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者:神棍與神仙      更新:2021-08-23 10:38      字數:3596
  狄含問:“為什麽會落水。”

  李漠向反問:“愛卿難道不解釋下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嗎?這裏似乎不是金光樓的必經之路。”

  狄含風淡雲輕地指了一下不遠處山丘上的望月樓:“臣一直在樓上賞湖景風光,不小心賞到了陛下和武安侯月下散步,臣記得陛下從小害怕這渾人,因此密切注意您的動態,好隨時救駕。”

  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侍衛們已經趕來了,燈籠和火把將湖邊照得一片火光。

  李漠向不解:“愛卿,你怎麽能能把偷看說得這般委婉動聽,感人肺腑。”

  狄含問:“那臣洗脫嫌疑了嗎?”

  李漠向問:“你還看到了什麽?”

  狄含神色微動:“看到陛下楚楚可憐地躺在地上,衣衫狼狽,隨後在敵人分心之須臾一招空手取箭,送一個身經百戰的刺客歸西。”他頓了頓:“臣這邊下巴還沒合上,就看見陛下投身入湖。”

  李漠向:“……”

  侍衛們已經趕到,剛要請罪,李漠向比了一個噓的動作,讓他們不要出聲,救援行動立刻變得靜悄悄地,連個喘息聲都沒有,李漠向將腿伸直了,方便他們給自己處理傷口。他對狄含解釋道:“箭上有毒,朕當時意識昏厥才落下水的。”

  侍衛給李漠向披上衣服,剛準備把他抱起來,李漠向忽然道:“別動朕,讓狄大人抱。”

  狄含不可能在這麽多人麵前拒絕皇帝的請求,他站起來又蹲下將李漠向橫抱起來:“準備轎子。”他對侍衛吩咐道。

  李漠向又道:“不行,轎子顛簸,還是要人抱。”

  狄含別過臉笑了一聲。

  李漠向發現狄含腳下功夫不錯,剛死裏逃生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的情況下,抱著一個人也並沒有太吃力,也多虧他沒有暗殺過狄含,這太冒險了。

  月光輕柔與火光交織在一起,夜色也明亮了許多,遠處侍衛的腳步聲輕若落葉,隻有彼此之間的呼吸可聞,兩個人都濕淋淋的,每一個動作帶著潮濕的粘氣,不知為何,這場景有幾分熟悉,而狄含看起來也若有所思

  或許他能給個提示,李漠向問:“你在想什麽。”

  狄含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想再把你扔回湖裏。”

  李漠向:“……”

  狄含抱著李漠向回到了含露殿門口,殿內的宮女連忙將李漠向接過去,並將炭火移過來圍在李漠向身邊,報應來得這樣快,他才用炭火懲罰了武安侯,現在就落到他身上了。

  李漠向身上的傷不重,腳上的箭傷並非是毒藥而是帶有一定毒性的麻藥,不是大問題,一直處理到後半夜,李漠向才又幹幹淨淨地躺在了龍床上,與此同時,侍衛從屍體上確定了刺客的身份。

  這名是同進士一起混進來的起義軍死士,這種組織在民間有很多,以取狗皇帝性命為目標,其中有一波勢力借著中秋晚宴,進士入宮機會派人暗殺,但不知為何,宮中防守如此薄弱。

  曆史上,因李漠給武安侯下毒後,直接在侍衛陪同下離席回殿,刺客到最後都沒有找到機會下手,才避過這一劫,李漠向改變了曆史軌跡,後續的世界都會發生改變。

  天蒙蒙亮的時候,武安侯請求麵見皇上,李漠向半坐在床榻上,腳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讓人將他放進來。

  武安侯走進來後,站在了李漠向的床邊:“陛下,見你沒事,臣就放心了。”

  李漠向道:“武安侯眼睛怎麽長的,朕這也叫無事?”

  武安侯常年在邊關吃沙子,受傷是常有的事情,他昨日胸口上一寸中箭,今日都能活蹦亂跳,皇帝陛下傷個腳,對他而言確實叫“沒事”。

  武安侯道:“都怪臣沒能保護好陛下,才害陛下受傷。”他說著坐在李漠向的床榻上,將李漠向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之下,李漠向道:“你幹什麽。”

  武安侯笑道:“臣幫陛下檢查一下傷勢。”

  李漠向道:下去!別弄髒了朕的床榻。”

  武安侯忽然笑道:“陛下矯情什麽,你的龍床不是有其他男人睡過嗎?你不是就好這口嗎?怎麽,我連碰一碰你都不行。”

  武安侯動輒威脅挑釁,絲毫不把皇帝放在眼裏,且對皇帝的羞辱譏諷信手拈來,像是欺負皇帝慣了。

  李漠向道:“那你來檢查吧。”

  武安侯擼起袖子,他的手在摸到皇帝的腳腕時,突然有些膽怯,臉上升起一絲可疑的紅團,就在這時,李漠向一腳把他踹了出去,這一腳毫不留情,把毫無防備的安武侯踹翻在地。

  武安侯躺在地上,臉從紅變成了綠,李漠向從床上走下來對武安侯笑道:“侯爺說得對,剛才試了一下,朕的腳確實無礙了。”

  李漠向說著將腳重重踩下去,從他的胸口上碾壓了下去,武安侯冷汗淋漓,麵露痛苦之色,強撐了半天,想要反擊又怕真把他那隻傷腳弄得更嚴重了,終於求饒道:“皇上,皇上,我說錯話了。”

  他不明白,平日裏忌憚他的李漠,隻敢給他偷偷使絆子的李漠,為何如此強硬起來。

  李漠向從他身上起來坐在床榻上:“武安侯,你現在不是在你的地盤,而是在含露殿,若朕方才要你命,門外的守衛會會把你捅成篩子。”

