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舊恨
作者:香溪河畔草      更新:2021-09-02 13:45      字數:6885
  看看瑤枝今日,想想自己過去,瑤草隻覺寒心,忙著與靈芝合力把瑤枝從怡安堂後門扶出去,避過楊家母子與新奶奶楊秀雅,從後側門回到了瑤草小院裏。

  瑤枝隻是哀哀哭泣,水不喝,人不理。瑤草靈芝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話安慰於她,隻是一旁陪著歎息,責備瑤玉,幫著瑤枝順氣,間或遞敷子與她擦拭眼淚。

  瑤枝哭了許久,所有情緒大約發泄光了,終於被瑤草勸住不哭了,瑤草忙著遞水與她,想著該梳妝打扮拜壽去了。方要開口,瑤枝忽然發狠道:“我要報仇!”

  瑤草訝然:“報仇?如何報仇?”

  瑤枝原本停住眼淚又肆意滑落,抽泣道:“我要,我要,我要搶了大表哥,我要叫瑤玉傷心欲絕,求訴無門。”

  瑤草與靈芝一邊安慰她不要再哭了,眼睛紅腫不好看更要輸了。心裏都覺得這個報仇方法難度有點大。一來瑤草已經得到了柯老夫人楊二舅母認可;二來瑤玉已經先生奪人得到楊秀成青眼。三來,就樣貌,瑤枝稍遜瑤玉,男兒自來重顏色。

  瑤枝見瑤草不做聲,又哭了:“連你也不信我?是不是覺得我是一灘爛泥糊不上牆?”

  瑤草慌忙擺手:“沒有沒有,我覺得你比瑤玉好多了,隻可惜,我也不是大表哥呢。”

  瑤枝又哭了。

  瑤草無奈,這般哭下去,瑤枝的眼睛更不能見人了,長時間不去露麵拜壽,說不得祖母遷怒,自己也要遭池魚之禍。隻得把禮服找出來:“別哭了,不是要搶表哥嗎,快來換衣服呀。”

  等換好了紅色禮服,瑤枝怎麽看自己怎麽不順眼了,忽然把衣服脫了,瑤草慌忙拉住:“你幹什麽?”

  瑤枝道:“我穿這身越看越像賤人瑤玉,我怎麽能像瑤玉呢,太惡心了。”

  瑤草頓時無語了。為了安撫瑤枝,瑤草提議道:“不如這樣,我們們一致,索性穿黃色,把風頭讓給瑤玉算了。”

  瑤枝卻發了執拗:“不,你穿那套粉藍色最好了,你穿粉藍色,我穿黃色吧。”說著又哭了:“反正我娘也說我長得醜,無所謂。”

  瑤草靈芝頓時笑了,瑤草勸道:“你真是,你娘是為你出氣,說得反話,明指著你,其實罵的瑤玉與......與別人。”

  瑤枝眼裏淚水似露珠兒一般顆顆滑落,臉上卻有了笑意:“真的呢,我娘沒嫌棄我?”

  瑤草忙道:“真的,快些穿戴起來,不然我們大家都得挨罵了。”

  瑤草依言穿了粉藍色,梳了個素常雲髻,鬢邊簪了粉藍色寶石簪花,依然用銀絲藍寶發帶綁了頭發。

  瑤枝剛換好了鵝黃衫子,忽然發了瘋,幾下子脫下衫子道:“我換紅色衣衫,靈芝姐姐快些幫我改頭發,我也要飛仙髻。”

  靈芝看眼瑤草,瑤草勸道:“算了,何必自己找氣慪?”

  瑤枝便道:“你們不許,我就不去了。”說著往床上一躺不動了。

  瑤草想想也是,本來已經鬧翻了,再低頭也於事無補了。遂一狠心,認了命:“好好好,二姐起來吧,都依你。”

  瑤草、靈芝一陣手忙腳亂,青、青葉、棗花、荷花,一個個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似乎都支持瑤枝一戰,瑤玉就要落馬似的。

  瑤草怕瑤枝失望,不免未雨綢繆:“搶不過來也沒關係,咱們迷倒楊二少,也是一樣呢,聽說那家夥讀書也不錯。”

  靈芝哧的一笑:“這話說得,隻有楊家人讀書呢!”

