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粥，沈翩翩主動起身收碗。

  手腕卻忽然被人按住。

  “我來，你去休息。”段栩說。

  “哪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沈翩翩不看他，語氣不冷不熱。

  “現在你是病人，我照顧你應該的。”

  “我們什麽關係？我不需要你照顧！”

  話落，她臉上露出一絲閃躲，低著頭端起碗從他身邊走過。

  見女孩心如磐石，段栩一臉無奈，可他還是走進廚房。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讓你生氣，讓你傷心，我發誓，自從跟你交往，我跟夏天沒有任何一絲曖昧關係。”

  沈翩翩放下碗，眼睫微動。

  洗碗盆的水聲戛然而止。

  “那她在你心裏，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段栩愣了兩秒，迎著她的視線，目色坦蕩道：“深愛過的人。”

  沈翩翩心口一揪。

  “有多愛？”

  段栩看著她，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為什麽糾結這個？你隻要知道，我現在愛的隻有你一個。我大你整整十年，人生經曆肯定比你多，你為什麽要那麽介懷我的過去？有時我想，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而不是她，也許我會愛上的是你……”

  “我不是介懷你的過去。都說，人要麽像辣椒一樣有脾氣，要麽像白菜一樣有層次，要麽像蓮藕一樣有心眼，可是我卻做不到。我就像一根甘蔗，不會拐彎抹角，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有時候，太精明，太清楚，太明白，就會傷心，會難過，會心累。”

  沈翩翩抬起頭，小臉認真，“也許找不到在這場感情裏定位的人是我。”

  畢竟沒有多少人能完整目睹男友與前女友談戀愛的經過。

  他們有多深愛，她每次想起來就有多難過。

  她那麽較真的個性，一旦有了隔閡，很難不去想。

  與其自我折磨，不如解救自己。

  段栩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你什麽意思？”

  “我沒那麽愛你。離開你的這半年，我能吃能喝能睡，比在你身邊快樂。”

  女孩的話像刀子割過動脈，隻有一瞬的疼痛，卻血流不止。

  段栩攥緊了手，僵在原地。

  酒吧。

  莫凜燃將酒杯推給段栩。

  “知道追妻難了吧？”

  男人修長手指端起酒杯，自嘲道：“她說，沒有我在她身邊，她更快樂。”

  莫凜燃抿了口酒，舌尖輕舔了下唇，擰眉，“十幾歲的時候，我們就知道，喜歡一個人，就是先紅了臉，後紅了眼。隨著年齡的增長，早就該處變不驚了。”

  他輕拍段栩的肩膀，說：“隻要不是雙向奔赴就毫無意義，你這種如同父親的人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她被照顧，就會產生感情。雖然說，愛情是沒有年齡界限的，可即使正常的相戀，都還有三年倦怠，七年之癢的，何況你們這種有代溝的感情。她發現離了你她也可以過得很好，漸漸成了習慣，你再出現，她才恍然那不是愛情，現在的你對她來說，是回頭草，像沈翩翩那麽堅韌的女生，怎麽可能吃回頭草？”

  莫凜燃一番話無疑像把刺刀。

  昏暗的燈光下，男人眼窩驟深，他握緊手中的酒杯，“那我就等她長大，等她愛情觀成熟。”

  “為一個夏天你耽誤了十年，還能有多少年為沈翩翩耽誤，陶一帆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段栩輕飄飄地瞥他一眼，“你這單身狗汪什麽？”

  莫凜燃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信不信我明天就找個女朋友？”

  “除了霍飛飛，還有人追你嗎？”

  提起霍飛飛，莫凜燃輕輕皺了皺眉，表情要笑不笑的。

  “我可不想成為第二個你，我喜歡成熟的，有女人味的。”

  夏天不時看一眼手表。

  身後秘書走上前問：“夏律師，段祁少爺大概幾點到？”

  “九點，還有五分鍾。”

  “好，那我讓各部門做好準備。”

  秘書走的時候，餘光忍不住掃了眼夏天。

  為了方便開庭，她平日多半是穿黑色套裝。

  今天卻穿了件玫紅色長裙，添了幾分嫵媚，頗有女人味。

  難道傳聞是真的？

  段祁少爺本是被當段家繼承人培養的。

  如今他回到段氏，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連夏律師都這麽殷勤，看來段祁少爺真的不一般。

  一輛黑色長款賓利停在公司門口，車門推開，一根黑色拐杖率先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

  門口眾人忍不住竊竊私語。

  “段祁少爺是瘸子嗎？”

  “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

  “若不是瘸子，不知得迷倒多少女人？”

  夏天聽到這些話，心裏暗暗好笑。

  真是膚淺。

  瘸了又怎麽樣？

  段祁有錢有才華，想要嫁給他的人依舊趨之若鶩。

  她揚了揚嘴角，眉間有淡淡的神采，步履平穩地朝段祁走去。

  “歡迎段總回公司。”

  段祁看她一眼，禮貌地點了點頭。

  夏天故意放慢腳步走在他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到了電梯口，又主動上前按電梯按鈕。

  段祁問：“你在哪一層？”

  夏天彎著眼睛，“法務部在21樓。”

  段祁對上她的目光，漆黑的眼睛像潭死水，“等下有個會議，你跟我一起出席。”

  夏天愣了一下，內心頓時欣喜若狂。

  那可是高層的會議。

  看來段祁已經信任她。

  走進電梯，段祁主動幫她按了21樓。

  如此紳士風度，夏天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向他。

  男人側顏精致，儒雅沉穩中有種憂鬱的氣質，十分迷人。

  心口又有了久違的心動感覺。

  電梯到了五樓，門開了。

  段祁抬起眸，正好撞入段江峰深邃的眼中。

  “二叔，早！”

  段江峰盤了盤手裏的核桃，笑道：“重新回到段氏，感覺怎麽樣？”

  “變化很大。”段祁淡淡道。

  “時代在變，段氏順應時代也在變，你這次回來，要學習的還很多，加油！”

  看似鼓勵的話，實則充滿挑釁。

  “二叔莫非忘了，學習一向是我的強項。”

  看了眼電梯停靠的樓層，段江峰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會會議室見。”

  他大步邁出了電梯。

  會議上，夏天發現段江峰每拋出一個議題，就會偏頭點名問段祁的意見。

  段祁剛到公司，業務並不熟悉。

  明眼人都看出，段江峰的行為看似尊重，實則為難他。

  好在段祁處事從容，並沒有因此而亂了手腳。

  “我初來乍到，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各位長輩指導，向各位長輩學習，公司發展至今，離不開大家的貢獻，段祁心懷感激。”

  一番不驕不躁的話贏得了不少股東的好感。

  回到辦公室，段祁臉上卻全然不見之前的溫和笑意。

  “我媽讓你查的事情進展如何？”低沉的聲音很有壓迫感。

  夏天抽出一份資料放在他的桌麵，“技術部一位離職員工拿到了一份楊家的材料報價表，這些報價單上的材料看似A類，到了實際使用時，卻被換上了B類材料。”

  段祈手指在膝蓋上輕敲，過了一會說：“安排一下，我要見下那位員工。”

  “是。”夏天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