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軍的攻勢依舊。

  數不清的民夫被驅趕著上前，用於填城，清軍精銳八旗彎弓搭箭，遠處的清軍炮兵不斷的開火，給英軍以殺傷。

  雙方鏖戰數個時辰，清軍數次輪換民夫，直到天色漆黑，清軍在棱堡外留下一地血肉模糊的屍體，才下令鳴金收兵。

  清軍如同潮水般退去，第三日攻勢依舊。

  第四日同樣如此。

  第五日，第六日……

  接下來的將近十日，雙方之鏖戰無比激烈。

  棱堡外的民夫屍體，足足有數萬具，幾乎要將棱堡的護城河給填平。

  對於這些屍體，豪格並沒有下令掩埋，而是命人趕製投石機。

  將那些已經出現腐爛症狀的屍體，拋投進入孟買棱堡。

  這便是最原始的生化攻擊了！

  腐爛的屍體多了，堆積在一起，必然會發生疫病。

  而孟買城堡被清軍圍城，環境擁擠封閉，髒亂汙水橫流是自不必說的。

  一但發生疫病，孟買城堡將會不攻自破！

  這攻城之法是額哲獻上的，當年蒙古西征，遇到難以攻克之堅城時，用的也是這樣的方法。

  將腐爛的屍體用投石機往城裏扔，疫病自生，其症狀為最初是腹股溝或腋下生出無名腫塊，有的像雞蛋和蘋果一樣大，迅速蔓延全身。

  然後皮膚出現黑色斑點，尤其是手臂和大腿上，密密麻麻，出現症狀者幾乎3日內必死。

  這便是席卷了整個歐洲，死傷幾千萬人的黑死病的來源。

  在中國被稱為疙瘩瘟，明末的京師山西大疫，導致北直山西人口十不存一的，就是疙瘩瘟。

  蒙古人當年西征之時，用這樣的手段散布瘟疫，不知道兵不血刃的攻克了多少堅城。

  現在清軍對上孟買城堡，也用上了同樣的手段。

  十日的強攻鏖戰之後，清軍八旗兵的傷亡也是接近兩千了。

  雙方鏖戰到了這種地步，不光是城內的英軍受不了，清軍也有些撐不住了。

  豪格不願意再讓八旗兵去和英軍換命，於是便聽從了額哲的諫言，用上了這種堪稱“卑鄙”的手段。

  但是，這都無所謂，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他豪格都驅民填城，導致民夫死傷數萬了，還在乎這麽點事情？

  反正隻要他能夠攻陷孟買，將來的史書上隻會如此記載。

  大清皇帝豪格禦駕親征，鏖戰日久，克孟買！

  至於說戰爭的具體過程，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史書上的。

  ……

  雙方鏖戰十日之後，戰鬥烈度陡然降低，讓守城的英軍感覺很不適應。

  隻是他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清軍的招數便打了過來。

  每日間，都有腐爛程度不一的屍體被投入孟買城內，整個孟買城棱堡內，到處都是腐爛的屍體的腐臭味。

  刺鼻的難聞！

  棱堡內的街道，汙水橫流，肮髒無比。

  這些汙水裏有屎尿，有泔水，甚至還有腐爛的屍體形成的屍液。

  這些汙水，簡直就是病毒最好的溫床。

  隻不過就算是城內的環境變成這樣了，英軍指揮官也沒有叫人打掃。

  英軍士兵寧願用紗巾蒙麵隔絕氣味，在街道上走動，也不願動手打掃。

  隻能說他們太不講究，沒把環境當回事。

  或者說他們已經習慣了，歐洲的那些大城市，現在環境大概都是這樣。

  雖然比孟買棱堡裏屍水橫流好了一些，但也沒好到哪裏去。

  髒亂差就是他們的代名詞！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這個時代的歐洲人，可還在把黑死病當做上帝對他們的懲罰呢，將治病希望寄托於神秘的宗教力量。

  可沒人知道黑死病是怎麽來的，當然也就不知道環境對疫病傳播的重要性。

  一隊英軍士兵行走在街道上，商討著戰事。

  “謝特，該死的韃靼人終於停下來了！”

  “是啊，感謝上帝！”

  “幸虧韃靼人停止了進攻，否則再這樣下去，孟買怕是真的也要丟。”

  “嘿，可是我們該如何解孟買之圍呢？韃靼人還在圍著孟買棱堡？我聽說城內的糧食和水源倒是還充足，但火炮和炮彈已經沒有多少了。”

  “……”

  幾個英軍士卒邊走邊說，聲音中充滿了憂慮。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

  這孟買棱堡能否守住，關乎他們的性命。

  誰又能不擔心呢？

  隻是，幾人說著說著，忽然間，有一人身體失去了平衡，捂著脖子栽倒在地。

  眾人聞聲大驚，圍了上去。

  隻見那人雙眼大睜，倒在地上的汙水裏，雙手死死的掐著脖子，大口大口的嘔出鮮血來。

  臉上的表情滿是痛苦掙紮，不多時便斷了氣。

  眾人查看他的死因，在看到其人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生著黑色半點的疙瘩之後，都是忍不住發出驚呼。

  “上帝啊！是黑死病這個魔鬼！”

  “我的上帝啊！您的信徒們需要您的救贖！”

  “該死的，韃靼人都是魔鬼，都是撒旦的使者，是上帝之鞭，帶來戰爭和瘟疫，鞭笞不虔誠的信徒！”

  “……”

  瞬間，整個孟買棱堡都陷入了驚恐之中。

  所以的英軍士兵心中都充滿了恐懼和害怕，這種害怕是發自內心的，對宗教神秘力量的恐懼。

  古往今來遊牧民之針對的可不光是東方，西方也是經常去的。

  匈奴，突厥，契丹，蒙古，都曾經殺到西方去。

  或是在東方戰敗待不下去了，如匈奴突厥；或是勢力龐大征服天下了要開擴新的牧場，如蒙古。

  反正西方人也曾經被遊牧民族吊起來打過好多次。

  每次遊牧民族西征，都會給他們帶去戰爭瘟疫和災禍。

  宗教力量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便各種宣傳，將遊牧民族宣傳為上帝之鞭，為上帝散播戰爭和瘟疫，懲罰不虔誠的信徒。

  再對外宣稱，想要不被戰爭和瘟疫傷害，唯有信仰上帝。

  他們借此手段來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

  不過，這一方麵確實鞏固了耶穌教在歐洲的地位，可另一方麵也確實將遊牧民族給神化了。

  歐洲上下不知道多少人，都被宗教力量鋪天蓋地的宣傳給洗腦，覺得遊牧民族就是上帝之鞭，就是災厄的化身。

  平常時候還沒什麽，沒人會想起這些來。

  但現在這種情況，卻是讓英軍中的上帝信徒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此番宣傳。

  再加上事實的印證，韃靼人確實給他們帶來了戰爭，可怕的黑死病也出現在了孟買！

  誰能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