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該問的別問！”

  聽得出來，孟奇態度極其冷漠，對麵的劉長卿噎了片刻，而後還是壓住心底的怒氣，好聲好氣地繼續交流。

  秋鴻振即便再傻，也能猜到個七八分。

  能讓大哥控製火爆性子忍受如此不恭的語氣，對方一定是拿出了什麽對青龍幫極為有利的籌碼。

  錢？隻是一方麵。

  青龍幫旗下產業近日虧損得嚴重，劉長卿確實需要一大筆銀子來保證資金鏈不斷裂。但若僅僅是錢，絕不至於兩人如此迅速且順利的達成合作。

  至於另外的籌碼是什麽，估摸著和朝廷有關。

  青龍幫被朝廷針對不是一天兩天了，最近的虧空背後也絕對少不了朝廷的影子，如果能夠尋得一處庇護傘……

  比起青龍幫的未來，他更關心的是自己似乎已經不可能說服劉長卿將星石還給陸言，也就無法阻止陸言繼續糾纏不休、在他眼皮子底下受苦。

  “我從大哥和孟奇的對話裏知曉，前些天凱旋回京的淳將軍將要來禹州奪取星石，便想——我不能做到的事，淳將軍或許有法子解決。”

  盡管孟奇在劉長卿麵前狀似無意地說了許多關於沈若淳的壞話，可秋鴻振依然覺得，一個回京時能夠讓百姓自發夾道歡迎的將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孟奇口中玩弄權術，為非作歹之惡人。

  沈若淳眯起眼睛：“所以陸言之所以會和我相遇，是你在背後一手策劃的？”

  “倒也不全是。”

  秋鴻振搖搖頭。

  他要真有那麽神通廣大就好了。

  故意接近沈若淳是真，但偶遇黃子軒當街調戲她確實是機緣巧合。

  或許是上天都想幫他們一把吧，在秋鴻振和陸言溝通完所有計劃之後，陸言當天就在回家的路上碰見了沈若淳。

  “後來發生的事你們都知道了。”秋鴻振眼裏跳躍著意味不明的光，“淳將軍，實在抱歉，我和陸言並非有意欺騙，而是實在沒有別的路可走，隻能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還望你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沒有怪罪的意思。”

  反正就算秋鴻振和陸言不折騰這一趟子，她也會想辦法把星石搞到手。

  算起來，陸言還替她幫了不少忙，也算是個大功臣。

  “有時候啊，比起和心愛之人相依相守，我更希望他在別的地方平安健康的活著，哪怕是淪落到相忘於江湖的結局，我也心甘情願。”話鋒一轉，秋鴻振語氣逐漸變得悠遠起來，垂著眸子，也不知在想著些什麽，聲音又輕又柔，“如今我能和陸言住在同一座城鎮裏，掛念著彼此，偶爾還能相見，已經很知足了。”

  陸言眉頭緊皺，薄唇抿著，似乎對秋鴻振的這番言論極為不滿。

  “什麽相忘於江湖。”

  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他眼睛通紅，惡狠狠的看著秋鴻振，“我比你貪心，比你自私，兩個人互相喜歡就應該日日夜夜黏在一起，為何要分別？！”

  “哎。”

  輕輕歎了口氣，秋鴻振無奈苦笑著搖頭。

  他終究還是幼稚了些。

  但也好，幼稚同時象征著天真純潔，象征著那顆哪怕被世俗惡語相向也依舊充滿溫度的心。

  這份難得幹淨，難得一塵不染的靈魂，他說什麽也得守護好。

  一旁，自始至終沒有出聲的林旻瞳孔略微顫抖。

  隻要對方過得好，就……可以放手嗎？心甘情願嗎？

  他做不到。

  又或者說，不願意這樣做。

  深情款款的目光落在沈若淳的背影上，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難怪我當初怎麽折磨你，你都不肯多說半個字。”似笑非笑的望著秋鴻振，裴毓從袖中摸出一粒指甲蓋大小的藥丸，隨手拋了過去，恰好落在秋鴻振懷中，“這是解藥，服下後便可無事。”

  要是換做常人，早就將肚子裏的東西盡數吐出來了。

  劉長卿恍若隔世的站在原地，似乎一時間無法消化如此巨大的信息量，愣了好半天才恢複常態。

  “嗨，老子還以為多大點事呢？”嗤笑一聲，他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抬手想要拍拍秋鴻振的背，但又念在他身子骨此時弱不禁風，舉到半空又放了下來，在後腦勺撓了撓，似乎在措辭。

  身為粗糙直男，劉長卿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來安慰秋鴻振。

  “難為你以前進春樓陪老子泡妞喝酒了，早知道你對那些美人不感興趣，老子就不硬拉著你去了。”

  現在回憶起來，秋鴻振飲酒作樂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的確帶著些許勉強，可那時候劉長卿以為他隻是年輕、沒經驗放不開，半點沒有放在心上，還以為多來幾趟習慣了就好了，到時候指不定玩得比他還嗨。

  一切坦白之後，雖然有些難為情，但至少事情變得明朗了起來。

  孟奇不知所蹤，整個青龍幫快把山莊翻遍了也沒找到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什麽痕跡也沒留下。

  至於黃夢月，受到驚嚇之後就變得瘋瘋癲癲的，關在家中休養，據說會時不時發出驚悚的嬌笑和尖叫，整個黃府的下人們都躲著避著不敢見她，就連被黃景強行命令送去照顧她起居的奴婢也都隻是草草應付了事，盡量減少和她相處的時間。

  反正都是個瘋子罷，何必上心？

  黃景氣得不行，氣勢洶洶揚言要找青龍幫算賬，可蓄滿了力量的拳頭卻根本不知打在哪兒。

  山莊被毀，手足死傷無數，青龍幫元氣大傷，再加上二當家秋鴻振忽然莫名其妙退出幫派，大當家劉長卿無心打理幫中事務，整日在外遊蕩散心，頗有種看破紅塵的意思。組織上上下下奄奄一息，跟散夥沒什麽兩樣。

  兩位領頭人都神龍見首不見尾，黃景想找人算賬都不知道上哪兒找。

  找來找去，最後找到了自家兒子頭上。

  ……

  “啪！”

  “啊嗷——”

  板子落在屁股上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黃子軒被他爹揍得慘叫連連，一張臉嚎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