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抬起小臉，目光怯生生的，“老師好。”

  她皮膚白皙，五官精致，長睫毛眨呀眨，就像洋娃娃一樣。

  這麽好的基因？

  沈翩翩心裏不由得想到一個可能。

  仿佛某個開關，她猛地一個激靈，身子也隨之微微一僵。

  為了掩飾慌亂的情緒，她迅速翻開手裏的資料看了一眼。

  女孩叫夏茜，今年九歲，父母那一欄隻填了母親的名字——夏天。

  “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夏天嘴角掛著優雅的笑容，她低頭看了眼女孩，說：“這是我的女兒，上三年級了，她很喜歡畫畫。”

  沈翩翩從資料裏回過神，有些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是挺巧的。”

  盡管心情很複雜，沈翩翩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

  她拉起夏茜的手，語氣溫柔：“老師帶你去畫室。”

  感受到善意和友好的小女孩朝她綻放出一個笑容，沈翩翩看著這熟悉的漂亮五官，心情卻瞬間沉到了冰冷的穀底。

  這個小女孩，長的太像段醫生了。

  畫室裏，沈翩翩給女孩係上圍裙，戴上袖套，將她領到帶班老師麵前。

  小女孩回頭看了沈翩翩一眼，得到沈翩翩鼓勵的目光，才乖乖坐到了小板凳上。

  沈翩翩等女孩適應了，真正投入上課了才離開畫室。

  出門轉身時，卻看到夏天依舊站在玻璃窗前。

  外麵可以看到裏麵上課的情況，畫室裏卻是看不到外麵的。

  夏天看著畫室裏的女孩，目光溫柔，整個人充滿母愛的光輝。

  沈翩翩沉了口氣。

  幾個月前，夏天在她眼裏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女，一眨眼，就成了母親了。

  “這一節是體驗課，等孩子上完課，我們再聊聊。”

  上完課，父母會跟孩子交流學習的情況，這個時候才可以根據孩子的接受程度，決定要不要繼續學習？

  “不用等她上完課了，你現在有空嗎？”夏天叫住沈翩翩。

  沈翩翩遲疑了下，點點頭。

  對於這個小女孩的來曆，她心裏切實有很多疑問。

  接待室。

  沈翩翩遞給夏天一杯水。

  “謝謝。”夏天抬眼打量著她。

  她今天穿了黑色風衣和牛仔褲，簡單樸素，長發隨意綁在腦後，紮著低馬尾。

  黑色襯的她臉色更白了，看上去有種脆弱的美感，跟她印象中的姚馨很像。

  夏天抿了一口水，放下水杯，問她：“你在這裏做兼職嗎？”

  “嗯。我很喜歡教小朋友畫畫。”

  夏天盯著她，眼裏意味不明，“也是，你很有畫畫天賦，那時候我就在想，怎麽有這麽優秀的女孩子，令我自慚形穢。”

  “我是來自未來的人，知道的東西自然比你多。”

  “不，就算在這個年代，你也是人群中很亮眼的存在。你真的是上帝的寵兒，連穿越時空這樣不可思議的事都讓你撞上了。”

  若要說穿越的事，沈翩翩的確覺得自己的確比很多人幸運，遺憾的是，她並沒有成功改變母親的命運，至今，殺害母親的真凶還在逍遙法外。

  “是你改變了我的人生，你離開後，我經曆了一段時間的低穀，後來我發現，原來那些榮譽並不真實屬於我，人隻有靠努力去得到的東西，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沈翩翩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

  這鍋雞湯有點燒腦。

  夏天笑了笑，“不好意思，話題扯遠了。你一定很好奇茜茜是怎麽回事吧？”

  也許是曾經的夏天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沈翩翩直到這一刻，都覺得夏天並沒有多大的惡意。

  “我隻是沒想到你已經結婚有孩子了。”

  夏天勾起嘴角，說：“我沒有結婚。”

  她看進沈翩翩的眼睛，說：“茜茜今年九歲，離開江城後，我才發現我懷孕了。”

