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耀眼的光。

  一道雪亮的光柱從南山宗後山禁區直射向天空，勢不可擋，瞬間洞穿合虛山。

  因合虛山產生的昏暗一掃而空。

  這一片天地重見光明。

  “轟隆！”

  巨響聲中，後山塌陷，深不見底。

  亂石、塵灰衝天。

  地動又山搖，南山宗和南山城恍若處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

  護山和護城的陣法閃爍一下就再無作用。

  城中一片驚呼。

  燕飛為首的修士們比凡人還不堪，他們感受到了壓力，修為越高威壓越大，被這種勢壓趴在地上，動彈艱難。

  眼看就要遭受到毀滅的破壞。

  一雙大手從曾經的後山，現在塌陷成深不見底的大坑中伸出，須臾就遮蓋著這片大地，仿佛這手本來就長在大地的上方，一直守護。

  亂石和灰塵複歸大地，劇烈的震動立刻靜止。

  驚魂未定的人們看著那一雙望不到邊的大手，不知所措。

  仿若無邊無際的大手漸漸透明，慢慢消失。

  耀眼的光柱來得快去得也快。

  刹那就化為七彩的光，穿過合虛山，射向星空。

  天色再次昏暗起來。

  方圓數百裏所有的光都被壓製，陣法的、照明燈具的、寶物的……

  這裏越來越暗，越來越黑，直至——

  一片漆黑。

  “仙！”

  雄壯的聲音從南山響起，聲波仿若海浪，一波又一波，傳遍整個陳州。

  所有聽到的修士心中都莫名振奮，連修為似乎也有長進。

  漆黑中。

  一道佝僂的身影從深不見底的大坑中慢慢走出，一步又一步，踉蹌但堅定，踏步空中。

  誰也不知道之前他經曆了什麽劫。

  整個人如將滅的燈又如黃昏的星。

  “一心求仙，奈何緣淺！”

  回首。

  佝僂身影低語呢喃。

  聲音透著無盡悲愴。

  如果有修士聽到，肯定會心魔叢生，心境破碎，道途斷絕。

  可聲音極微，傳不出去，他留給後輩的隻有振奮人心堅固道心的“仙”字。

  渾濁的目光漸漸明亮……

  四顧著這塊大地，這片山海，似乎有著無限留戀。

  再看一眼，目光決然。

  “為什麽？”

  抬頭。

  問天。

  “為什麽！”

  舉腳。

  踏天。

  一步步向被光柱洞穿的合虛山邁去。

  佝僂的身影挺得筆直。

  整個人如月，如陽，驅散了漆黑，照亮這一方天地。

  光亮中，隨著他發力備戰，不再遮掩，白衣染紅，鮮血一滴又一滴，如串珠，如雨，灑落到南山。

  那是道傷劫痕，難止。

  “老祖！”

  “祖師！”

  燕飛放聲哀號，其他太上長老成了淚人，南山宗所有修士跪地痛哭……

  這一日。

  南山多了個深不見底的血湖。

  這一日。

  南山慟。

  ……

  合虛山。

  光柱洞穿的刹那。

  所有人都被壓趴，動也不能動，眼前白茫茫一片，靈識離不了體，什麽也看不見。

  看不見不代表什麽事也不會發生。

  天空中。

  仙光突現。

  如海市蜃樓，美到極致。

  山峰林立，雲遮霧繞中，仙鶴飛舞，仙樂飄飄，成片成片的建築規模浩大，殿宇連綿，無邊無際，仿若天上的宮闕降臨在塵世間。

  最顯眼之處，一掛瀑布從九天之上垂落，光雨飛舞，仙氣漫天，無比壯觀。

  突然。

  “咚！”

  “咚！”

  “咚！”

  九天上虛無中傳來巨響。

  無窮的仙瀑源頭，出現一個小黑點。

  黑點飛速擴散，染黑了仙瀑吞噬了仙氣。

  天上的宮闕仙光不顯，仿佛進入了黑夜，或者說被黑色所侵蝕。

  林立的山峰和無盡的宮闕中，發出一道道熾盛的光，在無盡的虛空中綻放。

  仙光驚世。

  霞光衝霄，絢麗奪目。

  氣息恐怖，威力無窮，觸之萬物皆滅，威勢無人可擋。

  瞬間。

  殺氣滔滔，光雨漫天，撕裂黑暗，破碎虛空。

  最終。

  那黑色與驚世的仙光共融，匯集成一片，打進了虛無。

  入口或者說連接的地方。

  正是被天夾住，隱藏在虛無中的另一半合虛山。

  ……

  身在合虛山的所有人，眼前從白茫茫變成了漆黑一片，依然動也不能動。

  但。

  看得見了。

  一道血紅的身影劃破漆黑。

  夜色中，如夢如幻，似霧似電，仿佛刹那貫穿古今。

  手持的羊角狀法寶散發七彩之光，殺氣千萬重，如滔天巨浪，又如高山崩碎，嗚嗚作響，恐怖無邊。

  整個身影符文閃閃，瑞光道道，所有符文飛速融合，綻放光芒，恍然若仙。

  符文匯集，血紅的身影越來越大，化為法相虛影。

  “咩！”

  聲音震動合虛山，虛空裂縫隱現。

  一隻過千丈的老山羊從血色的光影中一衝而出，頭頂雙角，一往無前直撞向那漆黑的虛無——合虛山的另一半。

  此羊有九條尾巴，四個耳朵，最奇特的是背上長著一顆大大的眼睛。

  威勢不可擋，法則之花在綻放，在燃燒。

  轉瞬化出了九色仙光，老山羊奮蹄，鏗鏘作響，踏碎了寧靜。

  虛無的另一半合虛山，仿若永恒的黑暗中，壯觀的黑色瀑布突現，漆黑的水流中無盡法則閃動，似要破滅一切生機。

  老山羊衝天而上，蓋世絕倫，以不可阻擋之勢，主動攻擊，強勢到極點。

  那氣息令人顫抖，承受不住，隻想跪在地上，頂禮膜拜。

  但來不及反應，氣息就恍若仙光，一縱而逝。

  長在背上的大眼睛閃動森然的寒光，冰冷中帶著一絲落寞，對著黑色的飛瀑一劃而過，法則碰撞，一股恐怖的法則波動爆發。

  氣浪當即向四麵八方橫掃，所過之處，虛空破碎。

  壯觀的黑瀑斷流。

  這時。

  黑瀑中衝出無數道漆黑的身影，奇形怪狀，若人若物若獸……

  一個個氣息驚人之極，周身符文閃動法則閃爍，似乎全部擁有遠超修士的修為，那是仙的力量？

  老山羊強提精血，再現巔峰戰力，雙角符文無盡，法則繚繞。

  幻化出萬千羊角，一往無前直撞過去。

  法則相碰、相融、相鬥……

  漆黑中，恍如煙花，無盡瑰美和壯麗。

  煙花易冷。

  或是撞進，或是激烈搏殺，老山羊和那無數道漆黑的身影全部進入瀑布之後，消失在虛無中。

  合虛山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