  瑤草也笑了:“別人我也不認識呀,攏共就認得大表哥於二表哥,要不,靈芝姐姐說個好的來。”

  瑤枝噗哧一笑:“正是,天下又不止他楊家一個讀書郎。也罷,縱搶不來,我也惡心惡心她。她想一枝獨秀,我偏要與之爭鋒,她是小偷,我是正牌,誰怕誰呀!”

  瑤草見瑤枝好了,準備相攜出去,熟料瑤枝又坐下了:“我不去了,你看我這眼睛,兔子似的,怎麽見人啊。”

  靈芝瞧了一下笑道:“無妨,不是很嚴重,快些閉眼,用冷水敷一敷,片刻就好了。”

  半個時辰後,怡安堂折子戲開鑼之前,瑤枝瑤草閃亮登場拜壽來了。瑤草一身粉藍,唇紅齒白,粉雕玉琢,似個精靈仙子。

  瑤枝與瑤玉一樣的打扮,同樣大紅禮服紅寶頭飾飛仙髻,雖然瑤玉眉眼更勝一籌,遠遠看去並無分別,就似一對並蒂紅蓮。

  瑤玉一見瑤枝與自己一般無二打扮,頓時臉色大變,眼裏似要噴出火來,紅裏透白一張俏臉,瞬間透了青紫。

  瑤草瑤枝慢慢走近柯老夫人,在織花地攤上盈盈跪倒三叩首:“孫女瑤草(瑤枝)給祖母拜壽,祝願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柯老夫人忙叫攙起,一人給了一個紅包。瑤草瑤枝又盈盈福了一圈圈,拜見各親朋好友家的夫人奶奶。得了一籮筐‘乖,乖,乖,’‘好孩子啊’,‘真俊啊’。

  柯老夫人覺得臉上很光彩,笑盈盈道:“快些入座,要開戲了。”

  瑤草瑤枝正要入座,旁邊一人忽道:“三小姐,坐我這兒,噫,奇怪呢,你們三姊妹,她們一般樣兒都穿紅,怎麽就你一人穿粉藍呢?”

  瑤草聞言抬頭,不是裴鈺是誰?再看左右,寧小姐李小姐赫然在座。心頭頓時明了,這丫頭大約了解了一鱗半爪,挑禍來了,想報昨日一箭之仇。

  眼角瞟著祖母擰起眉頭,瑤草可不想遭受無妄之災,忙道:“我膚色不好,穿紅色不好看,我娘親說我傳粉藍色最襯。”

  裴鈺還要追底,裴家老夫人瞧了孫女一眼淡淡笑道:“這孩子,兀自話多呢?喜歡妹妹,也得叫人落了座呢!”

  裴鈺衝祖母皺皺鼻子,閉了嘴。隻拉瑤草瑤枝靈芝三人就坐。一時台上開鑼,台下人借著鑼鼓聲掩蓋,各自開始拉呱。

  裴鈺昨日受了瑤玉氣,雖然之前被兩下祖母牽著拉了手,哪裏輕易忘得掉,瞟著瑤玉得意洋洋,心裏直來氣,眼珠轉悠著想套瑤草,無奈瑤草左右言他,就是不上當。裴鈺見瑤草狡黠,另辟蹊徑撩撥瑤枝:“你這衣服真好看,哪兒裁縫?手藝真好!"

  所謂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瑤枝看裴鈺是越看越順眼,不由引為知己,笑道:“好看嗎?那當然,我三嬸特特請了汴京城裏做好的裁縫,專程來家為我與三妹量身定做,卻是帶著三四個徒弟,前後花將近一個月呢!”

  裴鈺嘻嘻笑著:“哦,一套衣服而已,怎麽這麽久?”

