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很小，進門的兩邊是各種商鋪，再往裏走是個小超市。

  但人流量是可以的。

  沈翩翩一眼就看到廠家說的那間鞋店。

  她快步走進店裏，坐在椅子上的年輕老板看到她，不冷不熱地問：“想買什麽？”

  沈翩翩說：“黑色的高跟鞋，帶鞋帶的。”

  年輕老板隨手指了指貨架，上麵的都是。

  沈翩翩一眼就看到學校禮儀隊那款鞋子。

  她立馬捧在手上愛不釋手。

  幸好還能買到。

  沈翩翩翻到鞋子後麵，看到是37碼，便問年輕老板：“碼數齊嗎？”

  大概是看到成交的希望，年輕老板終於舍得站起身，“你要多大碼數？”

  低沉嘲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綽號夏大腳，當然給她拿最大碼的。”

  沈翩翩偏頭怒瞪了他一眼。

  大腳怎麽了？大腳吃你家飯，穿你家鞋了？

  沈翩翩抱著鞋盒，心滿意足地走出商店。

  此時，雨停了，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段家司機已經將車停在商場門口，車頭燈一閃一閃。

  沈翩翩扯出一個笑容，“不好意思，還要麻煩你送我回家。”

  “又不是第一次了。”段栩輕哼道。

  沈翩翩覺得他傲嬌的樣子有些好笑，發自心底的笑出聲。

  好像陷入一個死循環，她想要跟他保持距離，反而總是出現各種羈絆。

  冥冥中，剪不斷理還亂。

  當小姑娘仰著紅撲撲的臉蛋笑出聲的時候，段栩原本有些陰沉的心情忽然明朗了一個度，他甚至沒有管住自己，下意識抬手將她的羽絨服帽子拉上來，兜住她的頭，淡聲說：“你真麻煩。”

  回家的路並不近，幸好沈翩翩提前跟夏家人打了招呼。

  太過安靜的氣氛令人尷尬。

  沈翩翩冥思苦想，終於找出一個不太敏感的話題。

  “學長，聽說你保送了清北，是讀醫科嗎？”

  段栩愣了幾秒，才偏頭看她，眼底晦暗如墨。

  “你為什麽覺得，我會選醫科？”

  沈翩翩暗暗道，因為我是十年後穿越來的呀。

  當然，她不能這麽說。

  要不然段栩會更篤定她有精神病。

  “我覺得你的氣質，很適合當醫生。”

  段栩嗬嗬兩聲，表情比之前更冷了。

  “我讀經濟學。”

  沈翩翩呆住。

  這怎麽可能？

  而且她明明記得，上次他問她要什麽報答，她說希望他以後學醫。

  當時，少年的眼睛裏是有光的。

  “學長喜歡金融專業？”

  段栩轉過頭，默不作聲。

  氣氛陷入更沉默的境地。

  沈翩翩哀歎，越想避開什麽越來什麽。

  原來這才是敏感話題。

  不過她能理解，以段栩那種家世，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

  送沈翩翩回家後，段栩跟司機往段家的方向趕。

  “少爺，太太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了，要不，您回下她電話？”

  因為找不到段栩，段家司機的手機幾乎被張喬打爆。

  段栩掀起眼皮，漠然道：“不必了，反正快到家了。”

  一進家門，張喬便氣衝衝地朝段栩走過去，一頓劈頭蓋臉，“為什麽這麽晚回來？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你是不是又去擊劍館了？”

  段栩雙手抄進褲兜，麵無表情，任由張喬撒潑，他始終不發一語。

  “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大？才能懂得分輕重？”

  段栩斂下長睫，“反正不管我做什麽，也不會是你心中的完美兒子。”

  他轉身，與張喬擦肩而過。

  張喬麵色一白，雙手緊攥，隱忍著怒火。

  她加快腳步出了別墅大廳，叫住門口正在洗車的司機。

  “少爺去了哪裏，如實告訴我。”

