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漢大丈夫，說幹就幹。

  蔣寒一放學，就召集了小朋友們一起去查看地形兒。

  他們這個年紀的崽，家裏可沒指望他們能幹啥，他們不給家裏添亂就不錯了。他們自己不出去玩兒，家裏都要攆他們出去玩兒的，所以小孩子們很容易就湊到一起了，一個不少。

  雪寶也在其中，她翹著小辮子，抬頭挺胸，走的雄赳赳氣昂昂。

  要問為啥。

  他們可是出來幹事業的！

  她，一隻即將有事業的崽，那必須要驕傲啊。

  不過……雪寶又有點小不解，她拉著身邊的孔甜甜，小聲問：“甜寶哦，我們這是去幹啥？”

  孔甜甜嘴角抽搐一下：“……”

  敢情兒你這麽驕傲這麽得意這麽小嘚瑟，但是卻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去幹啥？

  嗯，沒錯，是真正的小幼崽了。

  她給雪寶解釋：“咱們不是要掙錢嗎？現在就是過去考察一下，看看塑料花廠，是不是會把報廢品都扔出來。如果是，那我們就可以在報廢品裏撿自己要的東西了。”

  雪寶小奶音：“哦~”

  她想了想，沒忍住，歪歪頭問：“那我們，要什麽呀？”

  孔甜甜看她乖乖的樣子，忍不住摸她小腦袋瓜兒，嗚，雪寶竟然比她高一點點，這是一隻大幼崽。

  她說：“當然是鐵絲，鐵絲是能賣錢的。”

  雪寶眨巴大眼睛，點頭：“哦哦。”

  她軟乎乎的衝著孔甜甜笑，問：“那，賣給誰啊。”

  小朋友化身十萬個為什麽。

  孔甜甜一點也不覺得煩，反而覺得跟雪寶聊天超開心的，這是獨一份兒的待遇啊。

  沒看，其他人都一臉豔羨嘛！

  她說：“廢品收購站，那邊是收的，他們回收了，就能做其他的東西。”

  雪寶這下子有點點懂了，不，是超懂。

  他們要發財啦。

  雪寶的腳步，更加的囂張。

  孔甜甜覺得，她這副小模樣兒，仿佛掌握了財富密碼的牛人。

  不過，雖說是考察，但是對於能賺到錢，孔甜甜還是有點信心的。

  這麽說吧，如果蔣寒不說，他們班可能大部分人都想不到這裏麵能賺錢的事兒，她也想不到。但是蔣寒一提，他們倒是都想起了這個塑料花廠。

  塑料花廠就在他們機械廠不遠，也是一個老廠子，可是他們廠卻是最早倒閉，工人下崗的幾個廠子之一了。

  塑料花廠和他們機械廠不一樣，機械廠能堅持好多年，是因為技術不好替代，仍有訂單。但是塑料花卻不是一個很有技術含量的企業，所以很快被南方一些小廠替代。

  雖說廠子領導也有點愁，但是這時倒是沒有廠子倒閉的概念，誰也不覺得會倒，依舊日子過得安逸又不思進取。

  而廠子效益不好，福利待遇差，又緊鄰著機械廠這樣的紅火大廠，工人們更不高興，反倒是更加工作不認真，明明沒有技術含量，但是報廢率卻高的嚇人。

  而這些塑料花的支架，基本都是鐵絲。

  廠子倒是不管，報廢了就蓋章直接當做廢棄垃圾丟掉，以至於塑料花廠後門兒外麵的山下，已經堆成了小垃圾山。每次都是堆積的多了實在扛不住了，才會往郊外大垃圾場運幾車過去。

  塑料花支架是鐵絲，也不是沒人打主意，但是廠裏的門衛大爺是廠長老爹，而這位大爺又是最厭惡投機倒把，即便是現在沒有這個說法了，他對那做小買賣的，倒騰個體戶的，都十分厭惡。

  即便是廠裏不要的報廢垃圾，但凡有人來拿，他都覺得這是挖社會牆角。要罵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還要放狗，凶得很。

  一來二去，也就沒人過來了。

  大家得罪他，不如等著廠裏運到垃圾廠再說，反正，總歸早早晚晚的都要運過去。

  因此，這邊倒是也沒啥人來觸黴頭。

  孔甜甜想到這些，蘇萌也想到了這些，她雖然早年大學之後就離開了沈城，但是總歸在這邊念到高中，這些事兒都是記得一些的。她低聲：“不知道苟大爺能不能讓我們在這邊撿垃圾。”

  孔甜甜倒是很肯定：“能，這你放心，肯定能。”

  “為什麽呀？”

  不僅是蘇萌，就連走在一起的薑如凝都跟著問，她們可是聽過苟大爺的光輝事跡的。

  “你倒是對蔣寒有信心。”

  孔甜甜嗨了一聲，擺手：“啥對蔣寒有信心啊？我對他才沒信心呢，我是對崔風有信心，有他在保準成。”

  幾人問號臉，倒是薑如凝身邊的崔雨點頭：“那倒是，我哥沒問題。”

  她哥上輩子是幹啥的？

  本地，片警兒。

  誰家什麽情況，他可都一清二楚，就連誰家貓晚上要下崽兒，他都知道。

  最擅長團結的就是中老年群眾了。

  “崔風能搞定苟大爺。”孔甜甜附和。

  雪寶看看走在最前的小風，看不出來小風哪裏能搞定苟大爺。

  而且呦，雪寶十二萬分迷茫：“苟大爺是誰？”

  她撅撅嘴，說：“為什麽你們都認識，我不認識呀？”

