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瀟瀟眨了眨眼睛，字字句句略帶祈求的味道問莫憶城：“能不能放過他？”

  “莫憶城，我叫了他二十幾年的爸爸，我不想他有事。”

  說著，羽瀟瀟一頓，幾秒後又道：“而且，他是我媽媽深愛的男人，我想，媽媽也不希望看他出事。”

  羽瀟瀟的言語，一點一滴的侵入莫憶城的心窩。

  很快，他想要處理掉羽父的心思鬆動了。

  他溫柔的抬起手撫了撫羽瀟瀟紅腫的有些猙獰的臉龐，低柔的問她：“痛不痛？”

  痛嗎？

  當然痛。

  不過，都不重要了。

  她既然真的不是羽父的女兒，那以後，也就沒有任何交集的必要了。

  沒錯，對羽瀟瀟來說，盡管羽母很愛羽父，但……逼死羽母的人，恰恰也是羽父。

  此生不複相見，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同樣，也是羽瀟瀟對羽母的交代。

  如此，足矣！

  思緒落下，羽瀟瀟輕輕地搖頭：“不痛。”

  說完，似乎是怕莫憶城說她假，羽瀟瀟默了默又道：“有你在，就不痛。”

  小女人的樣子，儼然是在撒嬌啊！

  莫憶城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嗯，她要帶她去好好的給她的小臉消消炎。

  思緒到此，男人冷冷睨了一眼羽父：“以後別再招惹她。”

  羽父沒作聲，似乎是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莫憶城臉色劃過不自然。

  羽瀟瀟見狀，急忙伸手輕撫著莫憶城的胸膛，為他順毛：“老公，我們走吧，好嗎？”

  事實證明，羽瀟瀟的順毛能力，見長。

  她話音落下，莫憶城果然不再生氣，而是彎腰將她一個公主抱抱進懷裏，下了樓。

  羽瀟瀟受傷的是臉，不是手，可莫憶城愣是叫了Jayce來開羽瀟瀟的那輛車。而羽瀟瀟自己，則是被莫憶城抱上了他的車。

  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男人線條分明的俊俏臉龐，羽瀟瀟突然有種幸福感爆棚的感覺。那感覺，一直從心窩裏蔓延出去，然後遍布四肢。

  “莫憶城，謝謝你。”

  謝謝你及時趕來。

  謝謝你放過他。

  謝謝你，如此在意我。

  縱然，她本來還責怪他瞞著她。

  縱然，她現在依舊責怪他瞞著她姒雲的事情。

  可……都不重要了，她隻想和他珍惜此刻。

  至於其他的事情，羽瀟瀟固執的相信，隻要莫憶城願意跟她說，那就一定會說。

  路過一個岔路口的時候，羽瀟瀟腦海中一閃而過羽母的臉。

  然後，她突然字字清晰的喚著莫憶城：“老公，我想去墓園看看媽媽。”

  去看羽母，理所應當，莫憶城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情緒不明的“嗯”了一聲，就直接將車頭調轉方向，往墓園去。

  車子在墓園的停車場停穩之際，莫憶城正要解開安全帶下車，羽瀟瀟卻是直接開口製止了他：“我想一個人去看看媽媽。”

  話說到這個份上，莫憶城如果還不明白，都說不過去了。

  他停下解開安全帶的動作，似笑非笑：“好，你一個人去，我在這兒等你。”

  羽瀟瀟知道，這樣做不太好，對莫憶城和她來說，是無形的隔閡。

  可是有些話，她真的隻想和羽母單獨說。

  抿了抿唇瓣，羽瀟瀟聲音溫柔不已：“莫憶城，謝謝你。”

  莫憶城挑了挑眉：“我們是夫妻。”

  言下之意是：夫妻之間，無需道謝。

  羽瀟瀟“哦”了一聲，便飛快的下了車，消失在莫憶城的眼眸之中。

  ……

  羽母的墓碑前，還放著一束很是鮮豔的百合花。

  羽父並不經常過來，那這花，又是從何而來？

  想了想，羽瀟瀟想不到，便也不再想了。

  她此刻，有點氣，又真的覺得有點好笑！

  明明就是是兩個相互喜歡的人在一起糾纏了二十幾年，誰能想到，竟然多得是痛苦的回憶。

  “唉……”

  羽瀟瀟什麽都沒帶，輕輕地歎了口氣便徑自坐下身來，將頭靠在墓碑上，勾著唇角低語：“媽媽，我來看你了。”

  “來得急，就什麽都沒帶。”

  說著，羽瀟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爸爸他不是故意打我的，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

  “……”

  羽瀟瀟家長裏短的，和羽母說了好多好多的話。

  一直道不知還有什麽要講以後，才清了清嗓子，認認真真的坐直了身體，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的問：“媽媽，你如果早知道當初懷著我，還會嫁給爸爸嗎？”

  偌大的墓園內，詭異的靜謐。

  除了風聲和時不時飛過的鳥叫聲，再無旁的聲音。

  羽瀟瀟本來也沒奢望有人會回答，倒也不在意。

  她抿了抿唇，繼續說著話：“媽媽，我見到我奶奶了，她長得好年輕啊，看起來像是我的姐姐。”