  沈翩翩心口頓了一下，莫名不是滋味。

  夏天低下頭，語氣傷感，“茜茜是個很敏感的女孩，一直問我關於父親的事情，讓我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是個稱職的母親。”

  她看向沈翩翩，嘴角掛著淡笑，“現在知道我為什麽回江城了吧？”

  沈翩翩沒有說話，隻是心髒感覺像被人揍了一拳，悶悶地鈍痛。

  儲念滑動打火機，點了一根煙。

  明滅的紅色火光在黑暗中閃爍。

  一雙白色運動鞋出現在她麵前。

  儲念順著鞋子往上，看到了女孩雙手抱臂，正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儲念被嗆到了，正要把煙熄滅，忽然聽到女孩說：“給我試一口。”

  儲念愣了幾秒，將香煙遞給女孩。

  “咳咳——”

  儲念笑出聲，“別逞強好嗎？”

  沈翩翩低頭看她一眼，將煙熄滅在旁邊的垃圾桶。

  “這東西這麽嗆人，有什麽好的？”

  儲念雙手撐在身後，仰頭看她：“姐抽的不是煙，是寂寞！”

  沈翩翩無聲地笑了笑。

  “說吧，發生什麽事了？”儲念問她。

  “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沈翩翩頓了一下，沉聲說，“今天我見到夏天了，她帶著一個女孩，還說女孩是段栩的女兒。”

  儲念怔住。

  “那你覺得是嗎？”

  “我不知道。”

  沈翩翩垂下眼睫，她曾經聽趙一柯說過，夏天跟段栩發生過關係。

  女孩的歲數又和他們談戀愛的時間對的上，是段栩女兒的可能性很大。

  “你打算成全他們？”

  “他們連孩子都有了。”

  “既然你已經決定，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儲念拍拍屁股站起身，“你別後悔就好了。”

  望著儲念一如既往幹脆利落的身影，沈翩翩莫名有些羨慕。

  望著桌上的照片，段栩眼神頓時像暗藏洶湧的大海。

  “什麽意思？”

  夏天說：“她叫夏茜，你可不可以見見她？”

  段栩眸光冷凝。

  夏天咬住下唇，“當我求你了……她真的很想見你。”

  段栩看向辦公室門口。

  隻能看到一隻米奇公仔的鑰匙扣。

  他站起身，朝小女孩走過去。

  小女孩受到驚嚇地往後退了一步。

  段栩眉目微垂，一臉平靜。

  “你也怕打針嗎？”

  很多孩子看到穿白大褂的人，都會感到害怕。

  女孩靜靜和他對視了一眼，似乎是認出他了，露出純真的笑容。

  不遠處，沈翩翩看著這一幕，心口瞬間像被什麽東西揪住一樣難受。

  “茜茜，叫爸爸。”

  “爸爸——”

  沈翩翩看到段栩抱起小女孩，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本來想來找他問清楚，沒想到卻撞見他們一家三口溫馨的一幕。

  她轉身跑了，由於跑得太快，沒刹住，一頭撞到一個男人懷裏。

  沈翩翩穩住身子，摸著被撞疼的肩膀跟男人道歉。

  “翩翩！”

  聽到對方叫自己，沈翩翩訝異地抬起頭，“周行哥。”

  “你怎麽啦？”

  沈翩翩深吸口氣，整理好情緒道：“沒什麽。”

  “肩膀沒事吧？”

  “沒有。”

  周行斂了斂眸，女孩性格一向沉穩，很少像現在這樣魂不守舍莽莽撞撞，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

  花壇邊。

  “你是說夏天回來了？”

  下一秒，沈翩翩的肩膀被人狠狠捏住了。

  沈翩翩不明白為什麽周行看起來那麽激動？

  周行激動地問：“她現在在哪裏？”

  “段醫生辦公室。”

  周行鬆開她，肩膀聳搭下來，“她還是回到他身邊了？”

  沈翩翩默了幾秒，看著他的表情，心裏大概猜到了些什麽。

  “你跟夏天……”

  周行抬起手，阻止她說下去，“都是過去的事了。”

  對她來說是過去的事，可對他來說，又怎麽能輕易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