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栩結完賬，發現沈翩翩已經站在門口等他。

  屋外的燈光透過玻璃落在她身上，她微垂眼睫，側臉線條柔和精致。

  段栩不由得想起生日宴上那次相遇，她坐在輪椅上為他指路，樂觀明朗，天真無邪。

  眼前忽明忽暗的光影，卻好像照見最深處的她，整個人籠罩著一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傷感。

  段栩心裏有些愧疚。

  為了讓她心甘情願讓出玉佩，他的確使了一些手段，逼得她不得不離開沈家。

  失去沈家這棵爛根的大樹，她是否也像離巢的鳥兒一樣，感到迷惘了？

  “還順手嗎？”

  沈翩翩回過神，看到段栩朝她走來。

  見她表情傻傻的，段栩微笑提醒，“我說拐杖。”

  沈翩翩反應過來，說：“多謝段醫生，確實比助行器方便。”

  說話間，她攥緊拐杖，努力保持身體平衡。

  段栩點點頭，“你今天怎麽過來的？”

  “打的。”

  “等下我送你回去。”

  咖啡店的門乍然推開，一陣冷氣撲麵湧來，沈翩翩打了個寒顫，原本想要拒絕的心思被壓了下去。

  夜越深，聖誕節的氣氛越濃，出行車輛像一條火龍一樣，看起來可喜慶了。

  沈翩翩不時按亮手機看時間，段栩看在眼裏，出聲問她：“家裏有門禁麽？”

  沈翩翩老實回答，“十點。”

  不得不說，沈泰來對他們的家教還是抓得很嚴的。

  可是現在急也沒用，看著幾乎龜速移動的車輛，她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她瞅一眼旁邊的段栩。

  段栩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直視前方，氣定神閑的樣子。

  車窗外燈光照進來，柔化他明晰的輪廓，此時的他，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是醫院時問診的樣子，專注冷靜溫和，令人很有安全感。

  “段醫生，你找到未婚妻了嗎？”

  前麵是紅燈，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懶懶道：“找不找得到都無所謂。”

  “那……您買玉佩是為什麽？”沈翩翩掩不住眼底的好奇。

  段栩朝她彎唇，斯文裏帶了點敗類的味道，“你猜啊？”

  沈翩翩收回視線，“……我怎麽猜的到？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她發自內心唾棄，腹黑鬼。

  到了沈家門口，段栩主動下車，繞到副駕駛座幫沈翩翩開門。

  他交代道：“明天有手術，後天我來接你。”

  那寵溺的語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跟女友告別。

  “麻煩段醫生了。”

  沈翩翩借助拐杖站穩身體後，忽然聽到段栩說了一句“等等”。

  男人繞到後車廂，不一會，手裏提著一個禮盒走了過來。

  “聖誕禮物。”

  沈翩翩愣住，視線從包裝精致的禮盒，轉移到他臉上。

  路燈下樹影輕搖，習習涼風吹亂他的發。

  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見她不肯收，段栩解釋道：“別人送的護膚品，我是男人，用不上。”

  又是借花獻佛？

  “不會又是哪個女孩子送你的吧？”沈翩翩猶豫地問。

  “你放心，這次不是。我朋友自己創立的護膚品牌，我幫忙宣傳罷了。”

  沈翩翩這才放心接過禮盒，“謝謝。”

  “不客氣。”

  段栩回到駕駛座，直到女孩的身影一拐一拐進入別墅，他才發動車子離開。

  “站住！”

  聽到聲音，沈翩翩站定腳步。

  客廳裏，周碧丞麵色暗沉，看上去很不高興。

  “嬸嬸。”沈翩翩麵無表情地叫了一聲。

  周碧丞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

  看到粉色的禮盒，她眉眼染上一抹嘲諷，

  “二少爺送你的禮物？”

  沈翩翩低眸，淡淡道：“段醫生說是別人給他的，他用不上。”

  周碧丞打量她，語帶譏誚道：“原來是沒用的東西，才送給你。”

  她的語氣好像在說“你也配收禮物”。

  “翩翩啊，你在我們家這麽多年，我怎麽不知道你爸媽還給你留了塊玉佩？”

  “不是很值錢的玉佩。”

  “不值錢？”周碧丞冷笑，“那二少爺還願意拿一百萬跟你買？不會是有其他原因吧？”

  沈翩翩沉默了兩秒，說：“那嬸嬸要問二少爺了？我真的不清楚。”

  周碧丞磨了磨牙，“他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嬸嬸太看的起我了。”

  周碧丞輕哼了聲，“我隻是好心提醒你，別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二少爺連我家年年都看不上，更不可能看上你！”

  周碧丞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別忘了，你還是一個殺人犯的女兒。”

  沈翩翩攥緊了拳頭。

  周碧丞走後，她背著光站了很久很久。

  回到房間，身體總算放鬆下來，她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汗。

  出門前，她特地在抽屜下方夾了一根頭發絲，眼下已經不見。

  有人開了她的櫃子。

  這個家除了周碧丞，誰會如此明目張膽翻她東西？

  沈翩翩沉了口氣，暗暗慶幸。

  幸好玉佩已經給了段栩。

  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沈泰來開口問沈翩翩，“玉佩的事。你打算怎麽處理？”

  “既然段少爺那麽喜歡，我決定把玉佩賣給他。”沈翩翩回。

  沈泰來放下筷子，正色道：“玉佩是你父母留給你的，本應該由你處理。不過你年紀還小，我怕你吃虧。要不把玉佩交給你嬸嬸，她有熟悉的鑒寶師傅，讓她幫你處理。”

  沈翩翩心裏一咯噔，如果玉佩給了周碧丞，錢必然落到她手裏。

  “我已經把玉佩給段少爺了。”

  沈翩翩話音剛落，周碧丞騰地站起身。

  意識到自己情緒太激動，她擠出一個笑容。

  “傻孩子，你怎麽那麽笨？錢還沒收到居然把玉佩給了外人？”

  “那我跟他拿回來？”

  “不行。”

  果然，沈泰來礙於麵子並不同意。

  沈翩翩暗暗鬆了口氣。

  周碧丞眼珠一轉，說：“那還不如送段家算了，順水推舟當個人情。”

  沈泰來重新考量，“你嬸嬸說的也不無道理，段家是我們的大老板，這塊玉佩，就當我們送給段家吧。”

  沈翩翩：“……”

  這兩公婆腦子有坑吧，居然想拿她的玉佩當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