅如此，很多民眾覺得他可憐，自發給他捐款看病，那些采訪的人也會給點錢，這不，他手裏已經有上萬塊錢了，等他再接受《麵對麵》節目的宣傳，會有更多人給他捐款的，到時候他什麽事都用做，就能發財。

  《麵對麵》是一檔關係調解節目，一般是委托人上節目委托，提出自己的訴求，再講述故事，當然一般來說這種故事都特別煽情，之後，節目去請調解對象，如果對方願意上台，就可以戴著麵具和委托人麵對麵對峙，如果不願意來，也可以帶來采訪視頻。

  錄製這天，薑中來一臉苦相，滿是憔悴地來了電視台，看他這麽可憐，節目組的人給他準備了飯菜和水果，薑中來吃飯，問編導：“我女兒找來沒有？”

  “這個我不能透露，等節目錄製您就知道了。”

  “哦。”薑中來希望薑巧巧被找來，到時候他隻要賣賣慘，薑巧巧每個月必須給他生活費，這錢最起碼夠他吃穿了吧？女兒本來就是要貼補父母的，他生了薑巧巧，薑巧巧憑什麽不養他？

  節目錄製，主持人汪玲煽情地開口：

  “最近，有一位得了肺癌的老父親受到了大家的一直關注，我們節目組收到很多讀者來信，希望我們能調解這對父女的關係，正巧，委托人薑中來也找到了我們節目組，我們就趁此機會，看看事情的經過……”

  薑中來上場，他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工裝服，腳上穿著髒兮兮的膠鞋，加上人瘦，皮膚也黑，臉上再掛著可憐兮兮的表情，所有人看了都很同情。

  薑中來又把自己的悲慘遭遇哭訴了一遍，聽得現場所有觀眾都流了眼淚。

  “就這樣我和女兒有了矛盾，女兒也不認我了，但我這些年其實一直在賺錢，我想給女兒好的生活，把他們接去大城市，可沒想到我會得肺癌，這個病花了我所有的積蓄，人生病的時候都想念兒女，我回來找我女兒，可我女兒卻不認我，也不肯出錢幫我看病。”

  汪玲也聽得眼睛含淚，這時候聚光燈聚集在一扇門上，汪玲哽咽道：

  “那麽，讓我們看看，當事人薑巧巧，也就是薑中來的女兒，她今天是否來到了現場！”

  音樂聲響起，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戴麵具的女孩。

  女孩高挑時髦，如同薑中來所說，一看就是接受良好教育的。

  大家都很憤怒，第一印象就覺得薑中來沒有說謊，這女孩確實很有錢。

  可她卻不給老父親治病。

  “巧巧……”薑中來哭著喊，老淚縱橫。

  薑巧巧轉過臉，厭惡道：“不要裝可憐了，你騙的了觀眾騙的了你自己的心嗎？你敢告訴大家，你當年為什麽離開老家？”

  薑中來一愣，低頭道：“我是為了去廣省打工，賺錢給你們用，當時我下崗了，家裏特別窮，我隻能這樣做！”

  大家都感同身受，這幾年大部分工人都下了崗，民眾生活困難，作為一家之主，一個父親，薑中來會這樣做，無可厚非。

  “打工？”薑巧巧冷笑，看向觀眾：“大家千萬不要給他給騙了，他根本不是為了打工，而是跟一個女人私奔！為了私奔，他把家裏所有的錢都卷走了，拋下我們姐弟三人。”

  這話說的所有人一愣，私奔？不是吧？薑中來怎麽可能是那種人？就這樣一個沒什麽特點的小老頭，長得還黑黢黢的，也不俊俏，怎麽可能跟人私奔啊？該不會是搞錯了吧？

  薑中來歎了口氣，流下兩行淚：“巧巧，是不是你後媽跟你說的？我知道你現在在你後媽家裏，她怨恨我是應該的，可是我真的是去打工了，你看我這個樣子，怎麽可能有女人要我啊？家裏本來就沒錢，我怎麽可能卷錢私奔呢？”

  這話說得，觀眾都相信。

  “你……”薑巧巧沒想到他這麽無恥，氣道：“你當年下崗，單位補了4萬塊錢，我親眼看到後媽拿給你的，然後你就跑路了再也沒回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觀眾們又議論紛紛，父女倆各執一詞，大家不知道該聽誰的了。