  你們背著我，偷偷有小秘密了。

  雪寶失落又傷心。

  她委屈巴巴：“不是說好了，我們大家是好朋友嗎？你們背著我，藏著小秘密惹。”

  她這個難過又委屈的小模樣兒真是讓人心疼壞了，孔甜甜趕緊攬住她，說：“乖寶不難過啊，我們沒有瞞著你呀，我們才不會瞞著雪寶，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的。”

  雪寶：“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幾個小女孩兒都停下了腳步，紛紛真摯的表現自己：“我最喜歡雪寶了。”

  “我才是最喜歡雪寶的。”

  “來，雪寶抱抱。”

  ……

  大家這個樣子，雪寶長睫毛忽閃忽閃的，軟乎乎的說：“我們大家都是好朋友。”

  “對。”

  雪寶嘴角又翹了起來，乖乖笑，不過很快的，又帶著一點點小迷茫，說：“你們最近，都有點怪怪的。”

  幾人立刻心虛起來，視線開始有些飄忽，隨即問：“有、有嗎？”

  雪寶重重點頭，說：“有的，你們都有。”

  她是個聰明娃兒，都有發現的哦。

  她試著描述一下哪裏不對勁兒，但是小小年紀形容詞兒匱乏，糾結的撓撓頭，不知道怎麽說，好半天，終於想到了，趕緊說：“你們有，你們假裝大人說話。”

  孔甜甜幾個驚呆啦。

  真是沒想到，小雪寶這麽犀利哦，倒是說中了事實。

  不過，他們不能露餡兒，千萬不能。

  孔甜甜緊急思考，飛快反應，她立刻掐腰，一隻手臂伸出張開，仰天長嘯，說：“哇哈哈哈，被你發現啦！我們就是在學大人啊，學的像不像？”

  “噗！”噴了一群崽。

  雪寶：“……”

  她又小糾結了一下，中肯的說：“你最像，其他人隻一點點。”

  孔甜甜：“……”

  其他人：“噗。”

  孔甜甜怒：“你們是噴壺啊，噗噗噗的！”

  很氣了。

  孔甜甜憂愁臉，即便是她已經是個四歲的娃了，結果給人的感覺還是很大媽？雪寶都覺得她最大人了。

  這一點也不像是表揚。

  不過，雪寶不這麽想哦，她就是覺得，這是表揚呀。

  她拍著孔甜甜的肩膀，開開心心說：“你學的最像啦，你長大肯定能做大明星。”

  孔甜甜默默的轉頭看向了薑如凝，薑如凝捂住嘴，默默的慢動作轉頭，她不噗還不成嗎！

  孔甜甜幽幽：“真影後嘲笑假明星。”

  雪寶：“呐？”

  她不曉得孔甜甜說啥。

  孔甜甜立刻露出笑臉兒，說：“沒啥，走！咱們不能耽誤正事兒。”

  雪寶趕緊的點頭：“對哦。”

  一群小崽崽招搖過市，很快的一起來到塑料花廠，雪寶年紀還小，雖然這裏距離他們機械廠不遠，但是也沒人帶她來過，小丫頭東張西望，一雙眼睛都不夠用了。

  “這邊走。”

  小家夥兒們跟著“帶頭大哥”，繞向了後門，剛一到，雪寶就被鎮住了。

  “哇哦！”她一雙眼睛瞪的滴溜圓兒，小嘴兒都張開了：“好多好多好多哦。”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這麽多垃圾塑料花。

  她顛顛兒的往前跑了幾步，湊近了塑料花垃圾堆，雖然風吹日曬雨淋的，看起來也都挺髒的，但是這跟真正的垃圾還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大家也沒攔著小雪寶過去。

  雪寶哇哇哇了好多聲，激動的說：“我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塑料花！”

  “我也是。”

  “我也是啊。”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邊的情況，但是也不是每個都來看過。畢竟，這邊兒九三年年初就倒閉了，距離現在連兩年都沒有，那個時候他們也還小，所以也沒怎麽來過這邊。

  不過一看這個“垃圾山”，倒是能看出這邊到底浪費了多少。

  “哎，小矮子們，你們來這兒幹啥？這裏是你們瞎玩兒的地方嗎？”一個胖大爺出了門，瞬間鎖定他們。

  不知道為什麽哦，雪寶一下子就覺得，這個一定就是大家說的苟大爺。

  她默默的往身邊小夥伴兒的身後躲了躲，這正好兒躲在了喬一鳴的後麵，他立刻安撫小丫頭：“沒事兒，不怕。”

  說話間，就看一個小男娃兒立刻跑了過去，樂顛顛：“苟大爺啊！我親愛的苟大爺~”

  這一句話，聲音婉轉。

  雪寶抖了一下，喬一鳴：“頭皮發麻。”

  雪寶重重點頭，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小男娃兒不是旁人，正是對付苟大爺的秘密武器，崔風小朋友是也，小孩兒樂顛兒的衝過去，苟大爺懵了：“你誰啊？”

  這娃，不認識啊。

  崔風：“我小風風啊。”

  雪寶又默默的後退一步，一看孔甜甜在不遠，趕緊跑到她身邊，她伸出胳膊，給小夥伴們看，認真：“你們看，我起雞皮疙瘩啦。”

  幾個女娃娃一同伸出胳膊，好麽！

  大家都起了。

  崔雨也不例外。

  完蛋，她再次變小後，已經不能對她哥的肉麻兮兮和厚臉皮免疫啦。

  偏生，這個時候雪寶還同情的看著崔雨，說：“小雨，你好難哦。”

  崔雨：“……”

  被小豆丁，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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