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屬於這裏。”沈芙玉道，“是從與這裏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而來的一縷孤魂，已經存在於這世上幾百年了。”

  “這個空間，就是在來到這個世界時得到的，是我的殺手鐧，同時也是一份枷鎖。”她的空間，從來沒有小說中那樣美好，“我曾經說過，空間裏每出現新的東西需要契機，其實有個更合適的說法，叫做升級。”

  “如同前朝與後宮對人劃分高低一樣，空間總共有一百級，每次升級都有可能出現新的寶貝，隻屬於這裏的藥材，還有武功秘籍，還有其他種種，都是我的殺手鐧，而空間附加給我的枷鎖，是造成我在這世上飄零數百年的原因。”

  “隻要空間沒有達到一百級，身死後靈魂與意識依舊會被保存下來，同時會自動尋找一副新的身體，我從來不是沈芙玉，真正的沈芙玉也在進宮前幾個月溺水而亡，不過恰好那時我上一局身軀慘死，得以用沈芙玉的身體繼續活著。”

  “我得承認，進宮的確不見得是我想過的日子，但進宮卻是能最快讓空間升級的辦法，我需要讓別人恨我、討厭我、把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所有隻存在與別人心中的怒火，都會化作空間的等級一點點提升。”

  回頭她看向秦致逸苦笑一聲：“所以其實，當初並沒有想過會陰差陽錯救下你的性命，隻是作為九五至尊的你，擁有遠超過旁人的怒氣。”

  “因為時常激怒別人，死亡已經是家常便飯，我基本上喝遍了天下常見不常見的毒藥，也曾經曆過各種致人於死地的手段，可以說幾乎所有我所知這世上的黑暗一麵，大多源於這幾百年的親身經曆。”

  “在遇見你的時候，空間才隻有三十多級，而現在空間有七十四級，在這之前，我活了幾百年死了不下幾十次，我真的很厭倦這樣無休止的活下去了。”

  這或許是她第一次向別人道出無奈：“在陰差陽錯救下你後，也看見了這迅猛的升級速度，因為無法舍棄你，還有後宮眾人，前朝大臣帶來的怒氣，我將隻有我能拿出來的寶貝、做得到的事情作為交換，給你你想要的，換取我在宮中興風作浪的同時，生存下去的機會。”

  “這也是我一直說的，我們之間的交易是公平的。”

  隻是秦致逸不清楚她所求的是什麽罷了。

  “不過時間久了，也真切的感受到你真的在很努力做好一個皇帝，你愛天下萬民，你很輕易就能理解我說的話，那些道理，在我曾經生活的世界裏，是一代又一代人花費了上下五千年時間一點一點總結出來的。”

  “你好的毋庸置疑，也同樣優秀的毋庸置疑，就算沒有我，這一年裏發生的事情，終有一日你也會做到，放著這麽好的一個人，放著一個能理解我超前思想，一個做什麽都將心比心誠心實意，一個能打破這個年代男尊女卑的想法，會尊敬任何值得尊敬的人的人，很難會放著不喜歡，不心動，不去愛。”

  她活了那麽長時間，不是沒經曆過其他男人對她的溫柔和愛意，隻是幾乎所有的悸動和悄然誕生的喜歡，都沒能演變成愛，對於那些男人來說，她隻是需要哄一哄的玩意兒，隻是滿足他們虛榮的小鳥，為了怒氣值，她無所謂自己當不當籠中鳥，但感情不行，感情從來不是依附別人就好，必須要是對等的，要建立在互相尊重上，愛才會產生，才會長久。

  喜歡可以是因為任何一點小事，但愛不行。

  寵溺不是愛，一味的隻從男人那裏得到寵，終有一日也可能失去，唯有互相的愛，才是能長久下去的，才是不會懼怕它消失的。

  她現在是愛著秦致逸的。

  “我的過去沒有那麽美好，我做的事情也可能沒有那麽美好。”沈芙玉緩緩向他伸出雙手，“空間每次出現的新功能，或許都是我當前所需要的，在這裏麵，你能看得見我的過去，看過之後，再給我答案吧。”

  希望你能在看過那些之後，依舊能什麽都接受，依舊還有勇氣同她一起走下去。

  雙手拉住雙手，秦致逸閉上了眼睛，沈芙玉靜靜的看著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她感覺心情多少平靜了。

  就算秦致逸最終沒能接受，也並不是什麽值得傷心的事情，畢竟她希望愛自己的人接受自己的一切，而不能接受她這匪夷所思的一生，也是人之常情。

  人都有自己能接受和不能接受的，總不能強求。

  她又不是非得找個人結婚生子才過得下去，漫長的生命裏，還擁有其它值得自己喜歡的事與物。

  秦致逸的臉色時不時有些蒼白，閉上眼睛便是另一個世界，從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高樓大廈科技設備，到一個個模樣各不相同的女子，年紀各不相同，身份也可不相同，經曆也各不相同，這是沈芙玉的過去……一份並沒有多少美好回憶的過去。

  那種想解脫也解脫不掉的絕望，那種孤身一人的孤獨，還有一路上的種種艱難，像是見證了人生百態世事無常，看盡了那些他從不曾見到過的黑暗。

  睜開眼睛，他上前一步給出了答案，擁她入懷，輕聲道：“我會盡力的。”

  他是愛著她的，所以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嫌棄她的過去，無論她本人作何想法，她就是他的一盞明燈，他不齒那種因為對方勝過自己，就一力打壓的行為，現在他也明白了臨走前容玄的話是什麽意思，誠心待人，才能以心換心，這是沒有其他能夠替代的，看過她的遭遇，才更堅定自己的感情。

  僅僅是因為這些過往就退縮的話，這算哪門子的愛？

  所以他非但不會退縮，反而在愛她的同時，感激她這一年幫自己做的一切。

  “最後的二十多級，我們一起走下去。”秦致逸望向她，誰會嫌棄自己所愛的人呢？

  沈芙玉抬頭笑了笑：“那大巽的繁華盛世，由我們一起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