  薑中來見狀，心裏有片刻慌亂，很快又鎮定下來，笑笑：

  “巧巧，你真是被你後媽洗腦了，她哪有給我四萬塊錢？根本沒給！錢都被她拿去了！”

  “胡說，我們村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大家都看見了，你現在這樣顛倒黑白有意思嗎？”薑巧巧很氣憤：“這些年，後媽辛辛苦苦養活我們三姐弟，你不感謝她就算了，還要汙蔑她，你是安了什麽心啊！”

  薑中來是真的有苦說不出，當初是很多人看他拿了四萬塊沒錯，可那些錢都是假的啊！他說的明明是真話，卻沒有任何人相信，明明那錢就是被元素拿了去，卻被顛倒黑白，沒拿錢的他成了惡人，拿了錢的元素倒成了白蓮花了。

  薑中來真是想不通。

  節目進行到這，就連汪玲都分不清倆人說的是真是假了。

  “我們找來了另一位當事人，也就是薑巧巧嘴裏的後媽，請她上來說說當年的事情。”

  薑中來一聽，有些慌張，之前他顛倒黑白說了那麽大一堆，就是篤定了薑巧巧不可能上電視，如此，就隻憑他一麵之詞把事情給定論，可他萬萬沒想到，薑巧巧和元素都來了，怎麽可能呢！元素那種農村婦女，文化水平也不高，又沒什麽工作能力，到這種場合來，她不會怯場害怕嗎？

  原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麵色衰老的農村女人，可當那人上場，薑中來隻以為女人走錯了直播間，知道熟悉的輪廓勾起他的回憶，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身材清瘦卻凹凸有致的女人就是被他拋棄的妻子。

  雖然看不清元素的臉，可從她白皙的皮膚可以看得出她過得很不錯。

  不僅如此，她從容淡定，談笑風生，絲毫不見局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富家太太來了。

  薑中來不敢看她，眼睛看向別處。

  元素在薑中來對麵的座椅上坐下，汪玲笑問：“您就是薑巧巧的後媽，薑先生的妻子？”

  “準確說是前妻。”

  “能不能告訴我們當初發生了什麽？”

  元素勾了勾唇：“正如巧巧所說，94年初秋，薑中來卷了家裏所有的錢和同村一個女人私奔，卻把自己的三個孩子丟給了我，當時我沒有任何工作能力，隻是個在農村生活的主婦，他的私奔讓我感覺天都塌了，更重要的是家裏這三個孩子怎麽辦？後來孩子媽媽也不管他們，爸爸又私奔，我隻得養活這三個孩子。”

  這話一出，所有人愣住了，這也太戲劇化了吧！

  不是說薑巧巧是個不孝女，薑中來是個被女兒欺負的可憐老父親？怎麽後媽口中的薑中來成了渣男了？到底誰的話才是真的。

  “你胡說！”薑中來急道：“你給我的錢都是假/錢紙錢！錢都被你貪了。”

  元素一臉無奈地看他：“你這人總是這樣，你卷錢跑了我也沒埋怨你什麽，既然你不想跟我過，那私奔就私奔唄，可你萬萬不該對大家撒謊啊，你明明卷了四萬塊錢，還把家裏紙錢的東西都卷走了，現在卻不承認，你何必對主持人和觀眾撒這種謊呢？”

  這句話一說，大家看薑中來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後媽說的對，人家也沒怪你，但你何必往人家身上潑髒水呢？沒拿錢？四萬塊錢那麽多錢，給誰不打開看一下？明明拿了錢卻說那是假/錢紙錢，這也太好笑了！

  “我真沒有！我也沒私奔，我就是去廣省打工了，結果沒賺到錢，我沒好意思回去，覺得愧對妻兒，後來我生了病，就更不敢回去了，怕拖累他們！”

  按照薑中來的說法，不回去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

  觀眾被三人弄懵了，卻見元素笑眯眯道：“主持人，我可是有人證的，當年村裏的人都知道，他和村上一個叫江美琴的女人私奔了，後來派出所都來調查過，這事在我們那邊都傳遍了。”

  主持人又把村裏的幾個鄰居請來了，所有人都證明，元素確實把錢給薑中來，而薑中來真的是卷錢私奔了！

  “家裏值錢東西都沒了，元素是孩子後媽，可他這個自私的男人卻把跟元素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都扔給後媽，你說這還是人嗎？”

