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的情況不太好，已經陷入深度昏迷。

  胡詩淑守了他整整一夜，內心備受煎熬。

  李臻的父母遠在其他城市，遇上台風，航班停運。

  胡詩淑致電他們，讓他們授權自己簽手術同意書。

  “這樣是不合規的。”醫院的陳醫生反對道。

  “李臻的情況必須馬上手術，有什麽後果我一力承當。”胡詩淑很堅決。

  陳醫生看向段栩，尋求支持。

  男人沉默地翻看著病曆。

  “段主任，你倒是說句話啊。”

  段栩合上手裏的資料，目色暗沉地看著他，“規定是死的，難道見死不救？”

  說完，他站起身，對胡詩淑說：“準備手術。”

  沈翩翩在崔曉曉口中得知了李臻的事情，一陣唏噓。

  “其實大家都看出來了，李醫生喜歡胡醫生，什麽都為她出頭。”

  沈翩翩垂下眼眸，“李醫生是好人，好人有好報，會沒事的。”

  李臻是所有醫生裏麵最有人情味的，一直帶給病人希望和快樂。

  沈翩翩每次看到醫鬧或者醫患之間的爭吵，都有個疑惑，醫生和患者不應該是站在同一陣容的嗎？他們共同麵對的敵人不是疾病嗎？

  為什麽醫生救人，反而要被詬病？

  崔曉曉搖搖頭，“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時不時的醫患關係，的確寒了很多醫生的心。

  有時候，醫生治病救人的一腔熱血，都抵不過一個毒蛇一樣的家屬。

  沈翩翩抬眼看了眼外麵的天空，縮了縮腦袋。

  不知道段栩學醫是不是因為十年前自己說的那番話？

  “還沒走？”

  看到沈翩翩還在醫院，段栩很驚訝。

  沈翩翩見到他的第一句便問：“李醫生怎麽樣了？”

  段栩說：“手術很成功，不過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

  “那胡醫生呢？”

  沈翩翩記得今天上午胡詩淑的樣子。

  以前高貴冷傲的女人，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能有什麽事？”

  “你們會處置她嗎？”

  “這個得看上級安排了。”

  段栩走近她，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你操心的事可真多！”

  “這是買給你的，謝謝你的早餐。”

  沈翩翩遞給段栩一杯咖啡。

  段栩接過咖啡，笑著道：“總算不是白眼狼了。”

  沈翩翩嘟囔一句，“我本來就不是，”她低眸看了眼手機，“好了，我也該走了，已經叫了車。”

  段栩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的傷口，眼底暗了一下，低聲囑咐，“傷口不要碰水，過幾天記得回來換藥。”

  “我知道了。”沈翩翩差點朝他扮鬼臉。

  絮絮叨叨起來像個老頭子。

  上了電梯後，沈翩翩忽然想起十年前，在軍醫總院的電梯裏遇到段栩的情景。

  那時候他哥哥段祈發生意外，段栩心情不好。

  沒想到十年後，他成了這裏的醫生。

  叮——

  電梯門開了。

  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裴籽宸？”

  對麵的少年睜大眼睛。

  他打量著沈翩翩臉上的傷口，問：“你怎麽啦？”

  沈翩翩不自在地笑了笑。

  “說來話長。”

  裴籽宸昨天來了醫院，因為台風，出不去了。

  沈翩翩問：“你見到譙千葉了嗎？”

  裴籽宸抓了抓後腦勺。

  沈翩翩看向他的書包，海綿寶寶掛飾還在。

  裴籽宸看著陽光開朗，沒想到居然是個膽小鬼。

  “譙千葉得了白血病，還沒找到合適的骨髓，我剛才去做配型了，”裴籽宸垂頭喪氣道，“希望能幫到她吧。”

  沈翩翩心口一縮，目光暗淡下來。

  不一會，她抬起頭，堅定道：“我也去配型。”

  “你？”裴籽宸驚訝地看著她。

  “別開玩笑了，你自己身體還……”

  “我身體好的很，走吧。”

  沈翩翩決定去看一眼譙千葉，順便給害羞的裴籽宸打氣加油。

  譙千葉住的是三人病房，房間很擁擠。

  “她在最後那張床。”裴籽宸說。

  沈翩翩看到病床上坐著一道骨肉如柴的身影。

  女孩長發披在肩頭，肩膀瘦削，背對他們坐著，看不清臉。

  “你怎麽又來了？”護士拍了下裴籽宸的肩膀說。

  “靠，要嚇死人嗎？”裴籽宸回過頭，沒好氣地對女護士說。

  女護士一點不在意，發現沈翩翩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問裴籽宸，“你同學嗎？”

  裴籽宸說：“嗯，她也要為譙千葉配型。”

  女護士聞言，看著沈翩翩的目光多了幾分讚賞，不過，看到沈翩翩臉上的傷，她跟裴籽宸有同樣的顧慮。

  “小同學，挺有心的，不過你身上的傷不要緊嗎？”

  “都是皮外傷，沒事的。”

  三人正在聊天時，沈翩翩發現病床上的譙千葉終於轉過身來。

  女孩瘦的有些脫相，皮膚蒼白，她抬手拂了下長發，露出手腕上的腕帶，同時，目光和沈翩翩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沈翩翩覺得很是眼熟，但女孩顯然認出她了，她頓了一下，然後朝沈翩翩點了下頭，露出笑容。

  是她！

  電梯裏欲輕生的女孩。

  沈翩翩拄著拐杖走過去，心情有些激動，問：“你還記得我嗎？”

  譙千葉莞爾，“我記得，你是電梯裏勸我的那個女生。”

  她看了眼沈翩翩的拐杖，“你能站起來了？”

  “是的，多虧了這家醫院的醫生幫我做手術，我一直在找你，想要謝謝你。”沈翩翩真誠道，“我希望你也不要放棄希望。”

  譙千葉抿了下唇，低聲說：“應該是我謝你才對。”

  護士走了過來，說：“千葉，你運氣真好，他們是來幫你配型的。”

  譙千葉的目光閃動，看了眼沈翩翩，最後目光落在裴籽宸臉上，認出他後，略微有些驚訝。

  裴籽宸輕咳一聲，“你住院的事情怎麽沒跟學校裏的人說？大家都很擔心你。”

  如果有更多同學知道譙千葉的事，應該有更多人來給她配型。

  譙千葉知道裴籽宸，三中的校草，是學校裏耀眼的人物。

  知道了裴籽宸的想法，她搖頭說：“麻煩你不要告訴學校的同學，你們快高考了，不要在這個時候提什麽配型的事，醫生說過，機會本來就不大，我不想大家操心。”

  就算配型成功，有多少同學的父母會同意他們捐骨髓？

  連她自己家的親人，都不願意救她，更不敢奢望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