  司機見她氣勢洶洶，不敢瞞著她，隻能一五一十地將他知道的說出來。

  “帶女孩子買鞋？”張喬皺起眉頭，“什麽樣的女孩子？”

  張喬還想再問清楚一點，忽然，身後的阿姨匆忙跑出來，叫道：“太太，不好了，二樓……出事了，大少爺他摔……”

  不等阿姨說完，張喬已經朝大廳奔去，“快去請醫生。”

  段祈出事的時候，段栩正在擦拭手裏的劍。

  這是他第一次學擊劍的時候，段祈送給他的。

  父母隻顧著工作，小時候沒管過他，他隻跟外婆親近。

  被接回城裏後，他十分不習慣，鄉音和肥胖的身形經常遭到周圍人的嘲笑，處在叛逆期的他越發封閉自己的內心。

  可是第一次看到段祈擊劍，他就深深被吸引住了。

  段祈告訴他，當一個人有了愛好，內心才會豐滿。

  他記住了這句話。

  是擊劍這項運動，照亮他的生命，同時照亮他認知以外的黑暗，令他慢慢融入新環境。

  “二少爺，大少爺出事了。”阿姨的一句話打斷段栩的思緒。

  手裏的劍倏然落地，發出尖銳的聲音。

  他推門跑了出去。

  段祈是在五樓陽台摔到二樓平台的。

  沒有人知道事故是怎麽發生的。

  段栩到的時候，他的身體還在微微抽搐。

  “哥！”

  “別動他！”

  張喬吼道，她雙目猩紅，看著他的眼神像看著仇人。

  “快叫救護車！”

  “誒，你們聽說了嗎？”

  “什麽事？”

  “段學長家裏出事了。”

  “怪不得今天新校舍落地這麽隆重的事，他居然沒有出現……”

  沈翩翩一邊穿鞋，一邊聽著身邊人的議論。

  不過她的心思現在都在沈月朗身上，並沒有細聽。

  “大家都注意儀態哈，特別是你，夏天，注意走路姿勢。”

  陳老師話音一落，女孩子們都對著夏天抿嘴笑。

  夏天穿40碼鞋的事已經全校皆知。

  幸好還有個穿39碼鞋的周瑜，二人組了個大腳團，抱團取暖。

  參加校舍落成的領導們都陸續到場，沈翩翩卻沒看到沈月朗。

  她問旁邊的女生，“不是沈家捐贈的校舍嗎？怎麽沒看到那位沈總裁？”

  女生指著不遠處的一道身影：“那位不是嗎？我聽到校長稱呼他沈先生。”

  沈翩翩舉目望去。

  的確是姓沈的，不過隻是沈家一個很旁係的親戚。隻有沈翩翩關心沈月朗是否出場，其他人隻當這次是一次兼職和鍛煉自己的機會。

  沈月朗不來，甚至沒有讓沈泰來代表出席，可見他對校舍落成這事一點都不在乎。

  剪彩活動結束，禮儀隊的人回到學生會辦公室。

  “終於結束了。”

  “我都站到腳酸了。”

  “還是穿運動鞋舒服。”

  沈翩翩換好衣服，轉身衝出辦公室。

  就在這時，迎麵撞上了陶一帆。

  陶一帆一臉誇張地護住胸口，大叫，“你跑那麽快去哪？”

  沈翩翩停下腳步。

  之前的努力白費了，她連沈月朗一麵都沒見上，簡直灰心喪氣到極點。

  “回家。”

  想起什麽，她抬起眸，問陶一帆道：“今天那位沈月朗沈總怎麽沒有參加？”

  “喲，你還知道沈總？”

  “我聽說校舍是他捐贈的，他沒有出現，我覺得很奇怪。”

  “段學長家出事你知道了嗎？”

  “哦，跟沈總有關？”

  “以段沈兩家的關係，沈總肯定要去醫院啦。”

  “出什麽事了？”

  “段學長的哥哥意外墜樓了。”

  聽到這個消息，沈翩翩徹底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