  觀眾們議論紛紛，如果真是那樣，薑中來可不是個東西啊！

  薑中來幾次要辯解，卻被元素半路堵了，元素擦擦莫須有的眼淚，哽咽道：

  “男人私奔後，我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走投無路，差點有了想投河的心思，可這三個孩子是無辜的啊，我縱使恨他們的父親也不能真的見死不救，那之後我去城裏打工，給人做衣服，日夜做工，供養孩子上學，日子過得非常辛苦，可不管怎麽苦我都想著不能就這樣認輸，薑中來沒有責任感把孩子扔了，我可不能！就這樣，我把三個孩子養大成人，期間薑中來沒有一個電話，沒有寄過一分錢，現在孩子好不容易工作了，這人一回來就要孩子給他贍養費，你們說，給你們能接受？”

  大家都搖頭。

  元素歎了口氣：“後來我見薑中來得了癌症，本著人要善良的心情，打算帶孩子去醫院看他，誰知到了那卻聽醫生說薑中來根本沒有得癌症，他隻是肺部出了點問題，住院幾天就好了，可他謊報病情，要巧巧給他錢，分明就是狼心狗肺！想壓榨女兒！”

  主持人放出蘇檀給的證據，上麵是醫院主任的一封信，信上說薑中來確實去看過病，卻不是肺癌。

  也就是說薑中來在撒謊！

  醫生的證詞起了關鍵作用，所有觀眾們都變得憤怒，這段時間，薑中來的事牽動了大家的心，哪怕他們不夠理智去責怪過薑巧巧，可大家對薑中來的關心卻是真的，可他呢？從頭到尾都在欺騙，還捏造了病情和住院情況，這讓大家不能忍。

  觀眾們紛紛站起來譴責。

  “拋棄妻子你還好意思來找女兒要贍養費！你怎麽好意思啊你？”

  “偽造醫院的診斷證明，你到底安得什麽心啊！看女兒在大公司上班就湊上去壓榨，你還是男人嗎？”

  “私奔你還好意思回來！怕我們女同胞打不死你？”

  最後，薑中來灰溜溜地跑了。

  出了電視台大門，薑中來遠遠看到一個女人走過來，她長得白嫩漂亮，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時髦又價格不菲的衣服，和薑巧巧站在一起，完全就是姐妹，這樣的陳元素讓薑中來不覺低了頭，這就是被他拋棄的女人！當初以為元素不好，跟江美琴私奔了，可現在看，他真是瞎了眼！要不是江美琴，元素就會賺錢給他用，他哪需要像今天這樣拮據？

  -

  這一期節目很快播出了，任誰都沒有想到，鬧得很大的薑中來事件，竟然會來個大反轉，前妻和女兒去節目手撕，讓這期的收視率不是一般的高。

  一些媒體去薑中來在廣省居住過的地方查看，這才把薑中來偽造醫院診斷證明，騙取觀眾信任的原因挖了出來。

  原來，薑中來和一個叫江美琴的女人私奔去廣省後，因為證件不全，被送去鎮裏改造，改造出來後，倆人做起了小生意，也怪他們運氣差，做什麽倒閉什麽，後來兩人去工廠打工，嫌工廠活累太辛苦了，便開始去社會上騙吃騙喝，江美琴經常勾搭大款弄點錢回去給薑中來吃喝嫖賭，薑中來原本是不沾這些的，但去了廣省後什麽都不順利，社會地位更是很低，心裏接受不了，便開始賴在家裏什麽都不幹，等江美琴養活。

  可前段時間江美琴不知道怎的要回家，薑中來窮的沒辦法便想到自己還有個已經工作的閨女，這不，就來找閨女要錢了，怕閨女不給錢，幹脆偽造得癌症的證明，為的就是騙錢！

  觀眾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薑中來給淹死，薑中來受到所有人的討伐和唾棄，大家轉頭開始歌頌起薑巧巧的後媽來，這個後媽在男人私奔後獨自養活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三個孩子，還把孩子培養成大學生，這是多麽偉大啊！

  這事一度鬧得非常大，好在元素戴著麵具，對生活影響不大。

  薑巧巧的公司讓她回去就職，但巧巧怕薑中來還會去找，便重新投簡曆，去了一家互聯網公司，這是元素給的建議，元素說互聯網是發展趨勢，叫薑巧巧去這家小公司，爭取弄點幹股在手裏，巧巧一向聽元素的，便同意了。

