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縮了縮脖頸：“爹地，我真的怕。”

  莫憶城：“……”

  怕？

  怕是這個樣子的？

  雖然身體做出了反應，但很明顯，小家夥實際上沒有半分怕的意思好嗎？

  抽了抽嘴角，莫憶城沒好氣的質問：“哦，是害怕嗎？”

  小家夥點頭如搗蒜：“恩恩，爹地，我怕。”

  “那就再怕一點吧。”邊說，莫憶城邊意味深長的勾起唇角：“我看你能怕到什麽地步。”

  話音落下，莫憶城二話不說的奪過小家夥藏起來的本子。

  隻見那白如雪的紙張上，化著一條渾身雪白的蛇和一抹身形纖瘦的女子，至於還有一點剛剛動筆，畫了個頭，卻沒有身體的人，顯然是個孩子。

  毫無懸念，那白蛇是小白，而女子……則是羽瀟瀟，至於最後的那個未畫完的孩子，想必就是小家夥自己。

  這麽一幅畫，將小家夥的畫功展露無遺。

  可莫憶城，卻沒有半分喜悅。

  從什麽時候開始，小家夥的心裏，眼裏，竟然沒了他？

  他才是他的親生父親啊，這麽些年，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照顧他，為什麽他最後在意的，心裏記掛的人，卻不是他？

  眉心，緊緊成了一團。

  緊接著，莫憶城看著小家夥的眼神裏，滿滿都是怒氣：“莫言之，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爹地？”

  小家夥：“……”

  有嗎？

  當然有啊！

  他眼裏要是沒了他，不就瞎了嗎？

  心裏吐槽著，小家夥嘴上倒是頗為恭敬認真：“爹地，你是我的偶像，是我最欽佩，最仰慕的存在，我眼裏當然有你啊！”

  說著，小家夥一頓，幾秒鍾後又繼續道：“爹地，你幹嘛這麽問？”

  莫憶城：“……”

  What？

  幹嘛這麽問？

  這熊孩子，他為什麽這麽問，他心裏沒點數？

  恨恨的想著，莫憶城的視線落到那畫上，意思不言而喻！

  小家夥見狀，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爹地，你是吃醋了嗎？”

  莫憶城：“……”

  吃醋？

  吃醋，怎麽可能？

  他莫憶城是什麽人？想要的什麽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為何要吃醋？

  更何況，還是一條蛇和一個女人的錯，何至於？

  思緒到此，莫憶城不以為然的挑眉，語調生硬的回複小家夥：“勞資從不吃醋。”

  小家夥：“……”

  額……

  不吃醋？

  爹地啊，實話實說是個小事情，又不丟臉，你何必如此……

  “唉……”

  重重的歎了口氣，小家夥爬到床上，踮起腳尖伸手拍了拍莫憶城的肩膀，一臉的語重心長：“爹地，我是你親生的兒子，我不會笑話你的。”

  “所以呢，你要是吃醋了的話，你可以告訴我的呀，你告訴我，我絕對不會笑話你，我跟你保證！”

  莫憶城：“……”

  這熊孩子，真的是……不揍一頓，不行！

  心裏這麽想著，莫憶城也就這麽做了。

  他二話不說的將小家夥扛到肩膀上，然後大手狠狠的打他的P……P。

  痛，非常痛。

  幾乎是刹那間，小家夥就紅了眼眶，沒好氣的斥責莫憶城：“爹地，你個大壞蛋，你自己吃醋了不承認就算了，還要打我。”

  “爹地，我討厭你。”

  “討厭你，討厭你……”

  “……”

  小家夥越是這麽說，莫憶城就越是生氣。

  人非聖人，孰能沒有情感？沒有喜怒哀樂？

  自己的兒子這麽說，不生氣，怎可能？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儼然是不打服小家夥，不罷休的節奏。

  小家夥的哭喊聲，越來越大。

  ……

  羽瀟瀟睡了一覺起來，本想去倒杯水喝，卻意外聽到了兒童房傳來的，小家夥的哭喊聲。

  那聲音，是羽瀟瀟從未聽過的。

  用撕心裂肺來形容，那也是絲毫不為過。

  黛眉微蹙起，羽瀟瀟略微狐疑的腹誹：什麽情況？難道……莫憶城在裏麵？

  羽瀟瀟思緒剛剛落下，小家夥罵莫憶城的話，就落到了她的耳畔。

  他說：

  “爹地你個大壞蛋，你打死我好了，我以後不會再認你了。”

  “大壞蛋，我不要你，我要媽咪。”

  “壞蛋……”

  “你是壞蛋……”

  “……”

  羽瀟瀟：“……”

  額……

  莫憶城還真的在裏麵啊？

  在打小家夥？

  為啥啊？

  小家夥什麽都沒做，莫憶城何至於？

  思緒落下後，羽瀟瀟也不去倒水喝了，她邁步飛快的朝著兒童房去。

  站在兒童房的門口，羽瀟瀟正打算推門進去，卻看到門縫裏，莫憶城把小家夥扛在肩膀上打的畫麵。

  頓時，一股怒火直衝腦門兒。

  然後，她本來計劃好要跟莫憶城講道理的思緒煙消雲散了。

  狠狠一腳踹開門，下一瞬，羽瀟瀟斥責莫憶城的話脫口而出，半分餘地都不留：“莫憶城，你有毛病是不是？”

