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再說一次也沒什麽吧？”

  翌日的午後，觀星樓下竹林間，石桌上隻放了一壺茶，容玄伸手倒了兩杯飄香四溢的奶茶出來，而後從石桌下的小罐裏挖了一勺木薯圓子進去，將一切放好，又是別樣雅致的模樣。

  容玄說完話，輕輕品了一口從皇貴妃那裏得來的奶茶配方。

  嗯！甜！

  “朕不知道。”睡醒一覺後，秦致逸不知道該說自己現在是尷尬還是後悔，總之覺得自己昨夜是有些不過腦子，幸好沈芙玉是睡了沒聽見他說這些奇奇怪怪不著邊際的話，“朕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她了。”

  “臣覺得，保持自然就挺好的。”容玄一本正經的道，“畢竟所謂男女之情，你情我願水到渠成，誰也規定不了就應當如何不是？”

  秦致逸抿了抿嘴，其實他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經了昨兒那一遭，隻覺得心思有些按捺不住：“朕……擔心她會不高興，畢竟她是那樣一個不喜歡拘束的人。”

  要不要重新像沈芙玉表達心意，這讓秦致逸很難下定決心，沈芙玉又是那般性情，向她訴說心意，說不定都會引起她的反感吧……

  容玄輕輕放下茶杯，他不覺得會這樣。

  “皇上。”他有些忍不住道，“您別老鑽牛角尖。”

  “朕沒有。”

  容玄：……

  真沒有的話現在您的童真也不會保留到現在了。

  多簡單一件事情，心意說出去，結果無非就是接受和拒絕，接受皆大歡喜，拒絕那就好聚好散，在意越多越容易畏手畏腳，容玄就不信這麽簡單一件事還能有什麽其他奇奇怪怪的結果！

  急死人了！

  但該說不說，容玄也很了解秦致逸為什麽會這樣想，如果一個人從小到大做任何事情都很難得到信任的人的認可，就勢必會成為一個十分謹慎的人，做任何事情都精益求精，一定要萬無一失才能放心。

  當然，眼下的情況也算是有些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對於這二人為何會出現今日的情形，也並非無跡可尋，同時也有計可施。

  兩人沉寂了一會兒後，容玄裝作時機到了一般悠悠開口：“臣算過了，問題不大。”

  秦致逸：……

  你看他信嗎？

  “好吧。”容玄改了口，“那您為什麽不能相信皇貴妃娘娘呢？”

  “您覺得皇貴妃娘娘會是那種因為不喜歡所以就厭惡的人嗎？”隻能說，太過謹慎也不是一件好事，這是秦致逸的缺點，容玄雖然也算陪著秦致逸長大的人，但終究這快二十年來他說的話彌補不上太後帶給秦致逸的傷害。

  皇上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誰願意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孩子一直被一件事情困擾呢？

  到時候了，從前的一切都該是過去了。

  這句話也一瞬問住了秦致逸。

  他不信任沈芙玉嗎？不……他甚至從來沒有不信任過沈芙玉，因為能信任的人不多，沈芙玉的坦誠，沈芙玉的強大，早就讓他從最初就將沈芙玉當作了自己最信任的人。

  他不了解沈芙玉嗎？他這一年來非常了解沈芙玉，了解她平日裏嘻嘻哈哈的樣子是再做什麽，了解她滿肚子壞水時想要幹什麽，也了解她真正高興，真正傷心的模樣……

  困住他的，其實是他自己。

  “朕會在尋一個時機，重新表達自己的心意的。”秦致逸想通了，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不能回頭了，他跟沈芙玉的關係既然不能維持在過去，向前邁一步也未嚐不可，就算是好聚好散，也好過他自己在這裏想些不切實際的。

  容玄見他豁然開朗，笑眯眯的給自己續奶茶，在秦致逸臨走之前突然喊住了他：“皇上，臣還有一句要囑托您。”

  “什麽？”秦致逸停下腳步。

  “所謂付出呢，隻有心意是能做到對等的，身外之物對於不同的人總有高低之分，每個人的看法也是不一樣的，唯有心意，是可以一樣的。”

  這樣的話容玄從前也隱晦的與秦致逸提起過，可惜孩子老鑽牛角尖並沒有相通這件事，希望這次他可以一並想明白，然後變得更好吧。

  在他看來，其實無論是皇上，還是皇貴妃，兩個人不都是遠超常人的存在？放眼望去二十出頭的男子裏，又有幾個才學、武藝、政治、心境上比得過皇上？皇貴妃的強大就更不必多言了，隻是他二人從不曾在同一個領域，所以其實完全是沒有辦法放在一起比較的，誰又能說誰比誰更強呢？

  各有所長，互補所短，這大約就是人大多不願意孤身一人生活的原因吧。

  風吹竹葉動，容玄從容清雅的品了一口奶茶，嗯，真好喝！

  當然，萬事無絕對，他一個人也在歲月靜好。

  “呼……”茶壺見了底，時辰也不知不覺溜掉了一個時辰，容玄指尖輕輕夾起石桌上的竹葉，而後另一隻手就順勢的把放在桌下泡著糖蜜的木薯小圓子拎了上來。

  折回去一趟泡茶有些麻煩，這樣直接吃也挺好的。

  “國師大人。”

  下一刻，從天上飛下來一個人落在了石桌上。

  掀起來的風朝著容玄刮去，吹動他的發絲衣衫，卻吹動不了他平淡如水的心，當國師嘛，道骨仙風的人物當然都是無論何時都波瀾不驚的。

  “皇貴妃娘娘。”容玄放下奶茶小料朝著沈芙玉輕輕拱手，“臣有禮了，不過茶已經空了，隻怕要怠慢娘娘了。”

  沈芙玉將一個食盒放在了石桌上：“不要緊，本宮自帶了。”

  “而且……”她賤賤一笑，“這是新東西。”

  容玄微微頷首：“能有幸品嚐，是臣的榮幸。”

  自打認識了皇貴妃，再也不用每天悄悄往茶葉水裏兌蜂蜜了，要不是為了維持自己德高望重的形象，容玄也不會每天偷偷把奶茶裝在精美的紫砂壺裏。

  但這樣能被沈芙玉主動帶著好吃的來投喂的次數不多，甚至這一年來這還是第二次，上一次還在上次，唯一能確定的是，多少這位主兒是有些什麽事兒覺得玄學能解決，所以才會到訪觀星樓。

  “國師大人啊，你要是很閑的話，要不要給本宮算一卦？”沈芙玉嘴裏含著糖塊，說話意外的有些開始心不在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