  但元素沒說的是，這家互聯網公司會成為傳奇。

  -

  這事之後，家裏平靜了一段時間。

  江美琴或許是怕元素再去電視台搞她，來家裏幾次見沒戲，就沒敢再來。

  生活又恢複了平靜，就在這時，薑巧巧打電話回來，說遇到了一個小混混。

  元素心裏咯噔一下，前世的薑巧巧就嫁給了這個小混混，薑巧巧是大學生，偏偏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她總說混混對她好，不管元素怎麽阻攔都沒用，婚後沒多久，混混便因為故意傷害罪坐牢，巧巧日子過得很不如意。

  這一世，不知她會不會重蹈覆轍。

  “你覺得他怎麽樣？”

  巧巧笑了：“還怎麽樣呢！媽，我跟他根本沒有共同話題的，我怎麽可能喜歡上他這種人？就會花言巧語騙女孩子，我們室友還說他對我好，拜托！送花唱歌彈吉他就是對我好嗎？一點也不實在，我還是喜歡爸那種什麽都不說，但對另一半很好的男人！”

  元素一愣，頓時失笑，是呢，她忘了這一世巧巧的生活背景和前世有很大區別，前世巧巧喜歡上小混混，並非是偶然，事實上很多缺少父愛，家庭不和睦的女孩都會被一些並不出色的男孩吸引，她們認為這些男孩對她好，便飛蛾撲火投入對方懷抱，歸根結底，這跟原生家庭和女孩的父親有很大關係。

  前世的元素沒有再婚，巧巧缺少父愛，可這一世，有了邢超這個榜樣，巧巧怎麽可能喜歡上這個小混混？

  再來巧巧去了大城市，眼界也高了，對方縱然還是出現了，卻絕對不可能吸引巧巧。

  “你要注意點，這個人追你追得太瘋狂，也有一些潛在的危險。”

  “是嗎？”巧巧有些困惑。“能有什麽危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我就這麽跟你說吧……”元素想了自己那個世界的案例，比如女孩拒絕追求被男人推下樓墜亡的，還有被潑硫酸，被刀捅的，“我聽說有個女孩因為拒絕了追求，就被……”

  元素把這些事說成真實案例，可把巧巧嚇壞了，“那麽可怕嗎？”

  “是啊，拒絕也要有技巧，你自己要當心點。”

  “知道了，媽。”

  這日薑巧巧剛回家，就見混混周闖站在小區樓下，他在地上擺滿了蠟燭，手裏抱著鮮花，大聲喊：“巧巧，我愛你！”

  周圍人起哄：“嫁給他！嫁給他！”

  薑巧巧嚇得不敢出去，躲在一旁，就聽周闖和朋友聊天。

  “哥，你要是不成功怎麽辦？”

  “不成功？那就弄死她！”四人哈哈哈大笑。

  薑巧巧想到元素講的案例，嚇得一身冷汗，她沒出去，等改天約了周闖出來。

  “我可以考慮你的追求。”

  周闖一喜，隻聽薑巧巧說道：“但你我學曆差距太大，想要我做你老婆，你必須自學考本科，隻要你考上，我就嫁給你。”

  周闖傻眼了，第一次聽說追女朋友還要考試，他最怕考試了，不然也不可能高中沒畢業就輟學。

  “能不能換一個……”

  “你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到，怎麽敢說你愛我？”

  “可是……”

  “好了，這個要求太簡單了，是個男人就能考過去，別告訴我你不能！”

  周闖噎了一下，沒敢說話，後來他來找過巧巧幾次，巧巧很興奮地追問他學習進度，每天還主動打電話監督他學習考試。

  後來，周闖再也沒出現過。

  半年後，巧巧和互聯網公司的部門總監結婚，對方家庭貧寒，可個人的素質很高，倆人打算拿出積蓄在省城供房子，元素和邢超商量了一下，給出了一部分錢，巧巧男人怎麽都不同意，這年頭可很少聽說有給女兒陪嫁房子，還要女方出錢的。

  元素笑笑，堅持給了，錢不多，她樂意留一個人情，畢竟在別人困難時幫助別人，人家會記得你，可等人家富裕了，你給再多錢人家也不當回事。

  巧巧很愧疚，覺得自己竟然要父母的錢，也很感動，她不是元素親生的，可元素對她真挑不出錯來。

  -

  這一年過年，巧巧夫妻也來元素這，等初五再去男方家裏，倆人商量好了，在雙方家裏輪流過年，對方父母也沒意見。

  “媽，他出差，給你帶了個香水。”

