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姐。”

  ……

  羽瀟瀟洗澡的時候，整個人躺在大號的木桶裏，放空著自己。

  其實，她有點慌。

  第一次治病救人，救得就是自己的奶奶。

  成功了，倒是還好，可若是失敗了，結果會是如何，根本無從得知。

  不過，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了啊。

  這一次縱然凶險，卻也不得不試。

  想著，羽瀟瀟雙手沒來由的握緊木桶的邊緣，發了狠的下著決心。

  洗完澡，已經是一個小時後。

  羽瀟瀟換了一身幹淨清爽的衣服，方是徐步走向姒雲的臥室。

  阿倩和阿嬌已經把一切準備妥當，羽瀟瀟進去後，她直接就上了手，給姒雲把脈。

  這個過程中，姒雲緩緩蘇醒。

  她盯著羽瀟瀟看了一陣，莞爾一笑：“瀟瀟，第一次難免緊張，不過你也不要有壓力，奶奶相信你。”

  姒雲的相信二字，對於羽瀟瀟來說就是無形的鼓勵。

  她本來弱小的內心，頓時強大了起來。

  她不是一個人，不論如何，她的身後還有奶奶在。

  隻要她盡最大的努力，即便最後的那個結果不是最好，也是無關緊要的。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問心無愧。

  隻要自己問心無愧了，那麽很多的事情，其實都是無關緊要的。

  思緒到此，羽瀟瀟朝著姒雲用力點頭：“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會拚盡全力，把您治好。”

  治病救人的事情，哪裏有什麽絕對？

  姒雲活了六十幾載，自然是知道這道理的。

  她笑笑，隨即低聲道：“瀟瀟，不管最後你能不能治好我，我都不怪你。你的努力，奶奶都看在眼裏。”

  “我也是活了那麽大歲數的人了，就算現在走了，也是了無遺憾。”

  說著，姒雲話音一頓，過了一會兒，她又道：“倒是你父親，他的病，我雖然沒辦法，但或許你有辦法。”

  “自我們祖宗創立醫藥古典開始，就有治療癌症的辦法，隻是傳到我這兒，就……瀟瀟，你答應我，要是我不在了，你可一定要救救你父親。”

  “瀟瀟……”

  “……”

  姒雲接二連三的重複了很多遍，羽瀟瀟聽著聽著，突然眼眶，鼻尖都泛起了酸澀感，想要落淚的衝動，幾乎快要忍不住。

  可是，她不能哭。

  至少此刻，不能哭。

  哭是不吉利的，特別是在治病之前。

  她要忍住，無論如何，都要忍住。

  思索著，羽瀟瀟抿了抿唇瓣，低低的喚著姒雲：“奶奶，我都記住了，您放心，您不會有事，父親也是。”

  “奶奶，您睡一覺吧，等您睡醒了，您的病就好了。”

  姒雲沒有照做，她睜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羽瀟瀟。

  氣氛，有些凝重。

  無論是阿嬌，阿倩還是羽瀟瀟，都清楚的知道姒雲不閉眼睛的理由。

  是啊，她怕。

  害怕一閉上眼睛，就成了永遠。

  她怕，再也見不到羽瀟瀟這個嫡親孫女兒。

  羽瀟瀟也不再催促姒雲，她吩咐阿嬌，將調製好的，具有安眠和麻醉劑成分的中藥喂了姒雲喝下。

  然後，羽瀟瀟和阿嬌，阿倩一起，眼睜睜的看著姒雲不情不願的閉上了眼睛。

  等到姒雲的呼吸逐步漸漸均勻後，羽瀟瀟才為姒雲開始了她設計好的治療方案。

  姒雲的病，真的是很重很重了。

  毫無懸念，如果沒有人醫治的話，也許活不過半個月。

  羽瀟瀟第一次，有些生疏。

  但好在姒家嫡女遺傳下來的能力，將一切都掌控的恰到好處，所以最終的最終，整個治療過程算得上順利的結束了。

  擦了擦額頭的汗滴，羽瀟瀟將手術刀和各種銀針遞交給阿嬌，然後籲了一口氣，小聲叮囑：“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格外重要，有任何異常都務必要叫我。”

  阿嬌點頭如搗蒜。

  阿倩則是遞上了一杯開水給羽瀟瀟：“小姐，您先喝點水。”

  羽瀟瀟確實是渴了，她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後，再次出聲：“我去休息一下，你們好好陪著奶奶，有任何情況都要叫我，知道嗎？”

  “是，小姐。”

  ……

  姒雲是在晚上的時候醒過來的，因為做了手術和一係列的治療，她的臉色白的如紙張那般，略微嚇人。

  不過，能活著，還能看看這世界，已經是不容易。

  姒雲彎了彎唇角，低低的喚著阿嬌：“阿嬌，瀟瀟呢？”

  阿嬌看到姒雲醒過來，激動了好久好久，才小心翼翼的出聲：“夫人，小姐在休息呢，我現在就去叫她。”

