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檀，小檀……”

  他顫抖著手，去觸碰她的鼻尖。

  他好似，感覺不到，分毫的溫熱。

  霍慕唐眸中的光芒，徹底碎裂，他臉上的表情，也如同石雕一般凝固。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曾經，顏若檀在他麵前慘死。

  到最後，他連她的骨灰，都沒能，好好觸摸。

  “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霍慕唐已經徹底感覺不到了外界的一切，他也仿佛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反反複複的，隻能說著，讓顏若檀別離開他。

  他感覺不到周圍的溫度，他聽不到周圍的聲音，甚至薑虞、薑景淮、薑珈左、薑酒酒、林若他們過來，他也沒有意識到。

  他隻是攥緊了顏若檀的小手，一遍一遍，虔誠而又小心翼翼地親吻著她的手背。

  仿佛，這便是，他生命中最珍貴。

  “霍叔叔，你快放開小檀阿姨！”

  霍慕唐如同冰雕一般跪在原地，紋絲不動。

  薑珈左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才木然地抬了下眼皮。

  他如同小孩子怕被搶走了最心愛、最珍貴的玩具一般，他將她的小手抱得更緊了一些，他如同夢囈一般呢喃，“小檀她不會離開我。”

  “你們誰都別想跟我搶小檀……”

  “霍叔叔，你快放開小檀阿姨！”

  “你這麽抓著她的手，你讓我怎麽好好給她治療！”

  聽了薑珈左這話，霍慕唐驀地抬起了眼皮。

  他的唇，劇烈地囁嚅著，他仿佛不敢相信薑珈左的話。

  忽地，他用力抓住薑珈左的肩膀，“小左，方才你說什麽？小檀她都已經沒氣了，你還能給她治療？她……”

  “誰說小檀阿姨沒氣了！小檀阿姨現在氣息很微弱，但她還活著！”

  “霍叔叔，你快放開小檀阿姨！否則，她就真沒氣了！”

  “她還活著……”

  霍慕唐一瞬間激動得又哭又笑，他如同觸電一般，慌忙放開顏若檀的小手。

  那麽淡漠冷峻、高不可攀的男人，此時看上去，如同無助的孩子。

  他倉皇地後退一大步，給薑珈左救治顏若檀的空間，隨即，他又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小左，救救小檀！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她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

  薑珈左沒有理會霍慕唐，他專注地往顏若檀身上下著針，生怕自己哪裏出現細微的誤差，會讓這人間，再沒有了他的小檀阿姨。

  看到顏若檀這副渾身是血、一動不動的模樣，小冰山薑景淮的眼角，都溢出了淚光。

  他特別特別想，緊緊地抓住他的小檀阿姨的手，可他又怕他靠近，會影響薑珈左對她的救治，他隻能緊張地立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盯著麵前的情況。

  “小檀阿姨……”

  薑酒酒已經哭成了淚人。

  林若也是哭得直打嗝。

  她紅著眼圈撲到薑酒酒的懷中，“酒酒姐姐，小檀阿姨她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薑酒酒其實覺得，顏若檀凶多吉少。

  因為，自家二哥麵上的表情，太過凝重。

  她了解自家二哥，若他能夠有把握治好顏若檀，他的臉上，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他這樣，隻能證明，他根本就沒有把握，救活小檀阿姨！

  但薑酒酒不想讓林若太難過，她也不想，說一些不吉利的話，她還是抱緊了林若，一遍遍開口，“小檀阿姨不會有事！”

  “她和她肚子裏的小寶寶，都會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薑酒酒這話，稍微安慰到了些林若。

  但她的眼圈和鼻尖，依舊紅紅的，她一直不停地吸氣，可眼淚還是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

  “小檀……”

  看到霍慕唐這副疼痛到絕望的模樣，薑虞一點兒都不覺得同情，她隻心疼她的小檀。

  心疼她的小檀，又一次愛錯了人。

  心疼她的小檀，因為愛錯人，被人設計，重傷成這副淒慘模樣。

  “小左，救救小檀，救救她……”

  跪在一旁的霍慕唐，還在一遍遍呢喃。

  聽著他這話，薑虞更心疼顏若檀，她也更氣霍慕唐。

  她用力擦去眼角的淚珠，她沒好氣地對著霍慕唐開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如果你能多給小檀點兒信任，如果你別被顧惜那朵白蓮花耍得團團轉，小檀也不會變成這樣！”

  今天發生的事情，在來的路上，薑虞已經聽說了。

  今天早晨，顏若檀出門的時候，她在客廳碰到了她，她也知道，她來盛世這邊，是霍慕唐發信息讓她過來的。

  想到顏若檀親眼看到霍慕唐和顧惜糾纏在一起的疼，薑虞恨不能將霍慕唐挫骨揚灰。

  她的聲音，也克製不住染上了淒厲的冷意。

  “霍慕唐，你要是一心報恩，你舍不得放開顧惜，你痛痛快快跟小檀離婚便好了！”

  “為什麽，你非要發信息，讓小檀把離婚協議拿到盛世這邊，你簽字？”

  “你是故意讓她看到你和顧惜上床是不是？”

  “你對小檀，可真殘忍！霍慕唐，你對不起小檀，你對不起她！”

  “我……”

  霍慕唐艱難地張開嘴，他的唇，極度地顫栗著，他想要說些什麽，可心口傳來的極度的疼痛，讓他根本就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想到是顧惜設計了這一切之後，也想過，顏若檀為什麽會出現在盛世這邊。

  現在，所有的疑惑解開。

  原來，是她收到了，他給她發的信息。

  可明明，他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給她發過信息。

  隻有一個可能，是顧惜，用他的手機，給她發了信息。

  他知道，她的小檀，是很喜歡很喜歡他的。

  他不敢想，他讓她過來簽字，她本就已經心痛至極，又看到，他和顧惜糾纏在一起，她該是，怎樣的心痛與絕望。

  他也越發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他怎麽就，被所謂的救命之恩，蒙蔽了心智，辜負了，他此生，唯一心愛的姑娘？

  他對顧惜，沒有半分男女之情。

  他之前也認定，顧惜隻是把他當成是哥哥。

  是以，顧惜晚上可憐巴巴地給他打電話，他整夜地守在她身旁，他並不覺得有什麽。

  可當時，他的小檀就已經看出，顧惜對他心懷不軌。

  他一次一次舍下她，守在顧惜的身旁，那一個又一個的夜，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想到他做的那些混賬事，霍慕唐真恨不能殺死他自己！

  但就算是他殺死她自己，他對她的許多傷害，也已經造成。

  他無法用橡皮擦，將那些不該有的錯誤，徹底擦掉……

  見薑珈左快速處理過顏若檀身上的傷口，下完針後，又抓起她的手腕給她把脈，霍慕唐急切開口，“小左，小檀她現在怎麽樣？”

  “為什麽她還不睜開眼睛……為什麽她還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