  “是嗎？”元素笑笑，看著這奢侈品香水頗覺得新鮮，不知不覺，時代已經發展到可以隨時買到名牌的地步了，而她的元素服裝也順應潮流，在全國開了30多家分店，今年計劃再開30家，到時候她要把公司擴大，不僅開遍全國，還要開到外國去，也要成為一線的奢侈品品牌。

  巧巧都知道元素在開店，並且知道她在縣城和省城都有店，卻不知道全國有那麽多家。

  也就是說，全家人都以為家裏隻是普通家庭，雖然父母都能賺錢，可因為要養育子女，家裏實在沒有多餘的錢，否則也不會十來年都住在這個簡陋的樓房裏。

  年夜飯還沒吃，忽而有人敲了門。

  王金花開門，卻見一個老太太拖家帶口來了，她一愣，皺眉道：“孫向紅？”

  “金花，老親家！”孫向紅笑得一臉褶子，見王金花麵無表情，幹笑道：“我閨女呢？”

  王金花帶人進來，孫向紅打量這住處，笑道：“我聽人說元素在縣城開店開廠了，應該很有錢才對，怎麽才住這麽普通的房子？不過有樓房就不錯了，我們農村住樓房的人可不多。”

  王金花沒理她，帶著他們進了屋，元素頭都沒抬，繼續吃飯。

  倒是孩子們都站起來，盯著孫向紅。

  薑巧巧喃喃喊：“姥姥？”

  孫向紅笑得有些幹，“這是巧巧吧？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你這孩子有出息啊，都考上大學了，不簡單啊！”

  薑巧巧幹笑。

  孫向紅又誇了幾個孩子，最後把果果拽出來，激動道：“這是果果吧？果果長得真好，跟你媽小時候一模一樣。”

  果果被她嚇到了，“你是誰？”

  “我是你姥姥！”

  “我姥姥？你胡說，我隻有奶奶沒有姥姥。”

  “你這孩子，我是你媽媽的媽媽，你說我不是姥姥是誰？”

  果果狀似思考，“不對啊，你是姥姥為什麽你從來不來看果果？也不給果果買糖吃？更不給果果買玩具？姥姥你是不是記錯了？其實你的外孫根本不是果果。”

  孫向紅老臉一紅，最後咳了咳，看向元素：

  “元素啊，這些年你怎麽也不聯係媽？要不是在電視上看到你，我都不知道你就住在縣城。”

  元素嗬嗬笑了，當初薑中來私奔，她回去過一次，可孫向紅連大門都不開，還好她對父母沒太多感情，隻是為原身不值得，後來陳家人也沒去找過她，顯然是怕她帶著三個拖油瓶，給娘家添麻煩，陳家父母很重男輕女，一直認為女兒就是生來幫襯兒子的，女兒要是不能給兒子賺彩禮，那就沒有任何用途！

  像元素這樣沒錢，還帶著負擔的女兒，在父母眼裏一無是處！

  這些年，陳家父母從未來看過原身，元素也隻當沒有這種父母，可誰曾想，上了一次電視，倒讓他們找來了。

  同來的還有元素的弟弟陳元傑，和元素的姐姐陳元梅、陳元菊等。

  元素一碗飯吃完，擦了擦嘴，像是剛注意到孫向紅，驚道：

  “你剛剛在跟我說話？”

  孫向紅尷尬極了，“元素，你怎麽不知道回家啊？媽每年都盼著你回家過年，你倒好，從來不跟家裏聯係，媽媽想你想的好苦哦！”

  元素哦了一聲，表情毫無波動。

  “那麽想我？媽，你說真的？”

  孫向紅忙不迭點頭。

  元素笑笑：“這些年，我也想媽了呢，不過也不是我不想回去，而是我實在不好意思回去啊。”

  “這話怎講？”

  元素歎了口氣，一臉愁容：“媽你不知道，雖然我最近開了幾家店，還建了個廠，但為了做這點家業，我從民間貸款了四十萬，每個月利息都要上萬元，我被壓得根本不敢回家，每天睡覺都睡不安穩，窮都窮死了，哪好意思回去見你呢？”

  孫向紅眼都直了，搖頭道：“不可能！人家說你廠做的很好，店也開的很大。”

