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菜分別嚐過，葉映雪便明白了，餘霞樓做魚的水平確實在望春來之上，夏奎師傅確實擅長做鰣魚，但是這餘霞樓卻能把每一道和魚有關的菜都做出自己的特色來。

  塘鱧燉蛋，塘鱧吃不出來絲毫土腥氣，鮮嫩爽滑，燉蛋也處理的很好，感受不到蛋腥氣，光是這道菜，葉映雪能夠打出將近八十分的分數。

  清蒸鱖魚，鱖魚嫩而不散，湯汁調的恰到好處，和現代的清蒸鱖魚相比差了一點，是差在調料上，到底受困於地域限製，拿不到最好的醬油。

  翡翠魚丸湯，這道菜明明很尋常，卻是最受葉映雪好評的一道菜，魚丸內部十分細膩，軟彈適口，湯隻是進行簡單的調味，徹底突出了魚丸的鮮。

  相較於這三道菜，葉映雪最後點的糖醋排骨就顯得非常一般，醋不是很好，糖醋汁調的欠妥，糖醋的比例失調，而且因為這糖醋汁調的不好，這個汁不能完全均勻的包裹排骨，加上裏麵的排骨肉顯得有點老。

  不是葉映雪非要挑剔這道菜，而是真的差別有點太大了。

  方雩挨個兒吃下來，他也覺得糖醋排骨不怎麽樣，其他三道魚倒是吃的多一點。

  吃過飯之後，兩人就準備回客棧。

  “等你考試的名次出來之後，我們就暫時回一下村子裏，我想跟爹娘商量一下今年的地怎麽種，我還想請娘幫忙請村子裏的人種辣椒，當然能辟出來一塊地專門種辣椒就好了，我全都收的。”

  葉映雪說著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方雩突然道：“你回村子，我可能暫時不會回去，這樣你這邊的鋪子和房子暫時都能交給我幫忙看著，明天去看完放榜之後，你帶著我去一下兩個地方，跟我說一下你的要求，我來幫你監工。”

  葉映雪撲哧一笑：“你哪有那麽多時間？四月份就要考府試了吧？”

  “確實如此，不過——”

  “不過什麽？”

  “其實縣試府試院試這三場，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場，隻要第一場穩了，後麵正常發揮，基本上就穩了。”

  葉映雪對科舉了解的不多，僅僅知道要考幾場考哪些，還不知道裏麵有這樣的說法。

  “那明天的放榜豈不是非常重要？”

  “是重要，但是二嫂不用擔心，我從不打無把握之仗。”

  好的吧。

  葉映雪就把自己的擔心放回肚子裏。

  第二天放榜，葉映雪聽了方雩的，沒有提前過去等，估摸著差不多到時間了，這才一起去貢院門口放榜的位置，果然人很多。

  好在兩人的眼力都不錯，就算站的遠一點，也基本上能看清楚，正好這時候幾名官吏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張紅紙。

  人群分開了一條路，容他們走過去。

  而他們也毫不含糊，一個人拿著刷子把漿糊在公告牌上刷了幾下，另外兩人將紅紙展開，認真的貼在了上麵。

  隨後三人就把位置讓給圍著的人。

  榜單上的名字是呈圓形排列的。

  縣試共考了五場，前三場都是當場發榜的，方雩前三場都是第一名，按理來說這個成績，最終成績是穩了的。

  但是沒有見到最終結果之前，葉映雪的心是不可能完全不擔心的，不過這會兒她在第一名的位置捕捉到了方雩的名字，隨後嘴角就綻出了笑容。

  “恭喜了，案首。”

  “多謝。”

  當然，這隻是表麵的平靜，葉映雪心裏不可抑製的為方雩感到開心，然後思及自己來到這裏的時間，不由得笑彎了眉眼。

  方家一家人的命運正在一點點的被改變著，方雩會解毒，會考取功名，會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實現他想要的理想。

  方桂香和方桂蘭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未來要走什麽樣的路，但是她們會漸漸發現自己喜歡的東西，然後努力去做。

  方達夫婦可以擁有一個和很多普通人一樣不一定完全幸福，但是安定和樂的晚年。

  芃芃這個小姑娘會在全家的嗬護下慢慢長大，長成如花一樣的小姑娘。

  至於葉映雪自己——

  她不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而方雩表麵上看起來平靜，實際上心底卻仿佛風過大江，掀起一波波的波浪一般。

  看到自己是第一名的時候，方雩心裏自然會冒出來幾分欣喜，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他對自己的文章是有數的，將近一年的刻苦讀書，虛心請教，學會按捺，學會將過往的驕傲藏起來，也學會怎麽不動聲色的在文字裏展露自己的鋒芒。

  方雩並不覺得自己就已經做到無可挑剔了，但是取得這樣的成果，能讓他覺得認真努力和刻苦得到了認可。

  就是不至於心花怒放。

  然而葉映雪明明隻是平平淡淡的說了一句恭喜案首，方雩卻覺得仿佛有什麽在心上敲了一下，不重，但是因為太靠近心髒了，那回響一下子讓他整個人都忍不住有些顫栗起來。

  是喜悅，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

  方雩不懂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他想認真分析自己這樣的原因，可是那回響一次又一次，撞擊著他的耳膜，讓他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直到過了一會兒，方雩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以至於渾身都在跟著發燙，連腦子都跟著停滯不動了。

  好在葉映雪也在想事情，沒有發現方雩的異狀。

  等葉映雪回過神來看向方雩，方雩已經憑借強大的自製力讓自己恢複如常了。

  方雩熟悉的學子都在縣學裏，他們去年已經考過縣試府試，隻等今年的院試了，因此也沒有什麽其他人的名次需要看，當下兩人便往客棧去。

  才回到客棧，方雩就被人認了出來，飛快的被包圍了。

  葉映雪遞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自個兒先溜了。

  隨後葉映雪就出了客棧往菜市場的方向而去，方雩都拿到第一名了，別的她做不了，做一頓吃的好好慶祝一下還是可以的。

  過了一會兒，葉映雪回來了，看了一眼人群，方雩還被人圍著呢，當下便是一笑，轉頭鑽進了客棧的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