  瑤枝頓時打開話題,指指瑤草身上的衣衫,開始訴說,啥啥還有昨天鵝黃色,瑤草身上粉藍色,還有這件大紅色,她們姐妹是一模似樣一人一件,等等雲雲。

  這是明擺告訴眾人,瑤草為了拜壽做了大紅禮服,因何未穿,被人奪去了,至於誰奪去了,隻要有眼睛就明白了。

  柯老夫人因為裴家李家寧家三位老夫人齊齊而來,心裏高興得很,笑逐顏開與幾位老姐妹說得開心,混沒注意這茬。

  瑤玉心裏有病,卻一直豎著耳朵,見裴鈺瑤枝邊說邊瞟著自己,裴鈺李小姐寧小姐相互擠眉弄眼,唧唧嬉笑,知道她們肯定在背後笑話自己。因為當著楊家二舅母,她不的發作,隻忍得眼眶發紅。

  瑤草嘴角彎彎翹起,極力忍住笑意,她雖然不願意與瑤玉正麵交鋒丟麵子,讓祖母借題發揮,卻不反對瑤枝暴暴她的醜行。

  裴鈺這人真不是好相與,雖然瑤草並沒有參與笑話之列,架不過裴鈺時不時與她咬耳朵,嘻嘻直樂。其實混沒說什麽,她不過是給瑤玉,讓瑤玉覺得,大家都在鄙視她。

  瑤枝受了啟發,甚至於邊上來回照應的新娘子楊秀雅也悄悄咬起耳朵,眼神還故意瞟著瑤玉。

  楊秀雅看了看瑤玉,但笑不語。

  瑤枝有欠著身子跟二舅母套近乎。

  二舅母看了瑤玉又看瑤枝,笑著直點頭。

  瑤玉做了缺德事,心裏一直緊張兮兮,她不怕柯家人所有人,卻怕楊家知道她的底細,眼見二舅與新嫂嫂也在笑話自己,覺得自己收了莫大委屈,看了柯老夫人幾次,柯老夫人談興正濃也沒理她,她終於坐不住了,一聲嚎哭,掩麵跑了。

  柯老夫人此刻方才回神,眼神眼裏盯著瑤草瑤枝,瑤草露出迷惘,瑤枝滿臉無辜。柯老夫人隻得喚了穀雨去找瑤玉,不就回來,說瑤玉身子不舒服,需要靜臥歇息。

  裴鈺聞言一笑:“二小姐三小姐,你們大姐身子還真是嬌弱啊,昨天也是熬不到跑吃飯就回去躺躺,今日又要靜臥,她又長得好,活脫脫就是個病西施呢。”

  楊家二舅母聞言眉頭皺了皺,盯了盯侄女楊秀雅,她可不想娶個病西施兒媳婦。

  楊秀雅知道這件事情始末,唯有尷尬一笑,低了頭。

  柯老夫人卻笑道:“這個孩子前些天就嚷嚷肚子疼,為了他哥哥娶親,與我的壽誕方才強撐著,想是貪涼涼了腸胃,平時倒還好。”

  楊家二舅母勉強笑一笑:“倒是大家子孩兒嬌嫩,不及我們窮家小戶孩子經摔打。”

  柯老夫人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幸虧幾位老夫人提起了別的話題,說起某一個老姐妹四十歲的媳婦又添個大胖孫子,大家一笑,緩解尷尬。

  瑤枝裴鈺等幾人隻覺得痛快,左右環顧笑得暢快。

  卻說這邊廂走了瑤玉,幾位年輕小姐到真正歡笑起來。正經說起各自在家愛趣聞,又說起各自家裏好景致,裴鈺甚至相邀瑤草瑤枝了得空去朱仙鎮做客。得知瑤草等即將返回祥符,方才作罷。

  卻說小姐們說得正高興,楊家二舅母耍個心眼,叫了瑤枝身邊丫頭荷花帶路去蹬東。

  荷香帶著二舅母去了柯老夫人房裏,卻見瑤玉跟哪兒咬牙切齒踩踏地上紅禮服,二舅母認得,那正是方才瑤玉還穿在身上拜壽禮服。

  小丫頭桂花嚇得直哭阻止瑤玉道:“小姐,您都踩壞了,如何還給二小姐呢?”