  武安侯捂著傷口,擦了擦冷汗,跪在地上老實了不少,他看起來安分很多,內心驚疑不定,不時抬起頭偷瞄一眼皇帝臉上的表情。

  隻見李漠向臉上浮現出冰冷的笑意:“另外,不是武安侯沒保護好朕,而是武安侯臨陣脫逃,將朕一個人丟在湖邊,差點釀成大禍,朕對你很失望,你在戰場上也是如此的麽。”

  武安侯臉上的表情又痛苦了一下,他看著李漠向勉強笑道:“陛下可不能這麽說,臣可擔不起這麽大的責任,臣是去叫人來救陛下。”

  李漠向厲聲道:“敵人就在暗處環伺,你身為一品將領,將天子置於危險之中,獨自逃脫,如今還敢來狡辯,想不到武安侯不僅懦弱,還敢做不敢當!”

  武安侯臉皮厚,他被怎麽罵都覺得無所謂,但若是說他懦弱,就令他格外羞恥憤怒,他的臉脹得通紅,俯身道:“陛下恕罪,臣確實沒能判斷清楚情況,有失考慮,臣聽說陛下落水後,見到了狄含?”

  李漠向:“想要殺朕的人可是太多了,可惜朕不是這麽容易就被人得逞的。”

  武安侯:“陛下的意思是……懷疑狄大人。”

  李漠向笑道:“嘖,朕可沒這麽說,武安侯怎麽想是你自己的事。”

  武安侯咬了咬牙:“臣這些年一直被這廝按著打,他一外臣,將咱們李氏江山攪得雞飛狗跳,若不是因為他,臣怎會在邊關這麽些年!陛下,他狼子野心,昨晚很有可能是他的陰謀!他想連咱們一起殺,這樣我們李家就隻剩下兩個幼子,那還不是任由他擺布!”

  武安侯的腦洞已經越開越大,當幾個權臣有了矛盾後,對皇帝而言是喜聞樂見的。

  李漠向攥住他的領子道:“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也知道你到了京城就隻能被他按著打,你隻有在地方才能發揮出你的作用,隻要地方有你這隻雄鷹把守,所以你做事最好知分寸一點,朕的日子也會過得安穩些。”

  武安侯道:“臣一定不會忘記本分,勢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漠向看了他一眼後,再次站起身來,拍手示意讓內侍進來給他換衣服,同時讓內侍傳話,傳召韓相、左仆設許立明、司空、羽騎尉魏昭等官員到廣德殿議事。

  和幾名要臣到廣德殿議事,還是幾年來的頭一遭。

  幾個大臣到了廣德殿後,發現皇帝已經早早等候在那裏,而武安侯像個大猩猩一樣跪坐在他後麵,即便穿著常服,都無法掩蓋他那一身久經沙場的殘暴氣質,他目光如刀,像是駭人的孤狼幽瞳,卻每次在落到皇帝身上時,就痛苦地瑟縮一下。

  大臣們心裏驚歎:“昨天炭烤武安侯還是有些用處的。”

  他們卻不知道,皇帝連威脅帶動手,把武安侯胖揍了一頓。

  眾臣請罪:“陛下,臣等來遲,罪該萬死。”

  李漠向擺手讓他們落座,他開口道:“作夜發生的事,諸位都知道了?”

  左仆設魏昭最為機靈,表演欲也很旺盛,他連忙俯身顫聲道:“陛下受苦了,自我朝建立以來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臣等一定徹查那批進士中的刺客,將他們一網打盡。”

  李漠向道:“是了,自我朝建立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為何現在發生了呢,宮中的防守如此薄弱,就連中秋晚宴都能有人闖入宮中,玉龍湖一帶無人防守,朕想問一問,宮中侍衛共有多少。”

  他們萬萬沒想到,皇帝居然突然查起侍衛人數來,羽騎尉穆雲道:“三千四百人。”

  李漠向道:“宗帝在位期間侍衛人數最少時為一千六百人,仁帝期間為兩千一百人,顯帝期間為一千二百人,朕何德何能,擁有三千四百人的守衛。而這三千四百人的守衛又在那裏?”

  幾位大臣俱是一驚,以前皇帝連宮裏幾座殿都不一定能數清,現在怎麽對陳年往事都如此熟悉,他是什麽時候做得功課?

  侍衛祁玉忽然跪下道:“啟稟陛下,昨夜出事後,臣奉陛下之命令徹查宮中侍衛人數,隻有八百零三人。”

  魏昭的臉瞬間就白了。

  李漠向笑道:“是誰在吃空餉,在朕眼皮子底下翻雲覆雨,你們可真是厲害。”

  魏昭跪俯在地,汗如雨下;“陛下,臣隻是記錄花名冊,收編侍衛人數及發放俸祿的負責人乃是……是…”他結結巴巴地就是不敢說這個名字。

  李漠向等他說出來。

  魏昭道:“是太府。”

  他終究沒敢說出另一個名字,在他心裏,得罪太府遠比要得罪宋祥好很多。

  李漠向轉頭問左仆設道:“許立明,你以為呢。”

  韓鬆掐著大腿:“臣以為……以為。”

  李漠向真想把他們這一鍋全給端了,個個結黨營私,相互庇佑。

  他對幾人冷聲道:“這件事情,朕會從上到下徹查一番,找到真正獲益的人,想必幾位大人心裏也是有數的,背後大山不倒,你們之中總有人是替罪羔羊。”他頓了頓和善道:“朕讓禦膳房做了些糕點,幾位大人這幾日就在廣德殿中好好想想,給朕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