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占據地方之後，士紳交三分之一的家產作為買命錢，都已經成為慣例了。

  要問杜員外舍得嗎？

  那肯定是舍不得的！

  但是全家老小的腦袋和錢那個比較重要，他還是能拎得清的！

  沒道理大漢在北邊，收士紳地主三分之一的家產，在南邊就不怎麽搞了！

  或許大漢皇帝會出於拉攏人心的思量，將這一程序給免了。

  但那也隻是或許而已！

  杜員外不想拿自己全家老小的腦袋去賭一把！

  錢沒了還能再賺，但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大哥，真的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了嗎？”

  杜家二老爺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杜老爺瞥了自己弟弟一眼，歎了口氣說道。

  “唉，我是真不看好大明的北伐！”

  “大軍匯聚兩淮，囤積了那麽多的糧草軍械，征集了那麽多大明民夫，各部兵將不是操練兵馬準備戰鬥，而是派出人馬私設關卡收稅，勒索商賈，肆意搶掠民財！”

  “嗬嗬，這樣的軍隊，能成的什麽大事！”

  “你親自去北邊跑過貨，見過漢軍的操練，憑心而論，若是漢軍大舉南下，明軍能擋得住嗎？”

  “嗬嗬，就那些明軍別說北伐了，我都懷疑他們得被一口氣推到長江去！”

  “大明，是真的沒救了啊！”

  杜家二爺也是歎了口氣，情緒有些低落。

  不過顯然不是在為了大明朝而憂慮，而是在心疼他杜家販鹽的收益和三分之一的家產。

  兄弟倆的商議很絕密，絕不能讓外人聽了去。

  最起碼在大漢南征，占領揚州之前，他杜家就還是大明朝忠臣孝子。

  ……

  福建泉州府。

  鄭氏老宅，鄭芝龍，鄭鴻逵，鄭芝豹一大群鄭家高層聚在了一起。

  “怎麽樣，都齊了嗎？”

  皮膚黝黑，但雙眼極其明亮的鄭芝龍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開口詢問道。

  一旁的鄭鴻逵開口說道。

  “大哥，除了老四老五在外邊押船去了日本，其他人都回來了。”

  鄭芝龍點點頭說道。

  “今日我召大家回來，是想要趁著年節前後，大家夥都能湊在一起，大家商議商議我鄭氏到底該何去何從。”

  “自從受了大明朝的招安以來，我鄭氏縱橫海疆，也算是一方霸主。”

  “但現在中原生變，大明社稷傾覆，我鄭氏該何去何從，總要大家一起拿拿主意才是！”

  “不管是投了新朝，還是幹脆全族遷移出海都需要早做準備，事關我鄭氏全族安危，我不好一個人拿主意。”

  鄭芝龍的話裏話外，對大明朝沒有一絲半點的信心。

  前些日子，弘光皇帝登基之後，向鄭氏發來了一封聖旨。

  其中加封鄭芝龍為泉州總兵官，以及冊封爵位定海伯。

  並且下旨調動鄭氏水師，要從海路也發動北伐。

  大明朝的爵位很珍貴，南京朝廷能舍得給朕芝龍爵位，不可謂不恩寵。

  但鄭芝龍接了聖旨，卻一直拖延著不發兵。

  因為鄭芝龍很不看好大明朝廷能夠北伐取得勝利。

  別說主動北伐了，漢軍若是大舉南征，大明能否擋得住，那還是兩說呢。

  所以，鄭芝龍不想帶著自己的家底子，摻和進南北爭霸的戰爭之中！

  久經風雨的他，可不是南京城裏的那群蠢貨，認為打仗打的就是人數。

  光是人多，是沒用的！

  他才不跟著南京城的那群蠢貨一起北上送死去！

  鄭鴻逵開口說道。

  “大哥，大明朝廷對我鄭氏也算恩寵，難不成我鄭氏要投向北邊嗎？”

  鄭芝龍眼睛微微眯著，搖了搖頭說道。

  “且不著急！”

  “天下局勢，盡在兩淮一戰，戰局未明了之前，我鄭家不著急下場。”

  “不過提前準備退路總是應該的，老二和日本那幾個大名關係都不錯，接下來這段日子，關係要維持住，多走動走動。”

  “不管中國的天下大勢如何變化，我總要給朕氏留條後路！ ”

  鄭鴻逵點點頭。

  一旁的鄭芝豹卻是開口說道。

  “大哥，我們鄭家也要小心戒備著些佛郎機紅毛夷人的報複。”

  身形壯碩，麵容帶著些猙獰的鄭芝虎開口說道。

  “大哥，要我說，我們就幹脆拿下大員島得了。”

  “一是可以為我鄭氏在海外留條退路，二則是可以預防佛郎機人報複，沒有熱蘭遮城做補給點，佛郎機人的報複便不足為患了。”

  鄭芝龍似是認同的微微頷首說道。

  “嗯，大員確實重要，能拿下是最好的。”

  “隻是，我鄭氏若是拿下大員，那佛郎機人怕是更不肯善罷甘休了吧！”

  現在占據大員熱蘭遮城的，是荷蘭的殖民者。

  熱蘭遮城是荷蘭在東亞地區，最重要的貿易據點，輻射整個東亞。

  是海上馬車夫在整個亞洲貿易的中轉點，地位堪比西班牙在南洋的馬尼拉城。

  絕不是能夠輕易舍棄的！

  鄭氏若是拿下熱蘭遮城，荷蘭人若不想放棄在東亞地區的貿易，絕對是會發瘋的。

  也就怪不得鄭芝龍心生顧慮了！

  曆史上，鄭成功收複台灣，那也是因為清軍橫掃南國，鄭氏在大陸上實在沒有立足之地了。

  而台灣又恰好是海疆門戶，距離大陸也不算遠，隨時能夠反攻清軍。

  所以，鄭成功才決定退守台灣。

  他為了自己後方穩固，不被泰西蠻夷襲擾。

  這才下定決心拔掉熱蘭遮城這顆釘子，收複台灣的。

  鄭芝虎冷哼一聲說道。

  “大哥何必瞻前顧後！”

  “那佛郎機人的本土遠在泰西，同我中國之間相隔萬裏，就算是那佛郎機人有十分力氣，在我大明周邊，能使出來的怕是也不足一分，有什麽好怕的！”

  “那紅毛夷的大帆船確實棘手，但也不是不可敵，我鄭氏也不是沒有見識過？”

  “那大帆船要真是不可敵，紅毛夷還能被我們趕到南洋去？”

  “我鄭氏手底下弟兄幾十萬，大小船隻無數，卻也不是吃素的！”

  鄭芝豹也開口說道。

  “是啊大哥，我鄭氏若想要留退路，大員最合適不過。”

  鄭芝龍微微頷首說道。

  “命人去準備著吧！”

  “提前準備好開墾大員的物資糧食等。”

  “不過，在準備拿下大員的同時，日本那邊的路子也不能斷掉。”

  鄭氏在日本那邊，人脈是很廣的。

  最典型的例子是鄭成功以及他的弟弟，兩人都是在日本出生的，他們的母親是當地大名之女。

  在準備拿下大員島的同時，鄭氏也沒放棄對日本方麵人脈的經營。

  狡兔都還三窟呢，鄭家這才準備了兩條路，鄭芝龍這個老狐狸感覺還有些不保險呢……