  瑤玉劈手給了桂花一個耳光:“賤蹄子,你也嘲笑我是不是?你也覺得我不配穿這樣的衣服是不是?”

  桂花邊躲邊哭:“不是,不是啊,小姐,我是怕小姐踩壞了衣服,不好跟二夫人二小姐交代!”

  瑤玉索性在衣服上踩了幾腳:“我就是踩爛,哼,她們不叫我高興,我也不叫他們得意,跟我鬥,我整不死她。”

  二舅母氣得腦門突突直跳,這就是姑母嘴裏所說賢良淑德,貞靜溫婉?這是跟我楊家做親,還是作仇?

  二舅母正在愣神,忽見瑤玉把頭上首飾也往地上亂丟,連同二舅母給她插得赤金扁釵也一股腦丟在地上,隨即跳起腳來亂蹦亂踩。

  桂花再次撲上去抱住瑤玉:“小姐,快些停下來,踩不得啊。”

  瑤玉抬手又是一個耳光,怒道:“你是什麽動什麽,也敢拉扯我?瑤枝賤人給你什麽好處,要你來替她心疼東西?”

  桂花捂住臉頰,指著地上:“不是啊,小姐,親家太太送小姐的金釵啊,踩壞了可怎麽得了呢!”

  二舅母家本不十分豪富,這扁釵看著厚實並非實心,乃是中間空心的外麵雕花。瑤玉幾腳下去,已經踩扁了。此刻聽了桂花之話,忙躬身撿起,已經悔之不及,抬腳就踢了棗花一腳:“你個賤蹄子,死蹄子,你怎不早說,現在怎麽辦啊?”

  二舅母再也看不去了,折身回了正堂戲台前,那臉色黑的能擰下墨汁來。

  柯老夫人很快發覺二侄媳婦麵色有異,使了穀雨悄悄問詢,二舅母豈能實言,隻說自己舊疾發作,有些頭疼。柯老夫人忙叫二舅母躺躺去,二舅母拜壽拒絕了:“老毛病了,不礙的,請穀雨姑娘到杯熱茶與我就好。”

  一時午宴開席,眾人落座,幾位柯老夫人老姐妹圍坐一席,又有楊家舅母也是貴客,也在柯老夫人一席就坐,瑤草等小姐們一桌,柯家老爺們則在外院大花廳宴客。柯家三位夫人以及新進門的少奶奶楊秀雅,則在一邊伺候湯菜。

  二舅母眼神略一逡巡,忽然笑對柯老夫人言道:“大侄女因何不見?昨日倉促,那金釵太過簡薄,我預備再送侄女兒一隻傳家玉鐲子,也想聽她該改口。”

  說著抬起手腕,一隻碧瑩瑩的鐲子襯得二舅母手腕子粉嫩粉嫩。

  王氏聞言眉開眼笑,柯老夫人莛了十分歡喜,忙吩咐穀雨:“快去將大小姐請來,就說二舅母要見她,原不是什麽大毛病,躺了這一會子也該鬆快了。”

  蘇氏瑤枝母女隻覺得氣惱,暗恨二舅母有眼不識金鑲玉。

  卻說穀雨去了一會,獨自歸來,眼神十分閃爍,不敢麵對二舅母,低頭回道:“大小姐說,她沒胃口,請二舅母諒解,鐲子她心領了,還請二舅母留著自己享受。”

  王氏恨不得去打爛瑤玉的頭,竟然把財富往外推,瘋了還是傻了?

  二舅母心裏冷笑,臉上卻笑微微的:“看來這大侄女是不喜歡我這個二舅母啊!”

  柯老夫人頓時變了臉,吩咐穀雨道:“不吃飯也來坐坐,長輩慧賜,豈能推脫?”