  “鹽汁才多大？你就這麽打他？你要是把他打出個好歹？你良心不會痛嗎？”

  “莫憶城，你放開他，你現在立刻，馬上放開他。”

  說話間，羽瀟瀟已經走到了莫憶城的麵前。

  莫憶城早在羽瀟瀟進來，說他有毛病的時候，就停止了打小家夥的動作。

  而今，看著麵前氣的臉頰通紅，眼眶怒氣盛極的小女人，他的怒火儼然是被澆上了油。

  所以，這是什麽情況？

  這母子兩人，是根本不把他莫憶城放在眼裏的節奏？

  先是兒子無視他，再是老婆無視他，他到底算什麽？

  “羽瀟瀟，你最好時刻謹記你自己的身份，別忘了你為什麽會站在這景園裏。”

  一句話，莫憶城說的分外的冷厲。

  羽瀟瀟聞聲，先是一愣，後才後知後覺過來，她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回來的。

  現在跟莫憶城鬧掰，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更何況，她又不是小家夥的親生母親，她哪裏有權利去管莫憶城怎麽教育兒子？

  頓時，心情跌入了穀底。

  羽瀟瀟低垂下頭，不敢去看莫憶城，也不敢再去看小家夥。

  她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應答著莫憶城：“我什麽都沒看見，你繼續，你開心就好。”

  小家夥：“……”

  這真的是他的媽咪？

  那麽愛他的媽咪，居然會讓爹地那個大壞蛋繼續打他？

  不，他不信這是真的。

  想著，小家夥緊張兮兮的望著羽瀟瀟那因為受傷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以及她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滴。

  看得出來，媽咪很難受。

  她剛剛踹門的動作過大，加上說話聲音過重，所以牽動了傷口，痛得很吧？

  唉……

  暗自歎了口氣，小家夥聲音輕若蚊帳一般低喚：“媽咪，你疼不疼？”

  羽瀟瀟：“……”

  疼不疼？

  當然疼！

  早知道會這麽疼，她就不踹門了。

  可惜……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早知道！

  當然，疼不是重點。

  重點是，小家夥都被打成那樣了，居然還有心思關心她疼不疼？

  這樣懂事的兒子，要她如何忍心不去管他？

  緩緩抬起眼簾，羽瀟瀟的視線一點點的落到小家夥的臉上。

  四目相對的刹那，她輕輕地朝著他搖搖頭，故作鎮靜：“鹽汁，我不疼，你呢？疼不疼？”

  小家夥：“……”

  疼啊，疼死了。

  這個討人厭的大壞蛋爹地，下手太重了。

  說真的，他都覺得他的屁股快開花了呢！

  想著想著，小家夥突然眼眶鼻尖一酸，淚水說落下就落下。

  “媽咪，我好痛。”

  “嗚……”

  “……”

  小家夥突然就哭了，還是這麽可憐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樣哭的，讓羽瀟瀟心如刀絞。

  她皺了皺眉，看著小家夥的眼裏滿滿都是憐愛。

  好幾次，她都想上前去將小家夥從莫憶城懷裏搶過來，但她一個受了傷的病患，如何做得到？

  終歸，她隻能放棄了搶孩子的心思，沒好氣的瞪著莫憶城，話卻是安慰小家夥的：“乖，媽咪在這兒不走了，鹽汁不哭。”

  “鹽汁最棒了，這點痛，你一定忍得了的。”

  “鹽汁，媽咪相信你。”

  “鹽汁，加油……”

  “……”

  母子情深，不過如此。

  頓時，莫憶城心裏堵的跟什麽似得。

  他抱住小家夥的手不禁用力，想要繼續打吧，卻架不住羽瀟瀟那注視的目光。

  罷了罷了。

  打也打了那麽久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再繼續也不能真的打死了不是？

  籲了一口氣，莫憶城將小家夥丟到床上，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了一句話：“今天暫且放過你，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小家夥：“……”

  放過？

  壞蛋爹地，我什麽都沒做，你憑什麽這麽說啊？

  我都沒錯，我根本沒錯。

  心裏恨恨的想著，小家夥嘴上倒是學的乖了。

  “爹地，我知道了。”

  嗯……

  小家夥想的是，來日方長。

  今日之辱，等到來日……他長大了，慢慢的跟壞蛋爹地討要。

  看著小家夥被打了還要這麽回答的模樣，羽瀟瀟心痛得要死。

  她快步走到小家夥身側，用沒受傷的那隻手輕柔的摸著小家夥的腦袋：“鹽汁……”

  本來羽瀟瀟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可才剛剛喚了一個名字而已，竟是突然哽咽的不行，一個字都沒辦法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