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栩沒再追問。

  兩人同時沉默了。

  沈翩翩手機響起，打破了這份沉寂。

  看到是夏正海打來的電話，沈翩翩暗叫糟糕。

  她居然忘記夏正海這個女兒奴還在家等她。

  “爸，我在醫院呢。”

  “你媽不是說你走了嗎？”

  “我去便利店買了點東西，現在準備走了。”

  “好吧，自己小心點。”

  “嗯。拜拜。”

  沈翩翩掛上電話，察覺到旁邊的視線，她下意識抬眸。

  段栩已經飛快地移開了目光，留給她一個酷酷的側顏。

  “走吧。”他站起身，戴上衛衣兜帽，雙手抄入衣兜中。

  沈翩翩跟著起身，拍拍屁股，問他：“你還回醫院嗎？”

  “嗯。”

  沈翩翩想問他，段祈是怎麽墜樓的？又怕打聽太多，會觸碰到他的傷心事，最後隻得作罷。

  兩人在公交車站分開。

  段栩沿原路返回醫院，走到半路，大腿忽然被人抱住。

  他嚇了一跳，正想甩開時，發現抱著他的是個小女孩。

  女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皮膚白皙，眼睛很大，頭發亂糟糟的，手裏還抱著一隻洋娃娃，可可愛愛。

  段栩怔住，輕咳一聲，垂著眼睛問小女孩：“你……你幹嘛？”

  女孩沒說話，一隻手抱緊兔子公仔，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

  段栩抓了抓劉海，有些莫名其妙，“你爸爸媽媽呢？”

  女孩搖頭，扁著小嘴看著他。

  一直不說話，難道是個小啞巴？段栩心道。

  長的這麽可愛，卻不能說話，太可憐了。

  段栩起了一絲憐憫心，他蹲下身，目光和女孩平視。

  “你是不是迷路了？”

  女孩睫毛低垂，纖長的睫毛投下淺淺的暗影，越看越像洋娃娃。

  附近沒有警察局，小女孩出現在醫院門口，會不會是親人在住院？

  或許將她交給那些女護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到這，段栩輕聲問：“你家人是不是在醫院裏？我帶你去醫院裏好嗎？”

  女孩鬆開段栩的手，雙手環抱住兔子，小臉幾乎埋在兔子腦袋裏。

  段栩站起身，拉住她的手，正打算將她帶進醫院，女孩忽然大力掙紮起來。

  “我不去！”

  凶巴巴的小奶腔。

  段栩失笑，原來不是啞巴。

  “剛才問你問題，怎麽不說話？誰教的你這麽沒禮貌的？”

  他嚴肅的表情，令小女孩往後瑟縮了一下。

  “你家人呢？”

  小女孩咬了咬唇，她才不要回去，回去的話外婆又要打她。

  “我來找我爸爸的。”

  “你爸爸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說完，小女孩便垂下腦袋，盯著自己的腳尖。

  “七歲還不知道爸媽的名字？”段栩一臉“你真沒用”的表情。

  “走吧，去警察局。”

  段栩拉起女孩的手，沒想到女孩不僅甩開了，還往大馬路上跑去。

  段栩想也沒想便追了上去。

  小女孩一個人在黑夜奔跑太危險，既然她找上他，他便無法置之不理。

  “不要命了？這麽不乖！”段栩嗬斥道。

  小女孩仰起頭，大眼睛裏染上一絲驚恐。

  段栩跟安慰貓一樣揉了揉她柔順的發絲，放緩了語氣，“乖，跟哥哥去警察局，警察會幫你找你的爸爸媽媽。”

  小女孩揪著懷裏的兔子，似乎在思考。

  段栩歎了口氣，“走吧。”

  一雙手忽然拉住他的衣服下擺。

  “哥哥，我肚子餓了。”

  段栩：“……”

  他轉過身，把手裏剩下的麵包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沒有接，抬起一雙落滿星辰般的大眼睛，撇著小嘴道：“我不喜歡吃這個。”

  居然還嫌棄？

  段栩一陣無語。

  哪裏來的小祖宗？

  “那你想吃什麽？”

  “我想吃南瓜粥、蒸排骨、烤羊排、番茄炒蛋……”

  段栩抬手，捏了捏她Q彈的小臉蛋，“自己老爸的名字都記不住，喜歡吃的東西倒是一樣不漏。”

  小女孩眨動眼睛，“吃飽了，興許就想起來了。”

  段栩：“……”

  這狡猾的表情，越看越像一個人。

  他環視一眼四周，看到一間餃子館，便徑直牽起女孩的手，朝對麵街走去。

  雖然吃的不是想吃的那些東西，但小女孩顯然是真的餓了。

  一碗雲吞落肚，她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起來，漂亮的大眼睛更加神采奕奕。

  “你叫什麽名字？”

  “你爸爸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傲嬌地揚揚下巴，“哥哥，你又不是警察，為什麽問那麽多呀？”

  段栩拎起她的後衣領，“既然吃飽喝足了，就跟我去警察局吧。”

  “外婆說，警察是抓壞人的，我又不是壞人。”

  段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你外婆有沒有告訴你，你隨便在路上亂晃，更容易遇到壞人。”

  餃子店的玻璃門哐當一聲。

  餃子店的店主帶著兩名刑警衝了進來。

  “就是他！警察先生，就是他拐賣小孩！”

  段栩還沒回過神，就被進來的警察動作迅速地反手扣按在了桌子上……

  警察局裏。

  “翩翩，你嚇死媽媽了！”

  姚馨抱住小女孩，自從知道女兒走丟了，她便從外地畫展趕回來，飯也沒吃，妝花了也顧不上。

  沈翩翩下巴壓在母親肩膀，一雙大眼睛悄悄地瞅了眼姚馨身後的胡成鳳。

  胡成鳳一看她，淩厲的眼神嚇得她立馬雙手抱緊母親。

  “好了好了，不就是走丟了一會嗎？現在人也找到了，沒穿沒爛，何必哭哭啼啼的？”

  “還有你，臭丫頭，被老婆子罵兩句就離家出走，這種行為要不得，不好好教訓你，怕是以後隻會變本加厲！”

  胡成鳳一向奉行棍棒教育，一見她抬起手，沈翩翩立馬嚇得縮到母親懷裏。

  “媽，我怕！”

  “你別攔著，讓我幫你好好教訓這個小妮子！”

  “媽，你嚇到翩翩了！”

  姚馨緊緊護住小女孩，旁邊的民警也衝過來，勸阻胡成鳳別打孩子。

  “大姐，有話好好說，現在城裏的孩子都嬌貴的很，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已經不流行了！”

  胡成鳳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警局。

  沈翩翩靠在姚馨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一會，便沉沉地睡去。

  她已經全然忘記，那位樂於助人帶她吃餃子的小哥哥，還被扣押在拘留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