  一時瑤玉被穀雨強行帶來,眾人見她換了衣衫,梳了尋常雲髻,隻覺奇怪。王氏以為誰強迫瑤玉脫了禮服:“你怎麽這個打扮?禮服呢?”

  柯老夫人也道:“誰叫你換的?”這婆媳一個心思,以為瑤玉被人逼迫了。心裏不免大怒:是誰好大膽子,我已經說了這是不許再提,過了今天再說,是誰竟然這樣膽大妄為,敢逆虎須?

  瑤玉一窘,囁喏道:“我剛剛躺一躺,頭發有些不方便,因而就換下了,再梳頭又怕長親們等待太久,因而就簡易梳妝了。”

  柯老夫人聞言十分滿意,伸手道:“過來我看看,嗯,氣色不錯,都好了呢?”

  瑤玉盈盈一福身:“寫祖母掛牽,孫女舒服多了。”說著假意輕咳一聲,以示自己的卻有些不舒服。

  柯老夫人把瑤玉輕輕一推到了二舅母麵前:“見過你二舅母。”

  瑤玉滿臉嬌羞,再次盈盈福身,口稱:“侄女兒見過二舅母。”

  楊家二舅母點頭道:“嗯,乖,哦,是這樣,昨兒下去,成兒隻說我不該,說那扁頭金釵太過老氣,侄女兒帶著不好看,我一想也對,今日就特特問你大嫂子尋了這跟流蘇鳳頭釵,替換昨日那根老釵子。”

  柯老夫人見二舅母手上一隻米珠流蘇鳳頭釵,金光閃閃,心裏說不盡的歡喜,王氏也是一樣,唯有瑤玉冷汗涔涔。

  二舅母卻不管這些,說著話要給瑤玉換釵子,滿頭尋找不見昨日扁頭釵,奇道:“噫,剛剛還在呢,如何轉眼不見了,侄女兒不喜歡呢,正好換這一隻金鳳釵。”說這話把鳳釵插在瑤玉頭上,轉臉問她要拿扁頭釵。

  瑤玉此刻正把那釵縮在袖口裏,哪裏敢拿出來。荷花知道首尾,故意上前勸說:“大姑娘敢是害羞了,就拿出來吧。”說這話故意一搖晃瑤玉衣袖:“大小姐快些吧,我們還想聽您改口呢!”

  說之這一搖晃不打緊,隻聽叮的一聲,扁頭釵子掉在了地上,荷花忙著拾起,抵換瑤玉:“大小姐恕罪!”

  瑤玉頓時臉色煞白。二舅母卻快手結果金釵,隨即氣得渾身顫抖,不看瑤玉,轉臉瞧著柯老夫人:“大姑母,這是什麽話說的,總不喜歡與楊家結親,直言相告就是了,何必拿東西撒氣?”

  柯老夫人正笑著,忽聽轉了風向,滿眼疑惑瞧著自己侄媳婦:“你說的什麽話?糊塗呢?”

  二舅母緊緊握著拳走到柯老夫人麵前慢慢攤開,但見昨日看著厚實富貴的金釵,如今成了扁扁一張紙了,上麵還坑坑窪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拿腳踩了的。

  柯老夫人迅速把金釵縮進袖口裏笑著一拉侄兒媳婦:“先吃飯吧,我一定給你個滿意答複。”

  二舅母滿心不悅,卻也不好攪擾了姑母壽宴,那樣她回家去丈夫不會答應,自己有理變成無理了。

  一時二舅母回座,柯老夫人打起精神招呼各位老夫人老姐妹老妯娌,飲酒吃菜。

  剛才一幕大家已經心知肚明,酒宴很快就結束了,任是柯老夫人強留大家看戲,大家都說家中還有事,不能再耽擱。這也是給主家麵子,柯老夫人隻得作罷。

  送別眾賓客,柯老夫人怒氣衝衝回了臥房外套間坐定。二舅母上座,柯家三位夫人站在柯老夫人身後。

  瑤草瑤枝相攜開溜,卻被柯老夫人留下了,也不知道什麽打算,瑤枝瑤草隻得誠惶誠恐留下了,兩人私下叫喚眼神,心裏直嘀咕,祖母別是又想禍水旁引,想讓自己們頂缸吧。

  柯老夫人盯著瑤玉厲聲問道:“瑤玉,告訴祖母,這釵子怎麽回事?很跟你舅母猜測一般,你不喜歡?”

