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段栩起身去付錢。

  女孩拿著一瓶可樂，小口地抿著，眼神卻不自覺黏在男人的背影上。

  他做了一番解釋，但並沒有消除她心中的不安。

  日後夏茜住進醫院，夏天豈不是便和段栩朝夕相處了？

  她已經將她回來的目的告訴她，甚至誤導她誤會夏茜是段栩的孩子。

  心機之深，令人發指。

  段栩若心若磐石，她又有何懼？

  怕隻怕他對夏天還存幾分不甘的心思？

  愛和恨的界限，本來就很模糊？

  “走吧。”

  段栩收起手機，低頭看著發呆的沈翩翩。

  沈翩翩剛起身，手腕忽然被人牽住，她抬眸看一眼男人冷峻的側顏，不自覺彎起唇。

  兩人就那樣，極為默契地走出宵夜檔。

  “今晚回公寓？”段栩目光裏帶著詢問。

  沈翩翩沒說話，彎著嘴角小鳥依人般摟住他的手臂，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掀起長睫，晶亮的眼眸帶著笑意回應他。

  段栩勾了勾唇。

  他很喜歡小姑娘依賴他，對他撒嬌的樣子。

  有些緣分就是天注定。

  他離不開她。

  盡管塵世浮躁，隻要在她身邊，他便能尋得一方淨土。

  走到停車場尚有一段路。

  清冷月色下，二人東扯西聊，話題不知道怎麽就扯到夏天身上了。

  “你還恨夏天嗎？”

  沈翩翩清晰地感覺到，男人手臂肌肉一瞬間繃緊。

  這讓她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是他們第一次坦誠地聊起關於夏天的問題。

  他越回避，她越想要打破那個禁忌。

  “你不信任我？”段栩反問她。

  沈翩翩仰著頭，神態透著股倔勁，“你不敢回答，是因為還恨著嗎？”

  “不是，”段栩頓了下，“是我說不清楚。”

  沈翩翩鬆開抓著他手臂的手，抿緊嘴唇，“你以前很愛她吧？”

  “年少的感情，我也說不清，但她給我的感覺很特別。”

  “是什麽樣的感覺？”沈翩翩追問道。

  段栩避開她的目光，抬眼看了眼夜空，深吸口氣，“大概就是火星撞地球吧。”

  沈翩翩眨了眨眼睛。

  “也許是因為她救過我，也許是因為她身上那種蓬勃的生命力，也或許是因為她總是能化腐朽為神奇，總之……她很特別。”

  “聽你這麽說，的確有幾分意思。”沈翩翩鼓著臉。

  還不是因為她穿越到夏天身上，才救的他？

  沈翩翩莫名有種自己給別人做嫁衣的感覺。

  她不由得想起安徒生童話裏小美人的故事。

  公主和王子最後在一起，救了王子的小美人魚卻永遠變成泡沫消失了……

  “說的她那麽好，你就不怕我吃醋嗎？”沈翩翩歎了口氣。

  段栩笑著攬住小姑娘纖細的腰肢，說：“跟她分手後，我單身那麽多年，直到遇到你才徹底破防，你怕什麽？”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是我？”

  沈翩翩抬眼直視段栩的眼睛。

  段栩把她環進了懷裏，他的唇很涼，吻在她眼睛上，聲音輕輕的，“也許我們靈魂契合。所以，我們這輩子注定要在一起的。”

  “段主任，早上好。”

  “早上好。”

  段栩跟護士站的護士打完招呼，便往辦公室走去。

  待他一走，一群小護士忽然湊頭圍成一圈議論起來。

  “你們看到段主任脖子上的圍巾了嗎？”

  “段主任平日很注重形象，那條圍巾看著做工好粗糙。”

  “傻瓜，那是手織的。”

  “女朋友送的？”

  “看他春風滿麵的樣子，八成是了。”

  段栩脫下外套掛在落地衣架上，換上白大褂，正要鬆開脖子上的圍巾時，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電話那邊的夏天聲音顫抖，“學長，茜茜暈倒了，我們現在在醫院急診室，你能過來一下嗎？我好怕。”

  段栩心口一緊，“我現在馬上過去。”

  段栩來到急診室，一眼就看到長凳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夏天！”

  長凳上的女人轉過身，眼裏的淚凝成了光，映出了他的影子。

  她上前一步，驀地撲入段栩的懷中，肩膀顫抖，“學長，茜茜忽然暈倒了，她是不是醒不來了？”

  段栩遲疑地抬起手，在她後背輕輕拍了拍，“不會的，有我在，不用怕。”

  夏天聞言，更緊地摟住他的腰，將臉頰深深埋入他的胸口。

  她再次找回了那種踏實安心的感覺。

  一刻都不願意再鬆開手。

  看到急診室的布簾拉開，段栩朝醫生走去。

  隨著他抽身離開，夏天頓時被一股巨大的空虛感淹沒。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上前與他並肩。

  “孩子的情況暫時已經穩定下來，要轉到病房觀察一段時間，至於後續的情況，段醫生作為她的主治醫生，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孩子腦中的腫瘤要盡快手術。”

  段栩點點頭，看向長長籲了一口氣的夏天，說：“先帶茜茜去病房。”

  段栩給夏茜做檢查，夏茜臉色蒼白，好不容易蘇醒，卻忽然劇烈嘔吐起來。

  站在旁邊的段栩不免被波及。

  夏天上前一步，臉色焦急，“學長！”

  段栩抬起手，示意她沒關係。

  看著白大褂上的汙穢物，夏天心裏五味雜陳。

  在她眼中高大矜貴的男人，此刻更加光芒萬丈。她萬分後悔，當初為什麽要弄丟了最好的他？

  五指用力陷入掌心，像是要用力抓緊什麽東西……

  “學長。”

  聽到身後的聲音，段栩停下腳步。

  “茜茜又有什麽事？”

  “不是茜茜！”夏天頓了一下，眼睛落在他的白大褂上，“那個……外套脫下來我幫你洗吧。”

  “不用，醫院有負責清洗的，我回去換一件就好了。”

  “那把圍巾給我吧。你讓我幫做點事，要不然我心裏會不安。”夏天懇切道。

  段栩桃花眼微微上翹，薄涼的目光看著她，“你也會良心不安？”

  頓了一下，他收起嘲諷的語氣，“這是醫生的職責，你無須感到不安。”

  夏天咬住下唇，忽然伸手一把奪過他手裏的圍巾。

  “反正我要回去收東西，你就交給我洗吧。”

  說完，她迅速轉過身離開，在段栩看不到的地方，她緩緩勾起嘴角。

  隻要他還介懷以前的事，便證明他心裏還是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