  “其實，我跟奶奶長得還蠻像的，如果你還在的話，你應該都會以為我跟奶奶是親生的姐妹呢。”

  “……”

  “……”

  羽瀟瀟不知不覺，又說了好多的話。

  最後，大概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了，她幹脆閉上嘴巴，就那麽坐那兒，安靜的陪伴著。

  嗯，都說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今天，羽瀟瀟就要在這兒多陪陪羽母。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羽瀟瀟靜靜的坐了不過幾分鍾，一抹輕笑聲就從不遠處的墓碑後麵傳來。

  羽瀟瀟：“……”

  額……

  這墓園傳來這樣的笑聲，可真是詭異的很啊！

  抿了抿唇瓣，羽瀟瀟皺眉低聲詢問：“誰在那兒？”

  笑聲隻增不減，但聲音的主人，卻是緩慢的從墓碑後站了起來。

  羽瀟瀟定睛一看，竟然是她剛剛口中的“奶奶”。

  唔……

  姒雲……

  她怎麽會在這兒？

  難不成，那一束花其實就是……

  隻是想著，羽瀟瀟就不禁睜大了眼睛，瞳仁裏麵的詫異，濃鬱到了極致。

  姒雲隻一眼，就知道羽瀟瀟在詫異什麽，幹脆了當的解釋道：“我來看你媽媽，誰知碰上了你。”

  說著，姒雲話音一頓，幾秒鍾後又道：“瀟瀟，你那天聽到了我和莫憶城的談話了？”

  羽瀟瀟：“……”

  偷聽人家說話，實在是不好。

  但既然被人家知道了，也沒有否認的必要。

  抿了抿唇，羽瀟瀟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去！

  “是，我聽到了。”

  姒雲聞聲，臉色沒什麽變化。

  她盯著羽瀟瀟紅腫的臉，問：“你剛剛跟你媽媽說，我是你奶奶？”

  羽瀟瀟：“……”

  既然都聽到了，還有繼續問的必要嗎？

  真的是……

  不過，畢竟姒雲是長輩，而這又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奶奶和孫女兒的見麵，還是該要注意一下的。

  想著，羽瀟瀟點點頭，態度頗為恭敬道：“是的。”

  姒雲這一次，麵上滑過明顯的情緒的波動。

  她上前激動的抓住羽瀟瀟的手：“瀟瀟，你從心裏承認了我？”

  承認了嗎？

  似乎……承認了。

  因為，羽瀟瀟根本對身世沒有什麽執念。

  就如同，過去羽父那麽對她，她也隻因他是親生父親，就一忍再忍。

  由此可以證明，羽瀟瀟骨子裏就是一個傳統的人。

  她注重血緣關係，也注重親疏。

  羽瀟瀟沉默不語，等於是默認了。

  姒雲平靜的臉色瞬間崩盤，她眼眶微紅，看著羽瀟瀟的眼裏滿滿的都是慈愛。這一刻的姒雲，才稍微有了一個奶奶該有的狀態。

  “瀟瀟，你爸爸他快不行了。你既然能承認了我這個奶奶，你肯也能承認你爸爸，是不是？”

  “你回去看看他吧，可以嗎？算是奶奶求你。”

  “瀟瀟……”

  “……”

  姒雲的話，一遍遍的在羽瀟瀟耳畔回蕩著。

  她好想說一句好，真的好想。

  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當初母親懷著孕卻被拋棄，一定是另有隱情。

  而這裏麵最主要的一個責任，就在姒龍的身上。

  是的，以羽瀟瀟對自己母親的了解，她絕對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她喜歡上羽父，肯定都是後來的事情。

  可……在那之前，她愛的人，一定不是羽父，而是姒龍。

  姒雲說完好久好久都沒等到羽瀟瀟開口，不禁黛眉緊蹙：“瀟瀟，你不肯去看你爸爸？”

  “奶奶。”

  兩個字，羽瀟瀟喊得分外自然。

  好似是，她和姒雲本來就關係很親密一樣。

  “誒，乖。”姒雲說著，話音一頓，幾秒鍾後又問：“瀟瀟，你……你在怪你爸爸嗎？”

  羽瀟瀟眨了眨眼睛，頷首，情緒不明的“嗯”了一聲。

  “當年的事。”姒雲穀欠言又止，然後重重的歎氣：“唉……”

  羽瀟瀟：“……”

  看姒雲的樣子，似乎是知道什麽。

  羽瀟瀟盯著羽母的照片看了一陣，然後抿了抿唇瓣，鼓起勇氣問：“奶奶，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知道嗎？

  姒雲當然知道。

  但……能說嗎？

  如果說了，那瀟瀟怕是要跪姒龍一輩子吧？

  可若是不說，瀟瀟不肯回去見姒龍最後一麵，又該怎麽辦？

  思來想去，姒雲仍舊是左右為難。

  羽瀟瀟看得出她的為難，不禁皺眉，低喚：“奶奶，你就告訴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媽媽當初為什麽要帶著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