  瑤玉哪裏敢說自己所踩,想著自己很可能會被楊家退親,嚇得盈盈哭泣:“回祖母,我也不知道,孫女剛剛在睡覺,釵子,釵子是桂花幫忙收揀的。”

  桂花一聽,驚恐的叫了一聲:“小姐啊?您怎麽這樣誣陷小婢,小婢如何擔得起呢?明明就是您自己......”

  瑤玉見桂花想要泄露天機,抽空狠狠一瞪眼,桂花便嚇得渾身顫抖閉了嘴,主子方才之話猶在耳邊,倘若自己膽敢泄露實情,明天就賣自己進窯子。

  可是,桂花也不敢應承下來,柯老夫人也說了,要把自己賣到外省去。

  桂花左右為難,想著自己賤命一條,為了今後不遭罪,索性死了,一了百了,心裏想著,忽然拔地而起,衝著去撞門方,卻被王氏一把抓住,輪圓了胳膊打了一個耳光:“你個賤人,竟然敢陷害主子,還想逃,說,誰指使你的。”

  桂花頓時耳朵嗡的一聲,仰頭就倒,昏死過去了。

  二舅母卻起身一笑,對著柯老夫人一福身:“大姑母,事情真相,侄媳婦約莫猜得到,如今大姑母府上非比往日,乃是官宦人家,縣令侄女兒,的確不是貧困之家高攀得起,強扭的瓜不甜,就請姑母做主,兩家婚事就此作罷。說起來這事也簡單,原本也沒過定,就請侄女兒原物奉還我楊家之物,婚姻之事就當從未提過。”

  說著一努嘴,她身邊的小丫頭走到瑤玉跟前伸出了手。瑤玉把鳳釵緊緊握在手裏,似乎握緊了鳳釵就握住了與楊家婚事,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柯老夫人怯怯喚道:“祖母?”

  柯老夫人也是不想退親的,因一抬手道:“哎,侄兒媳婦這是什麽話,一早說好的婚事哪能變呢?你還是一旁靜坐,聽我問個清楚明白。”

  二舅母搖頭,指著桂花道:“為了這樁婚事,這個丫頭差點沒了命,看起來這樁婚事委實......”

  說這話閉一閉眼睛,而後言道:“姑母,事情始末究竟,我已經知之甚詳,姑母若想知道,就問方才領我蹬東那個小丫頭吧,此乃是姑母家務事,侄兒媳婦家有急事,這就告辭。”

  轉身走過瑤玉身邊,卻見瑤玉握緊了金釵直搖頭。二舅母一笑道:“這釵子不退也罷,原是你大嫂的東西,我不過隨手借用,這直被侄女兒踐踏的扁釵,乃是我的陪嫁之物,我是真心要聘侄女兒,無奈侄女兒不樂意,也是緣法不到,罷了。”

  二舅母說罷再一拜:“改日再來拜會姑母,給姑母賠罪。”

  言罷這話,二舅母攜怒而出。

  柯家小公主瑤玉,愣愣瞧著手裏鳳釵,忽然惡狠狠砸在嫂嫂楊秀雅身上:“你竟然聯合外人來騙我,你好啊!”

  轉頭衝了出去。

  柯老夫人連喊幾聲侄媳婦,無奈,一貫自己尊崇尤佳的侄兒媳婦頭也不回去了。這叫一項高高在上的柯老夫人如何受得了,隻覺得胸口發悶。忽見連累自己顏麵掃地罪魁禍首瑤玉,到了此時此刻,竟然這般撒潑,隻覺得自己金燦燦的人生轟然坍塌,頓時喉頭一腥,眼前一花,仰頭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