  說著，阿嬌就要去，姒雲卻是立刻開口叫住了她：“不必叫她了，讓她休息吧。”

  說著，姒雲一頓，兩秒鍾後又道：“我這算是度過危險期，沒什麽大礙了，阿嬌，你和阿倩一定要照顧好瀟瀟，她現在比什麽都重要。”

  姒雲要表達什麽，阿嬌很清楚。

  所以，姒雲話音剛落下，阿嬌就連連點頭：“夫人放心，我和阿倩一定拚盡全力，護小姐周全。”

  “那我就放心了。”邊說，姒雲邊指了指床對著的一個櫃子：“盒子裏有一張藥方，你照著那藥方給我抓藥，然後煎給我喝。”

  那盒子裏的藥方，阿嬌曾經聽姒雲提及過。

  是姒家祖宗流傳下來的，目的是為了在後人身體不適，卻需要立刻恢複元氣時用的藥。

  雖然效果驚人，但副作用也是有的。

  用完以後，壽命長則十年，短則三兩年。

  總而言之，就是透支以後的生命作為代價，獲得暫時的身弓雖體壯。

  現在姒雲說要動那藥方，阿嬌幾乎是立刻的就拒絕了：“夫人，萬萬不可，您現在的身體隻要稍加調養，便能恢複如常，實在是不需要……”

  阿嬌要說什麽，姒雲不要太清楚。

  可……

  她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慢慢調養。

  她必須要在一切成為定居之前好起來，將羽瀟瀟的身份公之於眾。

  唯有如此，才能讓那些被長老和姒婉蒙在鼓裏的人，得到最大化的救贖。

  姒家，若沒有嫡傳子孫，便不再是姒家。

  所以，姒雲如今，別無選擇了。

  不等阿嬌話說完整，她凜聲打斷了她，道：“我等得起，瀟瀟也等不起了，這動蕩的局勢，更是等不起。”

  “阿嬌，我也怕死，但我有我的責任。所以，你不必多言，速速去準備吧。”

  姒雲言下之意：是這事情再無回旋的餘地了。

  阿嬌其實也明白，現在的局勢，真的是容不得夫人好好養病。

  縱然不忍心，縱然不願意，縱然……

  阿嬌最後也不得不含著淚點頭：“是，夫人。”

  阿嬌走後，阿倩才進來姒雲的臥室。

  看著那張昔日光鮮亮麗，年強貌美如今卻是慘白如紙的臉，阿倩滿臉的不忍毫不掩飾。

  姒雲盯著這樣的阿倩看了幾秒，彎唇一笑：“你是個好孩子，你跟在我身邊多年，從來忠心耿耿，我都知道。”

  “夫人，您別說了，您需要休息。”

  阿倩的話，姒雲罔置若聞：“阿倩，瀟瀟從小在外麵，受盡了苦楚。我以後的日子怕是不長了，我希望你能代替我，陪在她身邊。”

  “姒家還在不在，不重要，我隻要瀟瀟一生平安，幸福。”

  說著，姒雲話音一頓，幾秒鍾後又道：“阿倩，你才二十九歲，你跟著瀟瀟離開後，若能找到一個好人家，也就嫁了吧。在我心裏，也是希望你幸福的。”

  這次說完，姒雲從自己的脖頸上取下了一塊常年配帶的玉佩交到阿倩手裏：“阿倩，以後瀟瀟就拜托你了。”

  姒雲的意思，跟臨終托孤沒什麽區別。

  阿倩被她所感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不過，她還是順著姒雲的意思，接過那玉佩，認認真真的應：“夫人，您放心，阿倩一定一生追隨小姐，保護小姐。”

  至於嫁人。

  阿倩不打算嫁人。

  她的生命，是姒雲給的。

  沒有姒雲，她早就死了。

  所以，即便以後姒雲不在了，她也要用她的一生，去視線對姒雲的承諾，護得羽瀟瀟一聲周全。

  不過這些話，阿倩不打算說出來。

  因為說出來，也是無用，隻會平添了夫人的煩惱。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說著， 姒雲緩慢的不上了眼睛：“我休息會兒，你也睡去吧。”

  “是，夫人。”

  ……

  次日，清晨。

  喝過那湯藥，姒雲的傷口一夜之間愈合，整個人的氣色也是恢複如常。

  羽瀟瀟一覺醒來，去姒雲的房間看她時，被震驚的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她圍繞著一點事情都沒有的姒雲看了好久好久，突然支支吾吾的詢問：“奶奶？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奶奶，您告訴我，我一定不是在做夢，您是真的好了？對不對？”

  姒雲：“……”

  她的樣子，像是假的好了嗎？

  就算她說是假的，應該也沒有人會相信啊！

  心裏吐槽著，姒雲嘴上倒是一本正經：“是是是，我是真的好了，你不是在做夢。”

  “這孩子，怎麽這麽不信任自己的醫術呢？”

  邊說，姒雲邊遞給阿嬌一記目光：“把早餐端上來。”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