  “那都是表麵現象，媽不信的話可以留下來看看，那些人最喜歡過年來要賬的，我貸款已經拖了幾個月沒還了，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元素說完，一手抓著陳元梅的手，激動道：“姐，你最疼我了，借我幾萬塊錢吧！就2萬就行！讓我把利息還了，不然這些人會砍掉我的手的！”

  “元……”陳元梅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元素竟然反將一軍找她要錢，拒絕的話必須說出口啊！不說會後悔的！“元素啊，你可能不知道，姐窮死了，別說兩萬了，我們全家連兩千塊錢的存款都沒有！我這次來還想問你……”

  “那二姐借點給我吧！”元素抓著陳元菊的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二姐你脖子上還戴著金項鏈呢，肯定有錢吧！借點錢給我吧！家裏實在沒錢了，等過了年，要賬的就要上門了。”

  陳元菊慌了，這妹妹她已經很多年沒見到了，有等於無，她到底是哪裏想不開，要跟老娘一起來找元素？看元素住在這種老房子裏，可見沒什麽錢，一點也不像人家嘴裏的百萬富翁。

  “小妹，二姐哪來的錢？這些年二姐貼補弟弟買房，還要照顧娘家，根本沒錢啊！”

  元素又陡然抓住陳元傑的手，“小弟，你有錢借點給姐嗎？”

  陳元傑呆住了，從來都是姐姐弄錢給他，怎麽還要他借錢給姐姐？開玩笑！

  “我沒有！我還想問你借錢呢。”

  元素又一臉希冀地看向孫向紅，孫向紅見她那副急瘋了的模樣，當場道：

  “我可沒錢，你弟準備買房娶老婆，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找你要點的，元素啊，你弟可是你的責任啊！你這個做姐姐的就該給錢給弟弟買房，現在其他家都給了兩千，你也應該……”

  “媽，弟要買房子了？那太好了！”元素激動地兩眼冒星，“我們家的房子已經交不起房租了，我正好愁沒地方住呢，這樣行嗎？我們找人借兩千塊給小弟買房，小弟的房子給我們住一段時間吧？”

  孫向紅差點罵娘，想說兩千塊錢你就想拖家帶口去住？門都沒有！當她傻嗎？再說，萬一元素住了就賴著不走呢？

  她孫向紅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

  “不，這不……”

  “媽，就住一年半載就行了，我們不會賴著不走的，等那四十萬還清了我們就搬家，就……”

  孫向紅一看不對勁，寒暄幾句，拉著孩子們就走了，等出門才後怕道：

  “幸好跑了，不然陳元素這個麻煩可甩不掉了！給兩千塊錢就想免費住新房子，門都沒有！”

  陳元菊等人也拍著胸口，生怕被元素給纏上，四十萬也虧得元素好意思說出口！這是短時間內能還上的錢嗎？

  “哪個缺德鬼給的假情報？還百萬富翁呢，你看他們住的那麽破，像嗎？還有那邢超，從頭到尾一句話不說，一看就是個沒用的！我就說元素這輩子是不會有出息的，她要是能把薑中來看好了也是她命好，誰知她那麽不中用，自己男人都看不住，活該她窮一輩子！”

  姐弟幾人對視一眼，沒敢說話。

  送走了孫向紅，元素招呼大家：“來啊，愣著幹什麽？再不坐下菜就涼了！”

  女婿一臉懵圈地盯著這位年輕丈母娘，丈母娘這戲演得……

  絕了！

  薑巧巧幾人憋著呢，最後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連邢小寶都忍不住給元素豎了個大拇指。

  全家人爆笑成一團，就連一向沒什麽表情的邢超也忍俊不禁，他摸了摸元素的頭，一臉寵溺：“你啊，一把年紀了怎麽還跟孩子似的？也不怕女婿看笑話？”

  “這有什麽？”元素筷子敲了下碗，道：“聽好了，遇到極品親戚就按照這個標準套餐來，不準給極品親戚父母好臉色！聽到沒？”

  “聽到了！”所有人都應道。

  之後很多年，等孩子們都成家了，遇到那麽些個極品親戚，大家都參照元素的標準來，問家裏借錢不還還要借的，先找他們借錢，戲演足了就好，遇到極品的你比她更極品，遇到要陰你的，你先她一步把話堵上，總之，戲不能少！

  -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除了果果，所有孩子都成家了。

  元素和邢超不知不覺已經攜手共度快20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